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也能这样传》路人X

10、第十章（修）

　　后院里，芙姒孤孤单单的立在那桃树前，听到身后的动静，手中的剑化作一支玉簪，半晌才开口道：“公子是否好奇？”
　　凤羽束手立在她身后，广袖间隐隐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白色的小蛇。
　　得不到凤羽的回应，芙姒咯咯笑起来，自嘲道：“我的妹妹夭儿，是让我亲手给杀了的。”
　　凤羽心下一惊，英挺的剑眉瞬间蹙起。
　　芙姒笑着转身道：“公子切勿大惊小怪，桃夭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又怎会舍得亲手杀了她？”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已带上苦涩：“罢了，死不死都是她自个儿选的，我又有什么法子？”芙姒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现在倒好，那个死丫头，弄得我神志不清，好歹是都成了花仙……罢了罢了，她也算是了了心愿。”
　　只言片语，凤羽并不难从其中听出芙姒的绝望，只是他一向大爷惯了，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憋了半晌才高贵冷艳的憋出一句：“桃夭究竟是何人？”
　　芙姒愣了一秒，一身红裙掩唇而笑：“公子说笑，夭儿就是夭儿啊……”说着像是开心雀跃一般眉眼间全是笑意，银铃般的声音不断从红唇里溢出，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这儿，还有这儿！”她指着一棵一颗数不尽的桃花树笑道：“这儿就是夭儿！”
　　凤羽皱着眉，瞧着眼前的女子近乎痴傻的笑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腕间的小蛇不只是感应到了芙姒的痴狂还是凤羽莫名的心态，变得有些骚动，不安的用自己细细的尾巴碰了碰凤羽的指尖。
　　笑声几乎从不曾停歇，芙姒的精致的面孔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凤羽瞧着她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眸，发出凄厉的尖叫：“桃夭！你给我滚出来！”
　　叫声刺耳，白胤被吓得差点从凤羽的手腕上掉下来，凤凰向来敏感，凤羽在感受到芙姒激动的情绪后，本能的带着白胤向后退了一步，眼前，芙姒疯疯癫癫的用嘶哑的嗓子嘶吼着桃夭的名字，直到筋疲力尽，双腿跪在黄土上。
　　见此，凤羽道：“你执念太深。”
　　芙姒答非所问：“公子，你不是想知道夭儿么？”她挑起眼角，风华绝代：“现在沈棠的夫人桃夭就是夭儿。不过也不全是，她用的是夭儿的皮，魂魄不过是一介普通桃花妖罢了，夭儿她傻的很，以为这样就能还清债，可是她想过没有？既然是债，又怎会如此容易就还了？”
　　说到此，芙姒咯咯轻笑两声：“沈棠终究是负了她，只可惜那个傻丫头到死都不肯离开沈棠身边半步，放弃自己百年修仙路，以命换命，换来的不过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她睁着一双被泪水浸透的眸子，字字啼血：“公子啊，你以为沈棠的命当真是那小妖救得？沈棠的命是我妹妹以自己的血哺之，用百年内丹养回来的！可怜他沈棠永远只配蒙在鼓里……”
　　凤羽强压下心中震荡：原来现在这桃夭动作僵硬是因为魂魄与□□不搭的缘故么？
　　白胤感受到情绪的起伏，整个身子蜷的紧紧的。

　　“你说什么？”
　　芙姒抬头看过去，后院的大门不知何时已大开，沈棠惨白着面庞，身子摇摇欲坠：“你说什么？”
　　“哈哈……”芙姒笑的好不嘲讽，她一身艳丽的牡丹裙，转身面向桃树高声笑道：“夭儿，我的好妹妹，你的沈郎终于忆起你来了！”
　　沈棠捂着胸口，窒息一般的疼痛让他拼命地大口喘着粗气。
　　原本只是过来道谢，却不曾……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我梦中的桃树……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是不是她……”
　　“……”芙姒表情像是怜悯，又像是带着报复的快感：“那是你上辈子积攒的缘，与夭儿的缘，只可惜你双眼未曾擦亮，这辈子找错的了人，好缘也成了孽缘。”
　　沈棠的头疼得厉害，似乎是快炸了一般。闭上眼，眼前的过往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尽数展现在眼前。
　　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是不一样的风情。
　　那个眉眼间风情万种却又活泼天真的，才是桃夭，敢爱敢恨的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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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羽眼睁睁瞧着沈棠生生晕过去，连忙上前一步在他鼻下试了试，继而转身对芙姒道：“你口中的桃夭现在还在此处？”
　　芙姒长长叹息一口：“公子，这问题真是难煞我了。若是认了，不过自欺欺人；若是不认，以后我又去何处寻的她？”
　　凤羽让白胤下来托住沈棠，冷眼看向芙姒道：“若是在便在，若是不在便不在，何来难一词？难，不过是你的执念。”
　　说完，带着托着沈棠的白胤往大堂走去。

　　芙姒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未干的泪痕被风吹的一阵冰凉。
　　眼前的桃树静静的绽放着自己的生命，偶尔一阵风过，摇曳着飘落零星花瓣，那风声中，若有似无的传来一阵轻笑。
　　“我的好姐姐呀……”
　　泪顷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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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不知自己现在何处，周围雾蒙蒙的，他皱着眉一边一路摸索一边扬声询问：“可有人在？”
　　话未尽，眼前的大雾悉数而散。
　　映入眼帘的，是清幽幽的溪谷水。
　　沈棠正欲向前，却发现前方有一位书生，他大喜，连忙扬声道：“公子，公子……”
　　前面的书生却像听不见一般，独自一人弯腰舀水，然后起身向前走。沈棠急得很，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书生往前走。
　　书生走进一间茅草屋，那屋子的后院中躺着一棵桃花秧。那书生先是将秧苗栽种起来，随后用那溪谷之水浇灌。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书生似乎没有人么来往之人，有什么话便对着渐渐长大的桃树说，背书时也对着桃树背；桃树在万物复苏时开花，那花开的灿烂，漫天的粉色似乎在回应书生一般。
　　沈棠心中一动，但总是无法想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书生的一生，生老病死。
　　在书生闭上眼睛的时候，那桃树刹那间犹如拥有了生命知觉一般疯狂的开花，久久不曾停歇，鲜红色的桃花瓣漫天飞舞，但是沈棠却知道，那棵桃树究竟有多伤心。
　　如此反复，那棵桃树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生命力，它变得苍白而枯萎，但是红色的花瓣从始至终不曾断过，直到有一日，那桃树在一个陌生人的点化下化身为人。
　　从此，它成了一名女子，倾城倾国都不足以形容的女子。

　　沈棠的心脏跳得很快，这棵桃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看着它从一株秧苗变成一名女子，从凡间到了仙界，再从仙界到了凡间。
　　女子此时已经褪去了最初化形时的懵懂，她柔软的身子此时正倚在一棵杏树上看着上辈子的那个书生开门做生意。
　　书生的脸依旧是雾蒙蒙的，但这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但是却又很陌生。
　　沈棠看着那女子时而绯红双颊的欣喜，时而失落可惜的娇俏，心中牵挂难以抑制。
　　虽是心急，可他却清清楚楚的看着，那书生喝了那碗孟婆汤，早已忘了前尘往事。书生唯一的情缘，已经给了无意在山中遇上的花妖宛卿卿，他错把宛卿卿当成了她。
　　沈棠看着那女子未他痴为他狂，却始终未能换来书生的半点青睐；他亦看着，那书生是如何伤的她。
　　她却固执的守在书生身旁，以自己的血给他养病，以自己的身为他换得娘子。
　　到头来，她换得的，不过是胸口冷冰冰的一把剑。
　　沈棠心急如焚，他想下去拉住那名女子，他想把为她把唇角的鲜血抹掉，他想把她冰凉的身子搂到怀里，可是他得到的却是女子临死前的呢喃，沈棠这一眼看得分明，那女子唤的是：“沈郎。”
　　沈棠顿时大骇，耳朵嗡鸣不止！他骇然瞪大双眼，张着嘴，一个词都发不出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书生醒来后忘了一切，娶了他人做新娘，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书生带着笑意的脸——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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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羽伸手狠狠在沈棠天灵盖上拍了一掌。
　　沈棠顿时猛地睁开双眼，只是许久都怔怔的看着床铺未曾言语。
　　他的夫人见此，捂着唇轻声啜泣起来，止不住的轻声唤道：“沈郎……”
　　沈郎？
　　沈棠猛地眯起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双唇微微张开，嘶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夭儿……”

　　夭儿……夭儿……夭儿……傻丫头。
　　泪水不经意间滑落，沾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