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墨

64、空空如也

　　刘瑾视察商场专卖店的时候，安茉刚好也在商场的一层。
　　阿布的朋友租了商场一层开咖啡厅，里面的装修基本完成，剩下的都是软性装修，譬如墙壁上的素描画，还有挂饰。阿布竭力推荐安茉负责咖啡厅里的素描画，她跟她的朋友说安茉的素描画很奇葩，然后安茉就叫过来看感觉。
　　阿布的朋友想在服务台处，还有不透玻璃窗的地方，打上参差不齐的实木框架，素描画就可以镶嵌在实木框架里，大的小的，十几个数量。安茉有些拘谨，她怕自己画的不好，正儿八经的练习过画画，不过是初中高中时候，大学的时候也画过，都是给杂志社和某些文艺性的报纸提供边边角角的插图画，阿布朋友的咖啡厅要求的素描画，最小的也得A5纸那么大，大的要抵得上半个人身高那样。
　　“你紧张什么啊？他巴不得你接这些活儿，咖啡厅不大，名家请不起，美院的实习生又不了解，水平差的还画不好呢，你属于中间档次，赚点儿外快呗，你不是说你辞职了吗？”阿布有理有据的循循善诱，说的比安茉还理直气壮。
　　“我就是怕做不来。”安茉依然心里没底儿，很多事情，她心里都没底儿。
　　“我工作室的工作可比这复杂，这些简单的你不敢接，那我以后哪还敢把工作室的拓印稿子给你啊？你要是再这样客气，我会以为你嫌钱少哦。”阿布笑着揶揄安茉。
　　安茉不敢再吭声，阿布的最后一句话刺到她的软肋，她最怕人家说自己不识相，或者嫌钱多少之类的话。再客气下去，真的就是她矫情了，安茉索性不吭声，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咖啡厅玻璃橱窗外面站着的刘瑾，安茉就张大了嘴巴，刘瑾笑着朝安茉摆摆手。
　　“你朋友？”阿布看看隔着玻璃窗的刘瑾，又看看安茉，往外面推了一下发呆的安茉，“回去想想怎么开工吧你，真想叫你阿呆算了。”

　　安茉陪着刘瑾去转了转商场里户外用品的专卖店，刘瑾倒是很能同员工打成一片。高中的时候他不是成绩最好的，甚至是中等偏下还略靠后，但并不影响他当班长，人的某些能力是天生的。安茉心不在焉的翻着户外冲锋衣上的价格标签咋舌，名不经传看着不太漂亮的冲锋衣，价格少则上百，动辄上千。
　　“文森说你不用再去上班了？”刘瑾忙完工作，很突然的凑到安茉身边问。
　　“对啊，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同事了。”安茉本能的外旁边站开两步距离，她一直不喜欢和男性靠的特别近，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有解脱的感觉吗？”刘瑾不着痕迹的又往安茉的身边走了两步，被黄轶飞拽到游泳池里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安茉防备的警惕的避开刘瑾，刘瑾是惯于套话和绕话的高手，安茉不想随便又掉进去什么坑里。
　　“你辞职是不想看到黄轶飞，还是不想看到我？”刘瑾挡在安茉前面，低头看着她。
　　“那工作不适合我，我就是不想干了。”安茉自己都觉得惆怅，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当初要死要活的非要进黄氏集团，还不惜威胁黄晟铉和文森？不聪明反被更不聪明的自己耽误了，遇上黄轶飞这个噩梦。
　　“黄轶飞他今天……”刘瑾看着安茉的表情，试探性的说起黄轶飞。
　　“不要跟我提那个混蛋！”安茉一想起黄轶飞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在心里诅咒着那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混蛋。
　　“高中的时候，我每次惹你生气，你大概就像现在这样。”刘瑾伤感的看着安茉，属于他们之间的不清不楚的青春年华过去了，现在安茉依然会情绪冲动，但触动她的人，却再也不是他。
　　“刘瑾，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以前就这样，总是一句话绕啊绕的，你不累吗？”安茉气恼的盯着刘瑾，她最讨厌在别人说出来的话上动心思。
　　“你在乎他，你在乎黄轶飞！我说的够清楚了吧？”刘瑾也激动的提高了声音，他为什么会说话绕，还不是怕吓跑她吗？自己是胆小鬼，现在反倒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了。
　　安茉反感的瞪了刘瑾一眼，她懒得解释，推开刘瑾，安茉径自离开。

　　傍晚时分，城市里寂寞的喧嚣缓慢的安静下来，好像被路灯光吸收了似的。
　　黄轶飞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室座位上，在台历上的日期上画着圆圈。当天的日期已经被黄轶飞画的跟熊猫眼似的，但黄轶飞手里的笔还在上面不停的描着。三个外涉助理进进出出，整理着需要带走的各种资料和文件。
　　一直到把台历上的当天日期画的完全没了影像，黄轶飞才丢开笔和台历，拎起外套朝办公室外面走去，他突然发现没有安茉在的一天是如此的漫长，而这样漫长的日子，他可能还需要再继续过上几天？一周？原来真的可以度日如年。黄轶飞突然很希望去欧洲，一旦离开，离得越远越好，就会真的断了念想吧。
　　瘦高的外涉助理把办公室门口，安茉的办公桌和椅子，挪到了走廊的角落里。黄轶飞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当瘦高的外涉助理拍拍手表示他自己认为理想的工作完成的时候，黄轶飞淡淡的说了句，“原来是怎么放的，你再怎么帮我放回来。”
　　“安助理不是辞职了吗？”瘦高的外涉助理不解的看看黄轶飞，又看看其他两个人。
　　“要我重复第二遍吗？”黄轶飞略提高了声音，朝瘦高的外涉助理身边很慢的走了两步。
　　“不用，黄先生你忙你的，你们俩愣什么啊，快过来帮忙啊？”唯一的女孩儿赶紧快步走到瘦高的外涉助理旁边，一边不停的使眼色，一边吃力的拽着归到角落里的办公桌和椅子。
　　黄轶飞这才往肩头上搭着外套，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了？”瘦高的外涉助理一脸委屈和无辜。
　　“问那么多干什么啊？文秘书不是说过了吗？黄先生的事情一概不能问，你是不是也想挨文件夹？”女孩儿提醒着瘦高的外涉助理，她上次已经领教过了。

　　戴安的车子就停在办公楼不远的地方，她坐在车子里不停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黄轶飞披着大衣从办公楼立面慢慢的走出来，慢的像个迟暮的老人。
　　“轶飞，这里。”戴安迅速打开车门，朝不远处的黄轶飞招手。
　　黄轶飞站住，朝戴安的方向看过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到戴安的车子旁边。戴安推开另一边的车门，黄轶飞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的坐进车子里，但他看到了戴安系着的围巾，蜡染的围巾，他曾经看到安茉拿在手里。
　　“我没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工作，这会儿你不忙了吧？你也不多穿点儿，最近气温变化无常，感冒就不好了。”戴安系好安全带，看黄轶飞没反应，主动帮他也系上安全带。当戴安撤身的时候，黄轶飞突然抱住戴安，他抱的很用力，就像那天在宾馆的房间，那么用力的抱着安茉一样。
　　“怎么了？”戴安轻声的问着，她也慢慢的抱住黄轶飞，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像母亲安抚焦躁的婴儿一样轻柔的动作。
　　“就想抱抱你……”黄轶飞含糊的低语，他突然的就觉得自己的怀里很空，空空的让他难受到孱弱的程度，孱弱到无法自控到要流泪。太想念那些抱着安茉的记忆。在中秋节聚餐的后半夜，他抱着她走在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由着她揪着风衣里的衬衫，她醉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更能让他安心，至少还能缩在他的怀里，视他为一种救命稻草般的依靠。在安茉租住的房子厨房里，他强拥着安茉在怀里，她就用平底锅打他的头，像个爆炸的小怪兽。在空旷的楼道里，当安茉知道他拿了她的日记，安茉先是甩他耳光，然后是卑微的哀求，他就那么抱着她，由着她无声的眼泪淌湿在白色衬衫的胸口，至少眼泪是热的，比安茉的身体和感觉还要热。在他宿醉的宾馆房间，他带着炽热的高烧的体温，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融化一块冰需要多持久的体温热度呢？黄轶飞不知道，但他却是如此的怀念拥抱安茉的感觉，那个能把他的怀抱填的满满的冷淡的坏丫头。
　　“想去哪里？”戴安很小声的问，生怕打断了黄轶飞的思绪。
　　“去哪里都行。”黄轶飞梦游一样的声音。

　　安茉回到家，岳小芝不在，陈妍说岳小芝去附近的美容院做SPA。陈妍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玻璃茶几上拼着撕碎的东西，她的手灵活的撕扯着透明的胶带。
　　“你拼什么？”安茉疑惑不解的凑到陈妍身边，想看她用胶带拼什么拼的那么认真，等安茉凑近了才发现，陈妍拼的都是她扔掉了黄轶飞莫名其妙送的晨报、地图和星座运程。
　　“你怎么又捡回来了？我都说过不要了。”安茉气恼的抢过陈妍手里正在拼的星座运程，想撕扯，但却因为宽宽的透明胶带粘着，她撕扯不动。
　　“你要是真想扔这些东西，昨天就扔了，何必放到今天才扔呢？放着吧，免得有天你后悔。”陈妍从安茉手里拿走粘好的星座运程，继续整理，“有人送礼物给你，总归都是好事情，没有礼物收的人才会难过……”
　　陈妍说的很忧伤，安茉有心硬抢，又怕惹陈妍更难过似的。安茉赌气的看着被陈妍黏贴好的地图和晨报，她在陈妍刚才说的话，若是想扔，昨天为什么不扔？安茉想岳小芝说黄轶飞喜欢她，刘瑾又说她其实是在乎黄轶飞的，就连戴安也说黄轶飞对她的行为很奇怪，这个世界怎么了？安茉想，难道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疯了吗？还是她疯了？
　　敲门声不轻不重的响起来，安茉坐着没动，她知道是岳小芝，自己带着钥匙偏偏又要别人帮着开门。陈妍的手上粘着胶带，她用既沉默又平静的眼神看着安茉，并在她的眼前晃晃粘着胶带条的手指头。
　　安茉只好起身去开门，当她打开门的时候，云志就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出现在门口。
　　“小芝去美容院了，你要是着急就打她电话，不着急的话……进来等吧。”安茉愣了一会儿，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云志了，在安茉的意识里，云志和岳小芝应该早已经和好如初了，要不然岳小芝不会在她这里住的那么踏实，不骄不躁。
　　“我是来找你的。”云志身心疲惫，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很虚弱。
　　安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不想再跟岳小芝之间起矛盾和战争，陈妍特意从沙发的位置处转头看了一眼安茉和云志。安茉主动让开门，招呼云志，“进来吧。”
　　“安茉，我们出去说好吗？”云志站在门口没动，他的声音里甚至透着请求的意味。
　　安茉看一眼陈妍，犹豫不决。安茉和云志之间的生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两个人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谁只要看谁一眼，就能知道彼此想做什么，还能稍稍的打打配合。云志突然伸出手拉住安茉，拽着她快步朝楼下走去，安茉被动的别扭的关上房门，想挣脱被云志握住的手腕，但云志的力气很大。

　　戴安停好车，摇醒睡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黄轶飞。
　　“这是哪儿？”黄轶飞睡眼惺忪，还没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的嗓子依然沙哑，感冒根本没怎么好。黄轶飞对着车窗玻璃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车子停靠的是安茉租的小区，他冷冷的转头看戴安，“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去找小茉吧，不管是你难为人家，还是别的什么想法，都去跟她说清楚吧，要不然你会很辛苦，你不开心，所有人的都会跟着你不开心。”戴安解开黄轶飞身上的安全带，推着他下车，淡定若处子般平静的表情。
　　黄轶飞坐着没动，他好辛苦才忍住一天，若是这个时候再见到安茉，黄轶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戴安看看表，又看看车窗外面，发动车子，“不想见小茉吗？那好，我们去吃饭，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粤菜馆，味道不错，尤其是他们家的虾饺……”
　　黄轶飞哼了一声，突然推开车门下车。戴安看着黄轶飞远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