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如是我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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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郑玉禾正翻着衣柜，秀瑞摇头叹道：“我的姑娘啊，你何曾又成了这没见过世面的人？那老祖宗不过就是揽着名儿哄你呢，到底是他的子孙，怎会有那般好心偏袒你？”
郑玉禾终得翻出一件素色长衫，心想着若是配上玉冠，也是颇有些书生俊气的，此番听她这么说，便放下手中的衣衫道：“我怎是不知这其中的官司，只是我已嫁了他，终身都托付于他了，便想着这老太太说的这番话若真有一半是真，那便足够了，毕竟一辈子也不短，我当是要为自己争一争，倘若他宋子卿果真是有心的人，我也算是没有白活这一朝，他既然雏儿之时便能明了这世间人情，如今也是这般大了，当是更加了然一些。”
“那若他已经看透了人情，硬是要走那不归路呢？”
“那便是我的命，我亦是认了，日后若能在这宅子里呆下去，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活，若是呆不下去，便剃了头做姑子去，任他将这世间搅得人心惶惶也好，带了十七八个小老婆也罢，反正不会再操什么心。”
秀瑞见她认真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多的劝言，只是同着一道找着衣服，一边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为了方便在大街上走动，郑玉禾将自己的头发束了上去，并戴了宋子卿的紫玉冠，秀瑞亦是做一小厮打扮，直至折腾了一番之后已至了傍晚，临走之际，郑玉禾不忘叫了玉翠到跟前，然后打听了一番宋子卿贯去的地方以及常带的人，可玉翠却因着她俩的装扮唏嘘不已，连连劝道：“奶奶，此番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定然是不得好过的，当是要说您不得‘本分’之举，有失体统，更是不得大家仪态，您刚刚从那处出来，便是勿要惹她生气的好。”
郑玉禾叹了口气道：“我自有分寸，倘若她儿继续如此下去，我又得何时才能出头？岂有一进门不过席暖就被婆婆乱加了个名义讨打的，苍天有眼，我不是敌不过她，自当是敬她而已，明儿她若真是怪起来，我便回是她使我如此的，亦是有始才有终的。”
“奶奶，您若真是这般，可置我们这么下人于何地啊？”
郑玉禾道：“你放心，我自是不会连累你们的，既是有这个巧宗，也是我一人扛着。”
玉翠心知是劝她不住，想了许久，这才道：“奶奶，您若真是要去找爷，我们自当是鼎力相助的，至于太太那边，只要您能将爷给找回来，一切都会相安无事，太太即便是有再大的气，只当是看见爷自然也就消了，只是若要找爷，可不是易事，却也说难不难，我听那些小厮说，爷最信任的一人便是宗伟，此人身手了得，每每爷在哪处，他必是要在外面守着，人送外号七尾狼，此人也是相当的好认，脸上有两条相当明显的刀疤，面相颇有些骇人。”
“那你可知，通常这个时候，他是在哪处寻欢？”
玉翠听了这话，忽地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她依然不予隐瞒道：“都说爷最近看上了佳人坊的谷木小姐，不知此刻是不是还在那里！”
听了这话，郑玉禾倒是没有多么吃惊，毕竟对于一个揽着这么多盛名的人，没有在哪个大小姐的闺房混日子就已经算是稀奇的了。
于是，与玉翠交代了一番之后，两人便从后门走了，随手雇了一辆马车，待马车驶进繁华的街市，郑玉禾便令其在一处首饰店停下，秀瑞不解，忙道：“这是不去了？”
郑玉禾掩嘴道：“不是不去，只是到底我们是女儿身，来去无得一依仗，终是不妥的！”
“那姑娘倒是想起谁了？”秀瑞怪嗲。
郑玉禾不忘打趣道：“我还能依仗谁你可是不知？莫不是真的不想见了？”
秀瑞如是一闻，立马红脸道：“姑娘心里想的人，我怎么知道。”
郑玉禾无暇继续打趣，这便道：“我心里想的人与你心里想的人岂不是一样的？我知哥哥还未得回营，你去叫了他来，凡事也好周全照应着。”
“既是姑娘吩咐了，那我便去了。”秀瑞说罢一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郑玉禾看着她匆忙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后便进了这家名为‘荣生堂’的首饰店。
打一跨进这首饰店便是一股子木香味扑鼻，倒是不用说这些柃木镂空的各式装饰有多么的教人称叹，光是那摆着各式首饰的盒子与屉子，都是与常物不能比的，而屉中那各式的华胜、朱钗、步摇应有尽有，那些首饰摆件，贵到玛瑙、宝石、明玉镶嵌，精到名雕、浮刻、细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而如今虽以至日落时分，那些贵妇打扮的世家小姐夫人依然不紧不慢的挑着中意的东西，接着便听闻那店员细说着那物件的价值，郑玉禾打小便对这些首饰无太大兴趣，穿着打扮亦是素朴，倒是那挂在门口的一会变颜色的方形宫灯引起了她的兴趣 ，驻足观望了许久，忽有一华衣男子拍着她的肩膀道：“这是西域才有的玉锦，传说是用地下玄冰炼成的，故而只遇到光就会变色，就像暴风雨之后的彩虹，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它亦是蚕丝制成，不过是在蚕吐丝之前喂了一种药剂罢了。”
郑玉禾听罢这才转身看向这有心的男子，不想竟是一俊美的书生，满身粗布素衣，只腰间一精美玉佩能衬托出其儒雅的气质。
郑玉禾倒是不想与陌生人过多交集，毕竟此为口舌之地，不宜久留的，于是这就朝着他点了点头，后走向别处去了，那陌生男子倒也是识相，只见她如此，便也一步跨出门槛消失在这煌煌夜色之中。
就在陌生男子走了不多久，秀瑞与郑书铭便便进了来，而一见了郑玉禾的郑书铭，多远的便打趣起来道：“愚兄不慎而来，让玉弟久等了。”
郑玉禾这就回道：“铭兄能来，小弟已是万分荣幸。”
两人说罢相视而笑，这时郑玉禾才发现，与之同行的却还有另一位男子，此番逮了郑玉禾的眼，这就急忙上去问道：“启哥哥怎么来了？”
这郑书启是郑文远的第三子，虽为二娘俞氏所生，却自小与书铭玉禾交好，平生好学，后竟中了个探花郎，如今封为成正第四品道元一职，可算为郑家最出息的儿子，此番郑玉禾成婚之际，他凑巧做了钦差被派到一陕西地方巡查，本是不得回，可让郑玉禾夙叹了许久，如今见了他，可别提多兴奋。
郑书启倒是无得那般激动，光是见她如是打扮，便是又疼又恨，想她本是一绣上女儿，怎能进了夫家才几天便是要受这般的罪，当初他只接到她寄来的书信，便是即刻反对这桩婚事的，并当场置信与了父亲，说是玉禾谁家都嫁得，就是这个混账杂碎家是万万不能够的，不想他连是赶回，她已经跨进了宋家的门。
郑书铭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就劝道：“这不是都好好的么，见着面终归要高兴才是，当务之急是要帮着爱妹出出主意才是。”
郑书启忍无可忍，扭头就对着郑书铭吼道：“我是作死赶不回未能保她周全，你难不成也是瞎了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入虎穴吗？”
郑玉禾一件如此，立马拉住郑书启道：“启哥哥，你何时成了这不知礼数教养的人，可是成什么体统了？休要说是铭哥的错，便是我要嫁到他宋家的就是，如今便算是妹妹犯了错，哥哥帮帮我也就是了，若是连着哥哥都这么说我，我可是还有什么指望。”
郑书启见她这般说，自觉无趣了，思量了许久，便是道：“罢了罢了，既是这宋家姑爷不走正路，我们这做哥哥的定是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当下之计就是先将这宋小爷捉回家，然后再做妥当处置。”
郑书铭与郑玉禾都觉着此话有理，故便上了马车即刻就朝着那佳人坊走去。
等到了那佳人坊的时候已经时值亥初时分，当郑玉禾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着实惊了一惊，毕竟对于这位从没有妄为过的小家女子来说，这处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处处宫纱灯与五彩走马灯挂着的世界，而‘佳人坊’三个带着灯火的大字更是这条大街上最醒目的标志，简直让她眼花缭乱。
人来人往的大街，竟然全部都是穿着绚丽多彩的女人，她们集体打扮的比绽放的鲜花还娇艳欲滴，每见一人路过，便是毫不拘束的涌上去，有的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就与那些陌生男子卿卿我我，惹得郑玉禾紧紧握着秀瑞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放开，后忽见两名女子围了上来，郑玉禾更是防不及的躲到了郑书铭的身后，而郑书铭与郑书启倒是丝毫不吃场的将这些粉黛女子推了开，郑玉禾不禁要问：“哥哥们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
郑书铭与郑书启相视而笑，集体不说话，后便一直来到了正厅。
若是说外面的世界像是走马天街，那么这处处金碧辉煌的里面便是那九霄天宫，那些本打扮艳丽的女子一脚踏进了这里，便无有那么俗了，倒像是阆苑仙女，不断的忙碌只是解世人的忧愁与寂寞罢了，亦是算得是另一种洗涤灵魂之处吧，如此郑玉禾倒是羡慕了这些艺妓女子了，至少活的无有她这般的艰难。
而两人过了正厅，便来到了正前方的一名为潇湘阁，这潇湘阁中倒是又有另一番的光景，不比那正厅的富丽堂皇，而是掩去了世尘中的喧嚣，只天池中种了好些的芭蕉，又有水轮不断的浇灌，淅淅沥沥的水声，令人神往，而就在这里，果然见到了那脸上带着伤疤的男子，正如玉翠所说，他的脸可不是一般的骇人，只因为那刀疤是从眼珠中间划过的，故而那右边的一整只眼睛几乎全部翻在外面，简直难以细查。
郑书铭令郑玉禾与郑书启先上二楼，秀瑞做掩护，他自己则是要将这匹狼制服了之后在上去。
郑玉禾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这就携着郑书启上了去。
到了二楼之后就不难找了，因着像这样喜欢高调的人，又怎么会低着嗓子做事？所以只需寻着那处最是热闹，那便是她们宋小爷的去处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在她踏上二楼的木板，就听从正对面的一门中传出一声惨叫，接着就听里面的宋子卿恶狠狠地说道：“这就是欠债不还的下场，亏你也有那胆子躲起来，告诉你，爷就是阎王，你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爷一样能把你挖出来，命你明早之前就将五十万两银子送到爷家门口，若是不然，我诛你九族，给我滚——”
一语既罢，门忽地被拉了开，后就见一男子捂着那秃了五根手指的右手哭喊着朝着楼下跑去，一路上鲜血淋漓，滴在这本该宁静祥和的芭蕉林中，一阵风吹过，穿梭在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竟成了无望的呐喊。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如是我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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