《青溟皎月》禄小言

8、一川烟雨忆平生，浅笑庄周梦里人。（第二章）

　　PART 2 一川烟雨忆平生，浅笑庄周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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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去吃饭，躲在这里做什么？”
　　“她说你坏话，我不吃她煮的饭。”
　　“那些话，她又没有当面说出来，再说，村里人不是一向这么说，她也这样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都没有生气，你干嘛要闹别扭？”坐到他身侧倚向石壁，伸出手揉了揉男孩小小毛茸茸的脑袋。
　　“你神经大条！他们说出那样的话，你都不生气？！”圆圆的眼睛斜瞪过来，在清秀的小脸上，反而显得水光潋滟起来。
　　“所以你就和他们打架，还躲到这么阴冷的黑山洞来？”故意瑟缩了一下，露出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来笑话他：“这样就不叫神经大条？”
　　“你……！”小男孩别过头去，闷在屈起的膝弯里不理他。
　　“好啦，别生气，我是想说，你要不喜欢他们，可以用别的方法嘛，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啊什么的。”稍大一些的男孩抱起两只手臂垫在脑后，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一边的软软身子：“小孩子是不可能打过大人的，要是一不小心打花了脸，以后可就没现在这么漂亮了。”
　　“都说了不许这样讲。”
　　握住转过身终于露出脸来的某只挥舞过来的粉嫩小拳头，在心里长长感叹了一下这双白皙的小手实在太不适合打架：“不过，二虎和祝丞他们那边，我一定帮你揍回去。”
　　“谁要你帮忙……”
　　“嘻。”男孩笑弯了眉眼：“所以现在先回去上药，上口要是发了炎，可是会很疼的。”
　　说罢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在小男孩身前蹲下：“上来，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大馋猫。”
　　“哈哈，是啊，我就是只大馋猫，可不像某个只会饿自己肚子自虐的大傻瓜。”捉住要逞强自己走的小男孩，把他拽到背上。
　　“哼。”
　　我若是蠢的，你肯定也好不了多少。默默腹诽着，把头埋进身前漆黑及肩的头发里，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鼻尖，还有雨后青笋的气息……
　　“这就睡着了……不是吧，我要是饿了，绝对睡不着……”侧了脑袋，撇了撇嘴，露出些无奈的神情，转而又回头仔细看了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的愈发平稳轻柔了起来：“呵，小孩子就是好啊……”
　　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小屁孩，成天故作老成，哼。睡梦中的小男孩仿佛听见了一般，皱了皱眉头，扁了扁嘴，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来。挪了挪身子，伸手揽住前面的脖颈，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头埋得更深了。嗯，竹子的味道，好闻……

　　“哎呦，谁用石头砸我……”倚在树杈上半躺着的少年坐起身，支起一条腿来，揉着后脑勺向树下望去，果然看见正板着脸瞅着自己的少年。
　　“她今天又没给你午饭？”少年也跃上树，坐在另一侧稍矮的树干上，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裹挂在手边的一个枝头。
　　“是啊。”少年又躺靠回去。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犯错了呗。”少年惬意的闭了眼睛，微风拂过，撩起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清俊的面容在星碎的阳光下显得分外柔和朗润。
　　“……我刚刚在村里，瞧见一个和我们一般年纪的孩子……长得……挺好看。”
　　“嗯？是嘛。”
　　“嗯，很文秀的样子。”
　　“要我说，世上哪里有可能有比你更好看的男孩子，绝对没可能~”
　　“……”
　　“喂，生气啦？”少年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一向说惯了的，要忍住不说还真是挺难。”
　　说惯了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听着好像也不会很不开心……
　　“……你……真的觉得我好看？”抬起眼来看他，带着些微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期待。
　　“这是自然，我家小然从小就粉雕玉琢的，长大了更是俊秀的不成样子，以后一定迷倒一大片待字闺中的女孩子。”
　　“哼，谁稀罕。”别开头，不去理那张明明嬉皮笑脸偏偏又透出一股潇洒不羁的俊脸，“那个少年，有一双桃花眼，像是会说话一样，很清澈，也很明亮……”
　　“小然的眼睛也很清澈啊……咦，不对，桃花眼？你说的是阿抒？”
　　“你认识他？”
　　“是啊，是一个我认识的人把他带到村子来的，他家里出了事，没有地方去，师父说好了要收他为徒，可今天又不能赶来，我就让他先暂时住在村里了。”
　　“你们……很熟？”
　　“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就没再有机会见面……”少年看向远处的山脉，露出一种浅浅怀念的神情。
　　山的那一边，曾经……
　　“对不起。”一侧，少年闷闷又极低极快的声音传来，带着些不甘的窘迫。
　　“嗯？为什么？”
　　“让你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在眼睑处留下一片光影斑驳的剪影。
　　“怎么会是小然的错？再说，我早就习惯啦，往事不可追嘛”少年摇了摇头，敛去眸中淡淡的伤怀：“只不过，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必要走出这里去，踏遍山河，做什么都好。无论如何，断然不枉此生。”习惯性的拍拍少年的脑袋，轻笑出声。
　　“嗯，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这里。”
　　“不会啊，这里有小然嘛，何况村子里的人……也都不是坏人……只不过……，我是自己想要出去，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平静的日子……与世无争，难道不好吗……”
　　“无所谓好与不好，只不过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怎样才是我想要的人生。而且……”少年侧过头，遥望向绵延青山，侧耳的长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什么？”心底蔓延开一丝急躁与不安，问话也带了些与平日不同的急切。
　　“……没，没什么。不过小然，你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报仇，现在终于改变想法了啊。”少年转过脸来，露出些明朗的笑意，带着三分安抚与调笑。
　　“我……只是觉得……”
　　“嗯？”
　　“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每天……有你……一起念书，习武，偶尔做些坏事逗弄一下别人，听泉赏林，踏月饮涧，也没有什么不好……
　　“将来，你若要离开，我也要一起。”
　　“……嗯，好。”
　　“说起来，你也该饿了吧。”
　　“是啊~饿死我了，唉，要不是她说饭给阿抒吃了我就不要想吃，我也不至于跑来这里忍受肚子咕咕叫的煎熬了。”少年苦着脸，完全没了方才的意气风发，清俊气质。
　　“……你，是把午饭给了那个少年才没的吃的？”
　　“是啊，他那么瘦，看着就让人不忍心让他挨饿嘛。”
　　“不忍心……”
　　“对啊。”
　　“……”
　　“怎么啦，突然不说话。”
　　“……”
　　“喂，小然，别走啊，怎么啦？小然……”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想再和那个人接着说话……
　　少年无奈的看着对方忽然不悦绝尘而去的背影，年仅十三岁的面孔上写满了茫然，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侧头，看见他方才落下的包裹，伸手取下，一层层打开裹着的油纸，四片小小的烙饼就出现在摊开的掌心，形状歪歪扭扭，却仍是细心的撒上了一层芝麻，热度也是刚刚好温暖了手心。
　　少年拿起一块饼细细嚼咽起来，阳光透过叶隙照在脸上，让他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可又得好好哄哄他了呀，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