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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十一 章 ...

  •   如果一个性情暴躁的人长时间无所事事,那么他很可能做出脑袋被门挤了一样的傻事。

      玄玦的脾气很古怪,不单古怪,还暴躁,而且,他已经无所事事了很长时间。

      从吃完晚饭开始,就被墨柒强行禁足,问他原因,他却理直气壮:玦儿的伤还没好,不宜走动。

      天色变暗,变暗,逐渐变成一种近乎漆黑的墨色。

      夜色已经很浓了,疏星黯淡,弯月似勾。

      风起,昏暗的烛光明明灭灭,玄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的心里很乱。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有人站在窗前,揉揉眼,看得更清晰了些,窗是开着的,夜间的凉风吹进来,拂乱那人鬓间散落的发丝。

      他在想什么。

      玄玦注意到他,却并不打算惊动他,只是默默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随他一块儿发了好一会的呆。

      时间静静的流逝,他很享受片刻时间流逝的安静悠然。

      是否怀念着,憎恨着,痴缠着,记忆中的东西,对于玄玦来说,依旧放不下,这有一种诡异的宿命味道,可这已经不重要,他想抓住尽在眼前的人,至于往事,他也阻止不了旧事一点点的浮现在自己眼前,那便顺其自然,只当自己是个看客,看别人的悲欢。

      往事不可追。

      笛声悠然响起,一直站在窗前的墨柒兴之所至,全然不顾酣睡的旁人,竟横笛一曲。

      身姿挺拔,身形略显单薄,背对着玄玦,看不见他的表情,笛声不哀怨、也听不出喜悦,有的只是一种悠然闲散的感觉,听着这笛音,似乎更看到那双温润的眸眼,无悲无喜。

      他只是在横笛,并未加入自己的情感。

      却不让人感觉这笛声中有着匠气,好似本应如此,墨柒这个人,就应该是悠然横笛,神情淡淡的。

      他就站在那里,不遗世独立,不遥不可及,只是横笛,只消一个呼唤,他便会过来。

      玄玦没有打扰他,只循着笛音,慢慢的将往事追寻……

      亦是浓墨一般的夜色,玄玦守在屋子前头,焦急的等待。

      今日,疏影答应了的,待到他在张少爷那处得了空,便来这里看他,从前虽说是会耽搁些时间,却不至于到深夜也不见过来。从前疏影伺候过他,都会被送回来就寝,今日却有些不同。

      怕是不会来了吧。

      原本疏影与玄玦是住在一间屋子的,自打被张少爷看上,疏影就住到了别处,那时玄玦气闷,便故意不同他来往,日子久了便也生分不少。还是那年的冬天,玄玦说了憋在心里的话,挑明了心思,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甚至比入府前还要好,常常约定夜半相见,很是暧昧。

      旁人看在眼里,却也不管。

      他正要回去,却见不远处有人过来,身形很是熟悉,是疏影,姗姗来迟。

      他的步伐有些慢,亦虚浮。

      玄玦三步并两步,走去他的身边,轻轻握住那双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得惊人,好似没有温度,没有生命。

      “今日怎的弄成这样?”

      “他酒醉,难免一番折腾。”

      “你身子还好?”

      “这类屈辱也受得多了,不妨事的。”

      玄玦听他话语含糊其词,身子也很是虚弱,便将他搀扶进屋里,放在床上,伸出手来要替他宽衣解带。

      刚解了衣带,疏影便按住他的手,摇头道:“别看了。”

      玄玦继续解他的衣裳,揶揄道:“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

      “解了衣裳,不免会看到那些脏东西。”

      玄玦一怔,手指僵在原处,是啊,疏影是那个人的娈童,自然……

      自己终究还是不敢看,之前夜里与疏影相见,抵死缠绵时,偶尔也会看到他身上有着别人的痕迹,每次看到,心里都会很不好受。这次疏影不让他看,想必是身上的痕迹真的不堪入目吧。

      这是他死守的尊严,玄玦不忍伤害。

      于是说道:“今晚就睡在这儿吧,我不会再解你衣裳,睡前记得清洗,不然会生病。”说罢,翻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疏影沐浴过后,挨着玄玦躺下。

      玄玦没睡着,见疏影躺下,便凑进他怀里,问道:“真不知道你待在他身边做什么,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弄的满身的伤。”

      “我如何都无所谓,玦儿无事才好。”他揽着玄玦,手指轻轻刮他的脸蛋。

      玄玦暗自咬唇,窝在他怀里,一夜未眠。

      烛光愈来愈暗。

      笛声终于停歇,这一次,玄玦已没有太过强烈的哀伤,他只当那些记忆与他无关,做个旁观者,于人于己,都会好受些。

      夜风有些凉,却不似冬日刺骨,便是这样恰到好处。

      横笛人并未发现有人注视,他将笛子放回,极自然地转过身,看见玄玦时有些讶然,双眼接触到玄玦清明的目光时,了然一笑:“睡不着?”

      “是。”

      “在想什么?”

      玄玦眼睛里盛着笑意,语气反常的温和:“咱们走吧。”

      墨柒走到他身边坐下,目光似有探寻:“去何处?”

      “世间之大,处处可以安家。”

      他语气坚定,显然是思虑数日,如今下定决心要离去。

      墨柒也不疑惑他为何如此决定,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何为安家?”

      玄玦听了他顺口接的话,只道是这人未曾认真听他说话,倒问出一句敷衍,于是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像是指责他不好好听着,方开口道:“找个看得顺眼的地方,和心爱之人一同住在那处,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话并不像是能从玄玦嘴里说出来的,他一向面皮薄,虽然有些不信,但这话确实是玄玦亲口说的,墨柒也不由得在心里小小的高兴了一把。

      虽然知道玄玦心爱之人是谁,墨柒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个究竟来。

      “只是,这心爱之人,又是谁呢?”他看似漫不经心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却很想让他亲口说出来,不管他给的是什么答案。

      “所谓心爱之人,自然是装在心里的,又怎么好说出来呢。”玄玦偏着头看他,眸光清澈,就着夜色来看,还真有些古灵精怪。

      玄玦聪明了不少,看出他的意图,却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却偏不遂他的意。

      心思也坏了不少。

      墨柒知道他故意不说,便作颦眉不悦状,幽幽叹道:“你果然还是想他……”

      又来了,这个家伙,现在只要有一点不如意的事情,就会面露愁态地说“你待我不如不如从前,是不是又想他了?”,一张脸装起委屈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好像玄玦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总之,让人很头疼。

      玄玦按揉着自己的额头,好不容易才心平气和道:“你惯会拿这些旧事来让我头疼,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

      墨柒见他强压自己的火暴脾气,不由心念一动,虽知道他脾气并不好控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那时候吃亏的可是自己,虽说如此,墨柒还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他问:“那么,会是谁呢?”

      “你可以再笨一点。”

      “什么?”

      “你猜。”

      玄玦说罢,躺下,明明仍是没有睡意,却闭上眼睛,身侧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他真的开始怀疑墨柒这样死缠烂打的问,是因为真的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因为他的脑袋被门挤了,变得出奇的迟钝。

      不论如何,他都已说了,虽不甚清楚明白,意思却是傻子都能听明白的,放下了旧事,那他心中挂念的还能有谁。

      非要亲口说出来吗,混账。

      玄玦仍闭着眼,,却突然开口说了句话:“明日咱们便离开,找个地方,只有咱们两个的……”

      墨柒正想着他是不是又在害羞,或是已经睡了,对方就突然说了一句明显是别扭了许久纠结了许久的话,其意自不必多说,傻子都明白,现在他若再刨根问底地纠缠下去,怕是连傻子都不如了。

      墨柒很识时务地不再追问,宽衣解带准备睡觉。

      而这边的玄玦仍没睡着,一边咬着牙一边恨恨地想:你这臭小子,若再问下去,我就揍你!

      一张脸埋在被里,双颊烧得通红。

      这个夜晚,有人欢喜有人……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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