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墨

95、以后有他

　　安茉回到租屋，反而一身的轻松。岳小芝更是心急的打包她的行李，她要搬去云志哪里。云志坐在沙发上饭安茉之前弃用的画稿，看到安茉回来，朝安茉招招手，示意安茉坐过去。
　　“你和小芝姐什么时候结婚？”安茉坐到云志身边，她有些释然，很多年前，小县城的寂寞里，云志和岳小芝就已经纠缠的像枝蔓交错的藤，看似哪儿和哪儿都不搭，但枝枝蔓蔓的，缠缠绕绕的，根都在一个地方。
　　“她喜欢哪天就哪天吧。”云志平静的看一眼急急地收拾东西的岳小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安茉，“这个……给你。”
　　“什么啊？”安茉好奇的接过锦盒，想都没想的打开，里面是一款新的戒指，古朴的戒指托，衬着绿翠的戒面，莹润通透，安茉呆了呆，慌忙把扣上锦盒还给云志，“你干嘛送我这个？”
　　“你想多了。”云志表情淡淡的再次抓过安茉的手，重新把戒指盒放到安茉手里，“年前就买了，但我想不好什么时候送你，情节人不合适，你生日不合适，我们俩还没有纪念日，七夕更不合适，刚好今天黄轶飞请吃饭，他不是说我们都算你的娘家人吗？这个送你，就当是你的嫁妆吧，你没什么亲近的人，若是将来有天出嫁……未必会有什么贴心的东西，这个充充数吧。”
　　安茉的眼窝一热，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她就觉得手里的戒指盒沉到双手都握不住。那次岳小芝跟她秀苏珏送的老式翡翠戒指，安茉就嫉妒了好久，她觉得岳小芝是幸福的，至少有个长辈送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安茉从未奢望，有些东西即便奢望也是实现不了的，比如甄晴怎么都不会送她类似的东西，若有天安茉出嫁……安茉想不下去，未必会有那天的，只要安心在，安茉已经很满足。
　　“等你有女儿，这个就可以作为传家宝，到时候你跟你女儿说，这是她舅舅和舅妈送你的嫁妆！”岳小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坐到安茉的另一边，一边拿面巾纸塞给安茉擦眼泪，一边调侃安茉。
　　安茉本来还担心岳小芝会忌惮云志送她翡翠戒指的事儿，没想到岳小芝竟然早就知道。
　　“小芝帮你挑的款式。”云志补充了一句，他笑着拍拍安茉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有心理负担，“早就想送你东西，但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黄轶飞是打着口哨回到住处的，他开了门，甄晴在客厅里看电视，重播的春节晚会。
　　“回来了？”甄晴看一眼黄轶飞，没看到安茉跟着回来，反倒有些奇怪。
　　“妈……”黄轶飞很突然的坐到甄晴身边的沙发上，习惯性的搂着甄晴的胳膊，“你是不是不喜欢安茉啊？”
　　“为什么这样问？安小姐跟你告状了吧？”甄晴怔住，想着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的太露骨，让黄轶飞察觉出什么。但甄晴很快就想到极有可能是安茉跟黄轶飞说了什么，安茉冷淡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甄晴心里反感了一些，想着若是戴安就肯定什么都不说，保姆刘姐说的没错，教养真的很重要。
　　“安茉什么都没说，我才问您啊，您总是安小姐安小姐的叫着，多生分啊，再说了，我都跟您说了安茉是我女朋友，您还总是跟戴安凑在一起，不是烘焙做糕点就是一起出去喝茶吃饭的，这不太合适吧？会让戴安误会的。”黄轶飞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亦如小时候闹别扭后倚在甄晴的怀里撒娇，孩子长到多大，在母亲面前始终是孩子。
　　“我先认识的戴安啊，我跟安小姐又不熟，喝茶吃饭这种事儿，不熟……就没话说嘛，我喜欢烘焙，也问过安小姐，她没什么兴趣的，就算你跟戴安没什么关系，我跟她又没仇又没怨的，怎么也不会是仇人啊，安小姐太敏感了吧？若她真的想亲近我，可以随时过来啊，我可是一直都在的，又不是躲着她不见对不对？亲近感是慢慢培养的。”甄晴亦笑着看黄轶飞，她解释的合情合理。
　　“妈，安茉这丫头不仅敏感，她还非常胆小，我可不想谁把她吓跑了。”黄轶飞脸上带着笑，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的肯定。
　　“阿飞，你跟妈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戴安？”甄晴笑着拽着黄轶飞的手，就像小时候哄着他做不愿意的事情，比如写作业的时候那种语气。
　　“妈，您别问了，我说了你也不明白。”黄轶飞含糊其辞的，他不觉得甄晴会明白她对安茉的喜欢，抑或对戴安的没感觉。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呢？说说呗，你跟我说清楚了，我也跟戴安解释，省着她不晓得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你也不想她伤心吧？”甄晴的语气越发像是在跟黄轶飞讨价还价，由不得黄轶飞不说的架势。
　　“妈，这么跟你说吧，戴安呢……像一个脾气非常好非常的班主任，您也知道您儿子我向来喜欢欺负人，坏学生呢，可以欺负任何人，您什么时候见过坏学生能欺负像妈妈一样的好好班主任呢？”黄轶飞心不在焉的跟甄晴解释，他也没指望甄晴能听明白，当黄轶飞说起自己喜欢欺负人的时候，心还是莫名的跟着悸动起来。黄轶飞觉得自己的恶趣味有蔓延之势，他就是喜欢无端的欺负安茉，把她逼到词穷逼到无路可退，像龇牙的小猫不屈服的跟他对抗，他竟然就能在这种带有冲撞感的对抗中获得莫大的满足和欣喜，这是他以前在其他人交往过程中没有的感觉，若是有这样的女子一辈子在身边，那人生该多有乐趣？

　　春节期间连着好几天，安茉都不肯去黄轶飞的住处，理由是她需要收拾东西。安茉确实在收拾东西，租房的时候，总觉得没买什么东西，但等到要离开了，一整理就发现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扔。
　　岳小芝比安茉利落，她住安茉这里没多久，东西积存的本来就不多。加之她是搬到云志的地方，云志住的地方本来就距离安茉住的地方不远，岳小芝急切的冲动致使她搬家的速度跟打了鸡血似的，三下五除二，两三天，岳小芝的大部分东西就都搬到云志那里了。
　　陈妍的东西就更少，她又是借住。安茉和岳小芝帮陈妍搬东西的时候，去过和风坊的宿舍，语气说是宿舍，还不如说是和风坊老板娘厚待陈妍的福利，简直就是一个小公寓，还是独住。然后，岳小芝就嚷嚷她和云志结婚后，就要用手里的钱买这样一个小公寓。
　　安茉和岳小芝去和风坊看过陈妍做蛋糕，和风坊老板年的儿子亦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陈妍纤细的手指做着考究的奶油裱花。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知道他是在看陈妍手指尖下的糕点，还是在看陈妍。陈妍垂直的发丝无声的滑下耳畔，他就悄无声息的帮着陈妍拢回去，免得碰到奶油。安茉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适合陈妍，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就会觉得陈妍真正的幸福到来了。
　　陈妍之前一直跟着刘瑾，但她却是仰视刘瑾，不光是因为刘瑾的个子高，而是言听计从。当爱情变为俯仰和依赖的时候，附着的角色就会变得无端的卑微。刘瑾正直不羁的轻狂，若爱便会真的爱，不爱就会变得淡淡的，陈妍的苦便在这里。当她去和风坊上班后，才开始有了笑容，有了抬头的动作，当和风坊老板娘的儿子为她拢耳边的发丝时，陈妍的嘴角亦会抿出细微的笑容，这在她和刘瑾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的。
　　岳小芝这段时间有时候还会时不时的揶揄陈妍，亦会提及刘瑾。但安茉从来不提，她是觉得再提及会让陈妍觉得之前的付出都是无用功，只要找到了最合适的，无须言语和宣告，就最好。

　　黄轶飞贸然来找安茉，安茉整一个人坐在收拾的一片狼藉的客厅写托运单，铁路托运处的人春节后初七八才会上门取货。安茉托运的地址写的是老会计林阿姨的地址。黄轶飞噼里啪啦的砸了好一会儿门，安茉才神色慌张的开了门，她把托运单藏到了床垫子下面。
　　“背着我在家里干什么？”黄轶飞进入客厅，狐疑的打量神色慌张的安茉，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包好的箱子和旅行袋，黄轶飞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去我那么用得着带那么多吗？”
　　“不都是我的，还有小芝姐的，她也得搬去云志那里。”安茉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其实岳小芝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大部分也都搬去云志那里了。
　　“我就说嘛，你还有多少东西没打包，我帮你。”黄轶飞脱了大衣挽衬衫的袖口，环视着整个房间，他挽起袖口的手腕处，露出安茉送的阿布工作室为企业单位定制的石英表。
　　安茉的心莫名的就热热的，她呆呆的走到黄轶飞背后，看着他手腕处戴着的那块不过是几十块钱的石英表。安茉以为黄轶飞根本就不会戴那块表，她心里是希望黄轶飞戴，她希望自己能看到的世间流逝的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跟她同步的，安茉给不起别的东西，她能给的，不过是淡淡的思念，还有那句怎么都说不口的话。
　　“你还有什么……”黄轶飞双手叉腰，正准备转身问安茉还有什么没打包。安茉却不期然而然的从背后抱住他，安茉的两只手交叉在他胸口的下方，她的下颌抵着他的后背，黄轶飞站着没动，他的手抚上安茉交叉抱住他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前自己一个人很辛苦……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安茉的声音透着湿湿的鼻音，她的腹部就靠在黄轶飞的腰际，暖暖的温度。安茉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腹部贴近黄轶飞的腰际，在心里悄无声息的说着，“安心，就是这个男人，给了你生命。”
　　“以后你有我，放心吧，傻丫头。”黄轶飞宽慰的笑笑，他的手更握紧了安茉的手。

　　苏迪初六的飞机，苏珏在机场送苏迪，母女俩抱头痛哭。云志在旁边看着，他本来是想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但很多话梗着喉咙，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苏迪换了登机牌，和苏珏同事的女儿一起，推着行李车往里面，苏珏眼睛被眼泪模糊着，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用力的朝苏迪离开的方向拼命挥手，苏迪的身影都不见了，苏珏依然在挥手。
　　“回去吧。”云志提醒苏珏，他本来准备了几句安慰话，但此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珏没有说话，她的手臂已经挥的酸酸的。苏珏只是放下手，低头走在云志前面，云志抬眼看苏珏的背影，瘦瘦的缩在羽绒服里，羽绒服像大了几号。云志懵然怔住，近一段时间，苏珏瘦的太多，他似乎都没怎么发现。
　　“我有些累，想回去好好休息下。”苏珏很突然的停住脚步，转身看云志。
　　云志点点头，他本来想说一起吃晚饭的话也噎了回去。苏珏转过身，拖着疲惫的身体里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看云志。

　　云志都已经回到自己住处的楼下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上了楼梯又下来，下来再上去。岳小芝这时候肯定在家里等他，还会蓄了热热的柚子蜂蜜茶，那是苏珏教岳小芝的，说是冬日寒冷，柚子茶暖心，云志爱喝。云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喝柚子茶，只是每次去苏珏那里，苏珏兑给他喝，他就那么一直喝着。
　　云志最后一次从楼梯上下来，他想起自己没做完的事情，从春节前他就在酝酿。云志想送一大束康乃馨的花儿给苏珏，不管是为苏珏对苏迪的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他就是很想送。然后，云志就疯了似的从小区里跑出去，沿途找着可以买花的店。

　　安茉是从文森那里得知黄轶飞要陪甄晴和一众股东拜祭黄晟铉的，一众股东里自然会有吴董，有戴安，还有很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位高权重的人。文森说的很委婉，大致的意思是拜祭黄晟铉纯粹是场面形式，黄轶飞是为安茉着想，不想吴董等人找机会奚落她，才不带她去的，安茉反倒轻松起来，她正好趁机去黄轶飞的住处拿回阿布给她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安茉要拿回那一纸袋子的纪念品，因为除夕夜后半夜，安茉用炭笔画了黄轶飞酣睡时的侧影，那是她最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黄轶飞的住处整理的很干净，干净的就像他之前住过的那些酒店一样的利落。安茉知道这应该是甄晴和保姆刘姐的功劳，甄晴每天都会督促保姆刘姐用心的打理黄轶飞的房间，这点是安茉做不到，即便不是她收拾，让她叫其他人收拾安茉都未必能叮嘱对地方，这就是她和戴安很多的差别之一。
　　安茉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阿布送她装着笔记本的电脑，也没找到那一大袋子的纪念品。安茉几乎都要放弃了，最后她在阳台的角落里先看到了大纸袋子，皱巴巴的被硬塞在角落里，上面还搭着擦地板的拖把头和擦家具用的抹布。安茉的心小小的疼了一下，她知这不是黄轶飞的错，自然也说不上是别的什么人的错，她的这些东西在甄晴和保姆刘姐看来，和垃圾并无二样，甄晴现在用东西，样样讲究工艺和质量，若是常见的摆在明处的，亦要是个牌子货。安茉从角落里拽出大纸袋子，里面有被折断的炭笔，画纸本也被挤的皱巴巴的，画着黄轶飞酣睡的那张，还滴落了污水滴，模糊了指甲盖的地方。大纸袋子下面是装笔记本的电脑包，幸亏帆布包耐折腾，不透水不透尘的，外面污渍的地方应该都能用肥皂水处理干净。
　　安茉拎着电脑包和大纸袋子离开，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瞥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大年初一戴安和吴董来拜访时，戴安带过来一大束百合花的花瓶。百合花已经开始枯萎落叶，但花瓶下面却垫了精致的绒布，掉落的花瓣和枝叶精心的被收集在绒布垫上。安茉小小的叹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有心，枯枝败叶亦是宝贝，若无心，眼睁睁的活人亦是碍眼。

　　云志找了大半个下午，才找到一家不算大的花店，只为情人节筹备了足够的玫瑰花，却没怎么储备康乃馨。店主见云志要得急，便坐地起价，表示他有储货，但需要付比平时两三倍的价钱才肯回家取货。云志想都没想就答应，店主问云志要多少，云志毫不犹豫的问店主有多少。
　　店主贪了便宜，把周围临近店里的康乃馨都弄来卖给云志。一大束康乃馨，沉到云志几乎拿不动了，但云志还是竭力的抱着康乃馨离开，在路边他打了车，莫名的有些激动，云志想着他该怎么跟苏珏开口，其实这些天他最想跟苏珏说的话是：我们不问前事，不究过往，过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