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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怒不可遏 ...

  •   云志对自己的耐性一直有信心,但耐性都是和仇恨成正比的。耐性越好,若是内心深处积压了很多仇恨,那便会仇恨愈大。
      云志从安茉和刘瑾进了餐厅,打了安茉的手机安茉并没有接听开始,就平静的坐在距离餐厅不远的路边等着。中间他只去了咖啡厅买了一杯没加任何料的拿铁,回到原来坐着的地方依旧等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进进出出餐厅和写字楼,云志竟然没有感觉到枯燥和不耐烦。
      等安茉的时候,云志就像个坐禅的师傅一样梳理着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他是习惯等待的人,从遥远的小县城的幼儿园,下着泥泞瓢泼大雨的小小的幼儿园,隔了一条大马路的对面山坡上,春夏之际,竟然真的会开满漫山遍野的桃花,粉灿灿的让人心砰砰的跟点了炮仗似的发烫,烫过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几度春秋,花开花落。即便花不开,小县城有的是草草木木的叶落。
      云志没有等到期盼已久的人,他本来是姓尚的,小学入学的户口报名竟然改了姓艾。从那一天开始,他是知道自己没机会再姓尚了,只是不甘心,日积月累的不甘心,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积攒了在砖厂拖砖坯赚来的钱想跑路回北京,找记忆里那一头乌黑的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很多年来,他热热的奔涌的血液和□□,甚至睡梦里,都拼了命的喊妈妈的女人。
      当他青春的荷尔蒙涌动躁动到一起,他和小芝滚在炽热发烫的高粱地深处释放了自己的压抑。内心里最渴望的声音依然是那句怎么都没办法喊出口的话,亦如苏迪脆生生的在电话里喊某个女人:妈妈!
      那句这辈子再也喊不出来的话,像是过去进宫的太监被掐断了男人的根一样煎熬着云志膨胀的心跳。他怀念着渴望着,但却遥遥远远的不再期望。
      安茉和穿风衣的男子中午饭吃的时间很长,足有两个小时。等他们出了餐厅,云志能看到安茉絮絮叨叨的往手里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两个人这才分开,一直目送穿风衣的男子进入公司办公楼,云志才朝安茉的方向走去。
      “安茉!”云志把空了的咖啡纸杯丢进远处的垃圾箱,大踏步的朝安茉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来了?”安茉没想到云志会来,她想起自己刚才有意不想接他的电话,很苍白的说了个谎,“刚才跟公司同事谈事儿,所以没接你的电话……我正想打给你的。”
      “你昨天找我,是不是有事想说?”云志抿着嘴角醇厚的拿铁余味儿,并不去揭穿安茉的谎言,他甚至都懒得问安茉穿深灰色风衣的男人是谁?云志是能够看到安茉坐在餐厅里情形,安茉不接他电话的表情,隔着餐厅宽大的玻璃窗,踌躇的一览无余。
      “我是有事想找你……”安茉犹豫了片刻,竭力压住内心涌动的不安。云志果然是危险的,他大中午的找过来,从打电话她不接到她和刘瑾吃晚饭,漫长的等待时间,云志甚至都没发个短信说他就在餐厅外面等着。本来吃饭的时间没多长,倒是刘瑾很擅长漫游话题,虽然安茉每次都尽量绕到总公司培训上。
      “说吧,什么事儿?”云志绒绒的唇须彰显着一个成熟男人的沉淀和内敛,他其实只比安茉大两岁。
      “我最近真的很忙,也很累,你能不能别让我去那儿陪苏迪睡?她整天晚上都叽叽喳喳的……说很多话,我睡眠很不好,非常不好。”安茉确实厌烦了每次来来往往的去云志的住处陪苏迪,她知道云志和小芝的那些情事儿,感觉云志对苏迪的行为有些假,他又不是没碰过女人,要不就是他真的爱苏迪,当初云志对小芝可没这么绅士般的淡定。
      云志不说话的看着安茉,似乎想从她还有怯懦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但安茉没有回避,竟然也直视着云志深邃如墨漆的眼眸。
      “你那儿是两居室,你要是能坐怀不乱,就自己陪着她,要是不能……你自己看着办吧。”安茉豁出去了,每个人都要自己学会勇敢,她不想再让云志在自己的生活里再继续不清不楚的同行着。
      “你……”云志显然没想到安茉会对他说这些,他一直都觉得有些话是安茉说不出来的,即便她心里想,但跟直接说出来是两回事儿,看来每个人都会改变,他不是也忘了很多年前自己的本性吗?
      “还有别的事吗?”云志平静的点点头,算是对安茉的回答。
      “没有了。”安茉如释重负的摇摇头,她想自己终于能好好的睡踏实觉了,再也不用在困倦的晚上,听着苏迪啰啰嗦嗦的讲她和云志的那些陈年旧事,比如是云志在她上学的路上帮她修理了小流氓,是云志每天送她去上钢琴课。
      童话故事里的碎片都是琉璃,折射出浪漫的奢侈的光芒。安茉厌倦这些,因为苏迪没有尝过啃冷硬馒头的味道,她们根本没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刘瑾还没上完培训课,就给安茉发短信,说下课后想看她大学时候写的诗词歌赋。安茉正愁找不到借口推辞,司机霍大叔就打来电话让她去酒店解决黄轶飞的某些问题。安茉背着包颠颠儿的坐着出租车到了酒店,她想着不过又是需要用支票付账的问题,黄轶飞给她的印象非常不好,除了惹是生非,就是糟蹋钱。
      “你总算来了!”司机霍大叔看到安茉,第一次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嘟念着阿弥陀佛,不由分说的拖着安茉就往酒店里走。
      “又不是不给他们钱,用得着这么急吗?”安茉一头雾水,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掏出备用的支票夹。
      “不是钱的事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快点儿!”司机霍大叔把安茉拿出来的支票夹又塞回背包,连拖带拽的拉着她进了电梯。
      还没到黄轶飞的酒店房间门口,安茉就隐约的听到里面嘈杂的吵闹和摔东西的声音。安茉紧张的站住不往前走,她很怀疑是不是房间里面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快进去啊。”司机霍大叔推着安茉往房间里走,他老人家是真的急了。
      “你干嘛不进去啊?”安茉挣脱司机霍大叔,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里面两个姑娘家家,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进去啊?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姑娘,我哪个得罪不起啊……”司机霍大叔气急败坏的,不小心也说出了他自己的担心,姑娘和姑娘打架是一回事儿,但每个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身份是他老人家不想冲撞的。
      “报警啊,这还不简单吗?”安茉拿出手机就想拨打110的电话,她也没傻到要替司机霍大叔和黄轶飞插自己两刀的份儿上。
      “不能报警……他们这叫约会撞车,黄先生自己也不知道先约了谁,后约了谁,警察要是来了,看到这场景像什么样子啊?你是女的,又是黄先生助理,肯定能跟她们说清楚这事儿。”司机霍大叔抢过安茉的手机,冷不丁的就把安茉往酒店房间里面一推。
      安茉整个身体撞到酒店房间厚厚的金属门板上,甚至就连额头都没幸免,满眼飞着星星,像一个自由落体似的冲进了酒店房间,司机霍大叔很懂得要面子,还把房门在她后面迅速关上,以免房间里吵闹的声音传出去。安茉踉跄的站住,房间里两个厮打在一起的姑娘也被突然冲进来的安茉吓了一跳,只有黄轶飞丝毫不受影响,他穿着运动衫的短裤,戴着拳击手套,正在上蹿下跳的用力击打挂在凌乱房间里的皮质沙袋,发出砰砰的沉闷声,黄轶飞的额头和后背,飞溅着汗水。
      “你这个跟踪狂,他根本就没约你!”穿黄色裙衫的姑娘趁着穿宝蓝色套衫的姑娘愣着看安茉的时候,甩手就是一巴掌,“以后不准你纠缠阿飞!”
      穿宝蓝色套衫的姑娘不甘示弱,两只手揪住黄色裙衫姑娘的长头发恶狠狠的撕扯着,“贱人,你们全家都暴发户、小土包子,就凭你还想混上流社会当名媛?下下辈子吧!呸!”
      安茉如梦方醒,试着想拉架,但被两个姑娘推开。她很苍白的大声喊了几句“别打了”,都湮没在黄轶飞打沙袋的声音里,房间里越来越乱。
      “你们要是把脸打坏了,看还有没有男人会再约你们?”安茉急中生智的大喊了一声,她茫然的脑子里只想到一个念头,这世界上总归有些姑娘是为脸蛋儿和身材活着的。
      果不其然,穿黄色裙衫的姑娘和穿宝蓝色套衫的姑娘飞快的推开对方,开始不自觉的检查自己的脸蛋儿有没有受伤,但同时还是虎视眈眈的各自抱着酒店房间的花瓶和烟灰缸,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安茉稍稍的松了口气,自顾自在旁边喘息的打着皮质沙袋的黄轶飞也略停了动作,瞥了安茉一眼。
      “你到底约的是谁?”安茉一边防备着两个手里都拿着家伙的姑娘冷不丁的再打到一起,一边反感的追问黄轶飞,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桥段看来非常不适合眼前的三个人,怎么都得二选一。
      两个美丽的姑娘,身家姣好,望门名媛,可能从小到大连双拖鞋都没有亲手拿过。但此时此刻,一个拿着水晶烟灰缸,一个双手举着青花瓷的花瓶,咬牙切齿的怒视对方,恨不得分分钟灭了对方,但又同时在仅有的眼角余光中,温柔的瞥着黄轶飞。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物种,比如男人找了小三或是外遇,男人的老婆不是剑拔弩张的腰斩自己的男人,而是带着亲友团扫荡式的去找小三或者外遇女人满门抄斩,甚至全社会都是一边倒的去讨伐小三或者外遇女人,不是说小三和外遇女人没有责任,而是最大责任的始作俑者其实是男人。
      “我约的是你。”黄轶飞挑着嘴角邪邪的笑,很突然的就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安茉不知道自己是在茫然中石化了,还是在石化中茫然了,但她身边的两个美丽的姑娘不干了。不管是名符其实的社会名流,还是暴发户家的小土包子女儿,她们能接受黄轶飞翩翩风流,却没办法接受自己落败在一个小土包子都不是的柴火妞儿手里,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姑娘听风就是雨,那还来得及分辨黄轶飞嘴巴里飞出的话是真是假呢?
      当穿着宝蓝色套衫的姑娘抡起花瓶砸向安茉的时候,安茉才如梦方醒,她本能的去抢砸过来的精美的有些透明的漂亮花瓶。穿蓝色套衫的姑娘力气显然没有安茉大,花瓶很容易就被安茉抢过来了,正当安茉要松口气的时候,她的脑袋嗡了一下,安茉先看到穿宝蓝色的姑娘表情愕然的看着她和自己的后面。安茉迟钝的站了好几秒,才茫然的用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手指触到木木的热热的地方,有东西痒痒的顺着她的短发缝隙温暖的流淌着,安茉看到了自己手指上滴答着妖艳的血迹,穿黄色裙衫的姑娘手里的水晶烟灰缸也跟着掉到地毯上。
      “你这个混蛋!”安茉想都没想,就恶从胆边生,举起从穿宝蓝色套衫的姑娘手里抢过来的花瓶,奔着还在打皮质沙袋的黄轶飞就砸了过去。
      美丽的近乎透明的花瓶在黄轶飞汗津津的后背上噗的碎裂开来,四溅的碎片在空气中划着优美的弧形和曲线,黄轶飞迅速回转身体,戴着拳套的手本能的摆开格斗式,他看到了踩在他脚下的一地花瓶碎片,还有安茉愤怒木然的表情。两个美丽的姑娘,延迟了好一会儿的骇然惊叫终于在此刻同时迸发出来,安茉听到的却像是自己整个身体蜷缩在河水里,遥远的岸边的人若有若无的闲话声音,然后她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跟我没有关系!”两个美丽的姑娘,竟然很出乎意料的在这个时候达成了和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尖叫的同时,不遗余力的辩解着。
      黄轶飞冷笑着不说话的慢慢解着手上的拳击手套,看看昏倒在地毯上的安茉,又看看两个看到流血几乎被吓得毫无血色的姑娘,“她连我都敢打,你们是不是想等她醒了找你们算账啊?”
      两个姑娘这才如梦方醒,毫不犹豫的推开对方,几乎同时跑出酒店房间。黄轶飞扔了拳击手套,想蹲下身察看安茉脑袋上的伤势,却感到后背上有撕裂般的疼痛,他背对着酒店里的穿衣镜察看后背,看到后背被花瓶碎片划伤,血渍湮了一大块。
      “还挺有胆色的……”黄轶飞蹲下身,看着晕过去的安茉,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是抱起来?还是拽起来?又或者叫酒店客房服务帮忙?黄轶飞突然发现这些年,他的很多功能都在蜕化。
      “我的天啊……”司机霍大叔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僵在酒店门口,刚才两个姑娘花容失色的从黄轶飞的酒店房间里跑出去,司机霍大叔这才敢壮着胆子推门进来,就剩下安茉和黄轶飞,他没什么可顾忌的,但没想到房间里是这幅骇人的场景。司机霍大叔到底是老江湖,他飞快的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外面,反锁上房门,还飞快的跑去窗口处拉上窗帘。
      “你干什么?”黄轶飞反感的瞪着司机霍大叔,在他眼里,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不过是黄晟铉安插的各种眼线而已,包括自己从来不回去的那座公寓楼里没事儿就对着夕阳唱着艳俗小曲的保姆阿姨和安茉这个来路不明的助理。所以他才会变着法儿折腾这些人,受不了的自然会滚蛋。
      “我这就通知文秘书,看能不能帮你弄个正当防卫的现场,实在不行最多也就落个防卫过当,罪不至死……”司机霍大叔哆哆嗦嗦的抓起黄轶飞擦汗的毛巾,不停的四处擦拭着。
      “喂,醒醒!”黄轶飞蹲在安茉身边,用手拍打着她的脸颊,手指尖触碰到安茉脸颊上贴着的创可贴,他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安茉真的是黄晟铉找来看着他的,昨天没道理这个傻姑娘会真的颠颠儿的送安全套吧?她怎么敢真的一副拼了命的架势用花瓶砸自己呢?难道这些都是苦肉计?
      安茉牛仔裤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千万别接!”司机霍大叔从床上拽下来床单和被罩,除了毁尸灭迹的想法他老人家没怎么敢想,其他的都想过了。
      黄轶飞从安茉的牛仔裤口袋里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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