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Chapter.7 ...
-
苏矢瞥了我一眼，掏出随身携着的荷包，代我付了那簪子钱。
我正暗自窃喜着，却哪知苏矢突然冷声道：“以后叫我苏矢就好，莫要在大街上开如此低俗的玩笑。”
我心下一凉，刚欲开口，却见苏矢早已兀自向前走去，徒留我在原地。不多时，他修长的背影便在拥攘的人群中隐去。
我怔了一会，继而抬起头，蜷在一棵柳树下，以叶遮面，想着偷个浮生半日闲，也不枉今日出来一趟。
一直到了月上柳梢头时分，我才慢悠悠地散步回苏矢那边。我没有家，没有一栋像样的屋子。下雨时我会变回原形立在土壤里打盹儿，天放晴我便再化作人形出来溜达。
这几日，我有点想念娘亲。
娘亲在我被雷劈中后也化作了人形，而与我不同的是，娘亲本是个树妖。娘亲说她之前瞒着我，是希望我这一辈子都安安稳稳地做棵树。发芽，成树，开花，结果。不会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不会知晓那世态炎凉。
谁知我还是变成了一个树妖，拂了娘亲的意愿。
我犹记得那日，我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对娘亲道：“娘亲，我觉得做个妖，也没什么不好。”
谁知娘亲却皱紧了那好看的眉。
食顷，娘亲才看着我，用手轻抚上我的额头，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前日里，娘碰到一位预言师，帮你求了枚姻缘签。”
我一听，顿时感了兴趣，便问：“是何签？”
娘亲脉脉望着我，答：“下下签。”
“……”
好一会儿，我才低低地骂了句：“那个预言师是个王八蛋。”
后来我才知道，肖拓即是当年那个预言师。
与肖拓结识后不多时，肖拓便对我说：“若是有一天，你发觉你不再爱苏矢了，便来寻我。”
我一直觉着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可惜苍天无情，终是让我有朝一日去寻了他。
我去寻他的那天正值立秋，北风萧萧，我攀了半日的山，才来到他住的那间茅草屋。
那是一个与梅花山一般寂寥的地方。
那日，我并没瞧见他的身影，离去的时候，风声依旧，让人听着像是人的呜咽。
说起梅花山，我娘亲便住在那山上头。娘亲对我说，那是她的故乡。
“那里的红梅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煞为好看。”
娘亲告诉我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泪。
我本想着寻个好日子去看望娘亲，告诉她这几个月来山下所发生的趣事，却谁知苏矢竟找上了我。
他问我：“你是否有颗拥有着五万年修为的木灵？”
我顿时又悲又喜，喜的是他终于肯主动找我，悲的是他来寻我是为了我体内的那颗木灵。
他见我紧抿着嘴，久久不语，以为我根本不知他所提的木灵为何物，便转身想要离开。
待他走了两三步，我才回过神来，悠悠开口道：“我确实有你所说的那颗木灵。”
他倏地转过了头，问道：“你……所言当真？”
我撇了他一眼，答：“我骗你做甚？”
他怔了半晌，道：“没想到那东西果真在你这……”
顿了顿，他又问：“你和庄晓是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我竟在他的眼中望到了杀气，但只消一会儿，那杀气便失了踪影。
我晃了晃头，心想是自己多了心。
庄晓？晓晓？我略一回想，便明了了那便是我娘亲每晚所念之人，我的亲爹。
“庄晓是我爹，我是跟娘姓。”我歪了歪脑袋，问道，“你认识我爹吗？他长什么样？他是做什么的？他也是妖吗？他为何不回来？他不要我和娘亲了吗？”
我接连向苏矢抛出好几个问号，心想苏矢既然知道我爹的名字，也必定会知晓我所问的答案。
苏矢被我问得皱紧了眉，默了一会，他说：“你若是想知道，过几日便跟我去个地方。”
我诚然想知道有关我爹的事，但我又想起隔几日我便得寻个日子去找我娘亲，便摇了摇头。
苏矢显然很意外，他觉着一直爱当他的影子的我理所当然不会拒绝他。
顷而，他又道：“你想不想为名除害，造福百姓？”
我被他问得怔住，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可是妖，不是普渡众生的观世音，我也没兴趣当个活菩萨。为民除害？我问你，我算不算害？”
苏矢被我的笑弄得好生尴尬，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而对我笑了笑：“那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看到他对我笑。
几万年后的一日，我倒在地上，咬着牙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血染了半边裙角。我倏地想起他那时的笑，问道：“苏矢，我对你以别无所求。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你让我和你一起前去捉拿若奈，临行前你对我的笑，是否出自真心？”
“不是。”苏矢望着我，眼睛眨也没眨。
彼时，我朝梅花山的方向看去，恍惚间，望见那满坡的梅花尽数凋零，像是下了场梅花雨。
我一时心口闷痛，吐了口血，继而抬头道：“没有也好，我便再没了执念。从此后，我柳兮与你再无瓜葛。”
想来也好笑，其实我从未与苏矢有过何牵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了那么久，想是袖子都磨破了，都未曾摩擦出花火来。
可是那时的他笑得太过魅惑人心，一时竟晃了我的眼。
我羞红了脸，扭捏应道：“想。”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