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折尽平生鸿鹄志，青衣为谁量身裁。（薄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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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薄情欢
陡峭的山崖下，沿着河道走过两个人，前面一个不说话，后面一个也不说话。
两人的耳尖都有些微红。
洛殊低着头一直听着脚步声跟在白泠竺后面走，这里河道弯弯绕绕，崖底下的道路也是错综复杂，反正跟着他走，总不会错的……
他低着头，是怕自己一抬头便会露出还一直烫着的脸。
都已经过去一天了。
那人不说话，他也不好说话。
那样突如其来的吻……
怕是只是一时冲动，现下已有些悔意了吧。
其实，他若不明说，自己也并不会多想，只不过，这是第一次……
便是夏彦琢，最近离自己也还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更遑论……
他想的入神，还带着些纠结，自然就不会注意到前面脚步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
白泠竺也是极窘迫的，他那样莫名其妙就……算是……强吻吧……
不知道……
但梓然，似乎没有怪他……
可是，第一句话，说些什么呢？
完全没有经验的丞相大人慌乱了，饶是他一向风轻云淡，挥手间便把政事处理得妥妥贴贴……
他这样兀自尴尬着，居然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脑海里一直在回放那个画面，唇齿间的触感也一直……似乎仍在淡淡留存。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转身开口。
然后就感到有什么撞进了自己的胸膛。
有些微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下意识就收紧了垂在两侧的手臂，轻轻环住了他。
“我可以再等的，你不用太为难。”洛殊难得温顺的闭了眼，轻轻嗅了嗅那人身上的青竹气息。
他能跟着自己跳下来，其实心里，早已觉得足够了。
其他的，都不如这个人好好的重要。
他有的是时间，只要他心甘情愿。
“这次若能从平泊回来，我会去向皇上辞官。到时候，或者和你去溟剑山庄，或者便一起去四处看看，可好？”
“他会那么容易放你走吗？”
“……他现在，只怕是求不得我尽早辞官。真能放我安然离开，已是再好不过。”
“我不会让他动你一分一毫的。”
“嗯，我知道。”微微低下头，就轻轻吻上了男人额前的柔顺青丝。
明明这样倔强薄凉的性子，发丝却是这样柔软顺滑。
带着寒梅点点清香。
悄悄的，细密的，缠在了心上……
“少爷，你不能下去！陆管家把你交给我，若少爷下去了，老夫就跟着少爷一起下去，反正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赔不起！”
“陈伯，你看了我整整一夜，怎么不和眼，你不累吗？”赵皎敛喃喃的问他，原本晚星般的双目却是空洞无神。
“少爷……事已至此，你……消息已经秘密送往京城，皇上自会派人彻查此事。少爷再不赶上去，只怕医官军士都要生疑，到时候人心大乱，多少人会从中插上一脚，多少人可能因此送命，这不是你我能够担当的起的啊。”
“若非在马蹄上发现了硫磺，我们也不会赶回来，若非我们赶回来，他便不会死。他既死了，无论有多少人跟着一起死，又有什么干系……”
若非亲眼看见这个人掉下悬崖，一瞬间恨不得也跟着跳下去，他又怎会知道，原来心里，已经喜欢了他这样久……
原来所谓喜欢，是这样一种明白以后，恨不能以身代受的哀绝。
他终于明白了先前那些密密交织的心痛是为了什么，喜欢看他笑，害怕看他强忍着痛楚却故意做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
只可惜明白的太迟了。
“少爷方才的话，昨日可有提起？”身侧传来陈伯颤巍巍的声音。
“他们逼我离开，我便是这样说的。是啊，小竹……白泠竺死了，其他人的生死又与我有什么相干……我要去找他，谷下不知有些什么蛇虫野兽，我总要把他带上来……”
“少爷，你怎能……罢了……只是，丞相吉人自有天相，若是他没死呢？少爷这样下去，把事情弄得愈发不可收拾，若丞相好好上来了，只怕反会坏了大事。”
“这话……是阿斟教你的？呵，他拦不住我，以为你便能拦住我了？还真是……”
“那少爷便下去吧，罔顾皇命，总归逃不了一死，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天便陪了你，又有何妨！”老人打断他的话，合上双目，只死死的抓住他的袖管。
“陈伯……”
“我总不知少爷原是这样的人，除了白丞相，其他人的死活都与少爷无关，我是如此，平泊百姓是如此，陆管家……也是如此。也不知他是怎样对不起少爷，为赵府劳心劳力这么多年，连老奴都看不下去，到头来，也只得了一句毫不相干……他要老奴无论如何留住少爷性命，也不过还是要被您指责。他如今代替少爷去了平泊疫城，有一半便是去送死的，也不见少爷多看他一眼，只在这里嚷着要陪别人去死……”
“我……”
阿斟，似乎是去了平泊，说是因为皇命难违，容不得感情用事，自己没有心思，他便代自己去吧。他当时，难得的没有冷了脸。自己好像……还狠狠骂了他无情……
他倒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转了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走了很远……
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毫不……相干……吗……”陆斟抬起眼，望了天上的皎月怔怔发愣。
皎皎明月，芳华自敛。
剔透无暇，恰似那人，可单纯无忌，也最是伤人。
胸口，一阵一阵的钝痛，抬手抚上心脏，却不能减缓半分。
现下，他是代表赵府站在这里，平泊北城万千百姓的性命都悬在此处。
不怕回不去，却会害怕回去之后，再也见不到那人，哪怕是听他再说那些伤人的话。
他不在乎这万千苍生，却不能因一时迟疑慌乱，毁断他一生，累及整个赵府，包括他。
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守在这里，不能回头……
“卓大哥，你真的要走？”
“庄主和濯左使已经许久没有消息，派去的人也都没有回音，我必须亲自去查看才能放心。”男子淡淡道。
“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嗯，自然无事。”
“可是，平泊不是在闹瘟疫？”
“那是北城，我只是先去南城查探，南北隔了一条河，暂时并不碍事。”他想了想，还是稍稍退开一步距离：“庄内诸事皆已安排妥当，属下会很快回来。”
“好，我等你。”少女点点头，强忍下已经含在眼里的泪水。
溟剑山庄还没有现在这样规模地位的时候，哥哥也常常离家，回来时，总是一身的血，可每次纵然神色疲惫冰冷，也总是会努力温柔的让她别怕。
她不哭，她会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他们回家。
濯映月很纠结，他和这块木头一起走了很久了，他几乎一句话也不吭。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休息一下，也都是他问半天也听不见这人憋出半句回答。
真是个无趣的呆子，他都要闷死了。
莫凛也很纠结，这个吊儿郎当惯了的男人突然很细心很体贴的一会儿就跑过来问几个叫他很难回答的问题。
他不习惯喊苦喊痛，把他干晾着似乎也很不好。
这比被他轻浮取笑感觉还要让人不知所措。
“莫小凛，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啦，我走累了。”某男人伸出一只手臂揽上他的肩。
“莫小凛，我们再休息一下吧，我渴了，想喝水。”某男人拽拽他的手臂。
“莫小凛，午饭时间到啦，你坐着等等，我去给你抓鱼。”结果某男人在河边叉了半天差点没把自己绊进河里。
他一声不吭的接过木叉子，没几下就抓了几条鱼。
某男人安静了，虽然就是那一小会儿。
“我没关系，你不用这样。”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是尽快赶路要紧。”
看久了他穿些华丽的锦服，现在只穿白色中衣真是让人不习惯。
习惯了穿黑色的衣服，被逼着穿上一身暗红缎衣也很是别扭。
“急什么，你看，都是你太急着赶路，伤口又裂开了。”
“我没……”
“我都闻到血腥味了。”不让他再犟下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避开背后的伤口：“快去换药，要不，我帮你也可以~。”濯映月眨了眨魅死人不偿命的眼睛。
他劈手夺下了药瓶。
让他帮着换药，就会有人不断地的在耳边说一些……那样的话。
“莫小凛，你身材真好啊，可恶，居然比我还好。”
“莫小凛，你皮肤真不错，手感很好啊。”
“莫小凛，你头发怎么保养的，又黑又顺啊。”
“咦，莫小凛，你耳朵怎么红啦~”
背后的伤……也没有裂开……
无论如何，绝不要再让他帮着换药……
莫凛在一边换药的时候，就听到濯映月在不远处兀自嘀咕。
“我知道你为什么赶那么急，你是怕白泠竺担心吧，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下面虽然岔路多了些，却是灌木丛生，河流密集，我们都没事，庄主他们武功那么好，自然也没事的。他们都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我们也没事。”
“不过，我要是跑去问我家庄主，你有没有担心我呀？他绝对会很冷淡很绝情的回我一句‘你怎么没有摔死在崖底’这样类似的话，虽然不是真心的，可依他的性情，一定会这样说~”
远处的悉悉索索声明显慢了些，他就知道，虽然这人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木头样子，可一直是在仔细听着的。
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就深了几分，眼里，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清薄笑意……
朝风帝都篇（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折尽平生鸿鹄志，青衣为谁量身裁。（薄情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