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虽大，老子最大》笑点奇怪的人

4、李宏谦

　　晦暗的月光落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不息形如七旬老人，青面獠牙，委实吓人。
　　那年轻男子心下骇然，不息扭着头和他对视良久，男子额上汗如雨下。不息微微一动，男子手上的箭跟着放了出去，直袭不息胸口，亏得不息反应迅速，身体一偏，箭朝肩膀扎去，少了皮肉的阻挡，箭尖戳中骨头，剧痛直传到天灵盖上。
　　不息疼得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男子也慌了手脚，几次想靠近，却被不息龇牙咧嘴地吓退。
　　男子扭身跑进屋子，等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没了人影。他眼尖扫到屋檐下一滴黑血，也没戳破，将怀里的一堆东西放下，抱起大犬回了屋子。
　　不息攀在屋梁上看着院子里男子的一举一动，自己身处乌漆抹黑中，料想他发现不了自己。待到男子离去，他才万分小心地朝那堆东西靠去。是些瓶瓶罐罐，上面贴了字条，不息拿起来看，全是疗伤用的。不息本没打算用，一看伤口，正潺潺流血，他现成没恢复，可禁不起流水一般流血。
　　他捡起写着“止血”字样的小瓶，打开闻了闻，心下犯难，一咬牙，再信“人”一次！于是抖了药粉在伤口上，伤口立即钻心地疼起来，不息苦着一张脸喘着大气，暗骂自己：就说没有好人！被骗了一次还不长教训，活该死在人手里！
　　不息痛苦地倒在地上，浑身惨白，真似玉雕的一具尸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息缓了过来，看看肩头，血是止住了，可他也差点除掉了半条命。不息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毒药，看来那男人也没什么坏心。
　　二日清晨，男子推开厨房的门，顿时傻了眼，足够他过活一月的粮食被洗劫一空，连泡菜坛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男子走走看看，还好米缸里的米没动过，对付两天不成问题，他一抬头，看见横在房梁上肚子有小山高的不息，哭笑不得。
　　不息睡得安稳，一条腿悬在半空中，丝毫不怕被人发现，想是吃死男子是个好人了。
　　院子里的瓶瓶罐罐昨晚男子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不息故意摆成原来的样子，就好像没有接受男子的好意，不然拿人手短，他现在又怎能明目张胆地“报复”男子呢？
　　男子长叹一口气，心说：自己打猎为生也不容易，现在家里又多了个祖宗，得好处好喝地伺候着赔罪。他向来手稳，昨夜不知怎地就误伤了他，这妖怪长得也忒难看了！是听村里的人说从河里冒出一个妖怪，大家都抢着想把他弄回屋。人么，哪能没有个虚荣心，一听这是富人家用来做下人的，自个儿家里要是也有一个，那还不高人一等？现在这妖怪是在自个儿家里了，可惜不是作下人使唤用的。想到这儿，男子又叹了口气。
　　男子罕有地早早出门打猎去了，直到正午才回家，手里拎着两只野兔。
　　房梁上的妖怪不见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走了也好，虽然心头剩了点愧疚，但那妖怪也没少吃他的。
　　男子把两只兔子剥皮清肚儿后炒了，油盐酱醋下锅，香气四溢，引来了五月怀胎似的不息。
　　不息露出一双眼睛窥视厨房里挥汗如雨的男子。男子长袖高挽，不同于昨夜初见时的冷峻，脸上沾了油烟，亲近随和了些。不息匆匆扫了一眼锅里的兔子，咽下一口口水，继续盯着男子看，怕他发难。看了一会儿，不息就拿他和自己见过的公子哥儿比较起来，好似也没差，剑眉星眸，鼻梁高挺，英气勃发，倒比公子哥儿顺眼多了，那些公子哥老是端着架子，一副文弱样子，看不惯。
　　兔肉分作两盆，一盆男子端走，一盆留在厨房里，男子走时不忘贴心地带上门儿。
　　不息翻进去，赞一声：“上道儿！”
　　夜里有烤鸟吃不说，男子还抱来了两坛酒，扒开酒盖子一闻，是余味带竹叶香的酒！昨儿喝过后不息就惦记上了，生怕以后喝不到了，于是硬是灌了两坛下去，瘫在炤台上动弹不得。浑浑噩噩听见有人在吹小曲儿，不息撩开眼皮子一看，正好看见院子里，男子坐一根小板凳上，手里不知拿个什么东西吹得正欢，不息翻个面，接着睡。

　　一晃三天，不息日日吃香的喝辣的，白日里漫山遍野地瞎转悠，夜里听小曲。不息嫌厨房里闷得慌，搬到明面上来，躺在房顶上看星看月，男子没说什么，他俩偶尔还能聊上两句。
　　第四天出事儿了，被不息喝了血的大犬死了，男子抱着大犬朝山的更高处走去，不息迟疑一阵，跟了上去。
　　离天亮有些有些功夫，男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去往山顶的道上，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不息做贼心虚，老老实实跟着。
　　到了山顶，树木稀稀拉拉没几颗，不息眼见没地方躲了，就光明正大走出来。男子面朝正东方，抱着大犬呆呆坐着，不息走到他边上陪他坐着。
　　忽然，男子开口道：“有财跟着我七年有余了，我刚买它下来的时候它才这么长一点。”说着，他比了一个大致的长度，比小手臂还短些。他接着道：“那时候我也才十三四岁，皮得很，有财长得快，半年就可以跟着我满村子溜达，更大的时候我们一起皮一起闹，整个村子看见我们两个就头疼……”
　　不息听出点问题，发问道：“你们两个一起闹？其他孩子呢，你们不一起玩？我听说人小时候要上私塾的，你没去？”
　　男子淡淡地扫了不息一眼，“我父母早让我克死了，村子里的人说我是天煞孤星，情愿抽死自家孩子也不让他们和我玩儿。再说私塾，穷人家的孩子哪里上得起，你是从哪儿来的？那里挺福吧？”
　　不息没回答他，反问道：“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男子一听这问题，来了劲儿，双眼都有了光彩，他道：“我会射箭，我可以打猎！我爹教我的！”言语间满满都是自豪。
　　不息点头，回应一声：“嗯。”
　　沉默了良久，不息道：“你不恨我？”
　　男子回道：“恨啊，可是我也差点杀死了你，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不息摆摆手道：“还好，我好歹吃了你这么多东西，怨气也消了。”
　　男子扭头，正儿八经打量起不息，道：“你是不是被我喂肥了？长了一圈儿肉，可比第一次见着好看多啦！”想起那天晚上，男子打了寒噤，小声道：“我的个天，忒丑了！”
　　不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嘴角僵了，道：“我也给你讲讲我的事儿？”
　　男子点头道：“你讲。”
　　两人算是相互之间知道了来头，不息后来了解到，男子名为李宏谦，李宏谦从小长大的村子不是山脚下那个，也没说在哪里，总之很远很远。李宏谦受不了村里那么多人对他知根知底，见着就躲，牵起有财扛上弓箭离开了村子，那叫一个洒脱。不息向往不已，他自叹没有那个本事，打着空手上路，他连一路上的吃喝怕都搞不定，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许很远，或许很近，他要学到一身本事，修炼成圣再杀回去！
　　不息羡慕李宏谦的潇洒，李宏谦也为他的遭遇感慨，两人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待到日升月落，李宏谦挖了个坑把有财埋了。
　　一切完毕，李宏谦突然出拳，不息闪了过去，李宏谦卷起嘴角道：“躲得倒是挺快，我们两个过两招？”
　　不息疑惑道：“过两招？”
　　李宏谦道：“打架！不懂？”说罢攻了上去。
　　不息左躲右闪，就是不出招。
　　李宏谦手下不留情，道：“让我？”
　　不息道：“没，我法术还行，但怕伤了你，这拳打脚踢的我不会。”
　　李宏谦停下来道：“你不会拳脚功夫？”
　　不息道：“不会。”
　　李宏谦皱起眉头道：“居然不会……我教你怎么样？”
　　不息立马道：“好！”
　　李宏谦坏笑道：“我不白教人，叫我一声大哥就教。”
　　不息大声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