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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歌舞升平少儿郎,留记晴川好时光。(巡南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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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巡南城
平泊北城,实在是一片人间炼狱,道路比平时冷清太多,余下的,也只有不断萦绕耳际的痛哭哀嚎。
也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这剩下一半不到的人口,再等一些时日,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洛殊看不清这些情景,耳膜却把那些情绪更加清晰的代入脑海中。
虽然并非没有见过尸山血海,却从未听过如此惨烈持久的悲鸣,一声一声回荡在耳际,只让人恨不得转身逃走。
但他知道白泠竺一定更不好受,他本就不似自己心冷,何况,他是丞相,完全可以想象,那一双双求救般的眼睛是怎样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或者无助,或者悲痛欲绝。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自己除了安抚下这些人躁动不已的情绪,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捧着一份飘渺无际的期望,连自己都不算相信,却需要别人去相信。
能勉强做些实质性工作的人,怕也只有太医他们了。
他与白泠竺走的很近,因为几乎只能靠听力判别,便有可能碰伤那些呼吸微弱,已无力呻吟的人。
白泠竺以为洛殊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惨象,便伸出手去,轻轻握上他的。
其实,这里比之战场,已是好了许多。
真正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流离失所,没有亲历战争,又怎能体会……
世人皆夸赞五年前的那场胜仗,却不知那方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古枯。
就如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们,都恨不能落荒而逃,再不要看见这些场景。
“丞相,这是京城新送来的方子。”
“拿去试吧。”
“是。”
“每天一个方子,也不知哪个才有用?”洛殊微微皱了眉头。
“京城也是付出大心血的,这样的进展,定是没日没夜的在试药。”京城有大量书籍可差,把这里的诊断送回去,所有人一起想办法,总比只靠这里的太医来的强,“小敛呢?”
“在西边和陆管家一起吧。”淡淡答道,手指却微微蜷紧了些。
“他这次回来……像是比从前话少了很多,和陆斟也像是有了什么心结。”摇了摇头,还是以后再提此事:“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我还是觉得是韩绮做的,上次在酒宴上也是。”
“她若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只是这瘟疫来的实在蹊跷,重要的是,并不像是朝风从前常有的那类瘟疫……”
“哼,反正她必然脱不了什么干系。”一想到那个整天往白泠竺身上蹭的女人,就实在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
“那再仔细查查她这些日子的动向吧,若是和什么人碰过头,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抓住某只想要缩回去的手,用指腹摩了摩他的手背,温和点头。
“嗯。”把头扭到一边,轻轻应道。
这人,最近越来越清楚该怎样对付自己了……
脸不红心不跳的……简直像是逗弄上瘾一样……
来薛庄也有好几天了,每天都和那个小鹿一样的少年进行些白开水一样的对话,卓沥忽然觉的自己也被他带笨了好几层石阶。一边处理庄里寄来的事务,一边头疼的捶了捶脑袋。
今天,怎么没见那个每天过来絮絮叨叨好半天的家伙?
好吧,反正这些事也没有头绪,不如过去找找他。
穿过几个院门,就听见泠泠琴音,时缓时急,轻拢慢捻,十分悦耳。
这庄里,原来也有这样的抚琴高手,这样一边想一边走,却在看到弹琴人时怔在了院口。
修长灵活的手指,浅眉秀目,不是景北辰又是谁?
原来这人还会抚琴,这样看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他弹完一首,卓沥便在一边音调平平的开口:“再弹一首。”
“哦。”少年点点头,手指放在弦上又顿住了:“不对,凭什么你让我弹我就得给弹给你听?”
“反正一首也是弹,两首也是弹。”很认真的点点头:“所以顺便再弹一首。”
“哦,也对,那就再弹一首好了。”某人也跟着点点头,又开始拨弄丝弦。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刚刚那个,连‘骗’都算不上吧……
卓沥在心里扶额数次后,还是决定先坐下来,好好听琴。
今天估计还可以再多点几首其他的曲子,嗯。
“这几处水源都没有问题,如此说来,唯一可能的便是朔阳城了,和平泊南城靠的近的城池中,唯一还没有查过的,也能通到这里的水源。”濯映月看向莫凛:“要去看看吗?”
点点头,没想到这人看似轻浮,办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论起效率,怕是自己也要逊色几分,难怪能做成溟剑山庄左使的位置。
“我说,莫小凛~你是不是被我帅气的英姿打动了呀,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妖孽般放大的俊颜。
一巴掌拍在他的面上,把他推远一点,红了脸就往前走去。
“哎呦,莫小凛,你学坏了,也会动手了……居然真的舍得推开我啊。”
跟着这样的人天天在一起,不可能没学……坏吧。他,为什么总要说这些轻浮不已的话,明明没有那份心,明明并不是真心想要这样笑着……
“喂,不许不理我。”濯映月追上前来,拽住莫凛的手臂:“我饿了,先去找点吃的好不好?”
“好。”纠结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嘻~”不错不错,比前些日子大有长进,他是越来越喜欢这样逗这个木头了。
今天吃什么好呢,这人伤还没好全,得弄些有营养又清淡的东西。
嗯,还是明天再出发吧,总睡荒郊野岭对伤口也不好……
“阿斟……”垂着眼帘,想要拉走在前面那人的手,犹疑片刻,却终是没能伸出手去。
“什么?”陆斟却停了步子,只是没有转身。
若是从前,他必然会走得更快些,不会再理自己分毫……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斟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我……”他想道歉,可却总觉的一句对不起太轻……有些事,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算了的吧。
“我没有生气。”轻轻说道,视线远眺,却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你一时情急,并非有心……”
不像平时淡淡的语气,却显得有些温柔,反让人觉得,他是刻意想告诉自己,他没有生气。
“阿斟……我后来才想明白,当时为什么会那般冲动……我——”
“少爷,巡逻还有北边要看,请准许陆斟先去查看。”生平第一次,打断了这个人的话,他知道他只是想解释,可他却并不想听……
他能看的那样分明,这次回来,这个人看白泠竺的眼神变了,再不和从前一样只是单纯的儒慕尊敬,而是多了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曾经,他也有过那样的眼神,只不过后来,学会了怎样把它遮掩在目光之后。
赵皎敛,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那双眼睛,总能说出最想说的话。
他能选择不看,可不可以,也不要说给他听……
“阿斟,我……”
“我明白的。”轻轻点头,却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什么……都明白……
“阿斟……我喜欢小竹竿……你也知道的么?我以为,这不是随便能同别人讲的话,却可以说给你听。”有些急切的开口,这个人,是除了陈伯以外他在世上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一个人闷在心里,却委实难受。
走在前面的肩膀瞬间有些僵硬,却也只是一瞬而已。
“是吗……”
“嗯,很喜欢很喜欢……”赵皎敛垂着头,却像个在大人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怎么是这样的语气。”他轻笑出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可好?”
“嗯,好。”像是舒了口气般点点头,却没有留心到那人有些越走越快的步伐。
陆斟仰起脸,风吹在面上,潮湿而微凉。
呵,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说喜欢,却是在向他倾诉,自己对另一个男子的心意。
像是生怕身为家长的自己会不理解,会不原谅……
那么,他对他的喜欢呢?
从9岁相遇,13岁来到赵府,6年管家,12年相识。
却终是酿成一杯生涩的苦酒,无人来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