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牙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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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热的出奇。
叶开好动，总不喜欢乖乖呆在屋子里，常常清早就不见人影，日落时分才一脸红扑扑地跑进家门，身上免不了沾着或浓或淡的酒香。傅红雪对叶开嗜酒如命的性子实在很无奈，尤其叶开喝酒的时候，徒有一身豪爽的气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每次不是傻兮兮地对着傅红雪笑，就是捧着棉被在两人的床上滚来滚去。
傅红雪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将准备好的晚饭端上木桌，刚放好碗碟就听见门口一声响动。叶开笑嘻嘻地走进了门。他身上今天并没有酒气。傅红雪布好了饭菜看他还傻站着不动，于是催促，“快去洗手。”
叶开像是有什么心事，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啊，好。”向前走了两步，忽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甘甜的气味，吃货如叶开，吸了吸鼻子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三两下洗了手就颠颠地跑回来，“蜜汁莲藕！”说罢伸手取了一片直接放进嘴里。蜂蜜是早前周婷与明月心闲时所养的蜜蜂所采，莲藕是室外池塘中刚摘下的，一个甘甜，一个爽脆，在口中融合，顿时唇齿生香。叶开心情大好，“红雪你好贤惠。”又想再取，不料被傅红雪用竹筷敲在手指上，微微钝痛。
“坐下来，好好吃饭。”
叶开撇撇嘴，乖乖拿起筷子坐下来。
叶开并不怎么喜欢米饭，就着莲藕挖了两口饭，停了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碗，又偷偷瞄傅红雪的碗，想了想才有些委屈地开口，“红雪。”
“？”
“怎么我碗里的饭好像比你多许多？我吃不下。”
不知是屋子里太热，还是这个理由是在不怎么靠谱的缘故，叶开的脸颊红扑扑地，黑白分明的眼睛晶亮亮地仿佛要眨出水来。傅红雪每次瞧见这样的叶开，只觉得心口都要化了，忍不住想疼他，宠他。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叶开不想吃饭的借口，还是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叶开内心欢呼，飞快地将大半碗饭都拨到傅红雪碗里，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捡到天大的宝贝。看得傅红雪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很快消失无踪，“吃这样少，晚上要是再对我喊饿可没有宵夜吃。”
叶开正努力把几片莲藕吞下去，一脸满足的摇头，“不会，不会。”
原先小竹屋里住着四个人，周婷与明月心还没有离开时，吃饭的时候总是热闹非凡，一个月前周婷去听了一场戏，回来就嚷着要去游历大江南北，明月心毕竟不放心，与她一同去了。屋子里剩下两个人，傅红雪本就不爱说话，平日里和叶开在一起也多是叶开在滔滔不绝。今天这顿饭，叶开虽然极力表现地一如往常，傅红雪却是知道的。
“有心事？”
“恩？”叶开正戳着碗里的藕片出神，应了傅红雪一声，抬头看他，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红雪，我今天遇见一位故人。”
傅红雪看他的表情，即刻了然于心，“南宫翎。”
这个像座冰山一样的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 ，其实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观察力比任何人都毫不逊色。尤其碰到叶开的事情，更是知根知底，细心非常。
叶开给他猜到心中所想早不是一次两次，低下头，表情并不怎么痛快，“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两个人相互依偎，很亲密的样子，向来是她夫君。”
傅红雪看他，“当年你与她分开，不是罪希望他有一个好归宿，如今她平安喜乐，你怎么又不开心。”
叶开平日里对人总笑脸不断，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放在心上，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敏感，南宫翎注定是他一生的愧疚，每每讲起总是心情郁结，“红雪，我不懂她的心。当年是我负她，她纵使打我、骂我、杀我我也心甘情愿，她却说她不曾恨我。她明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她得一夫君，比我懂得疼她、护她、爱她，可为何成亲这样的大事，她又不愿告诉我？”叶开心中难受得很，他抓住傅红雪的衣襟，低声地，带些试探的口气，”其实她还是恨我，不愿再见我，是不是？“
傅红雪看他眼眶微红，仿佛就要落下泪来，于是伸手揽了他的腰抱住，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下颌轻轻抵住他的额头，”她恨不恨你我不知道，她现在不见你，必定有她自己的道理。我只知道，她若得一爱人，一生护她、爱她、疼她，免她后生疾苦不幸，时间久了，再大的恨与痛都会消失的。“
叶开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又不很肯定，回抱住傅红雪，”是吗？“
傅红雪抱紧他，”是。“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因为我已得一爱人，，一生护我、疼我、爱我，免我仇恨疾苦，痛我所痛，喜我所喜，得人如斯，夫复何求。
叶开白天再外跑了一天，又因南宫翎的事情绪起伏，很快就累了，早早洗了身体上床休息，却睡得不很安慰。
傅红雪是被叶开的抽气声弄醒的。叶开面朝内，缩成一团，每一下呼吸都重的不像一个习武之人。傅红雪扶住他的腰将他捞起来，”叶开？怎么了？叶开！“
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看不清叶开的表情。
”疼。“叶开回答的有气无力，带着浓浓的鼻音，竟像是哭过了。
傅红雪心下一惊，立刻抱住他，”哪里疼？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谁干的？“
说罢就发力燃了灯要检查叶开身体。
叶开躲开了，”我没受伤。“
傅红雪不解。
叶开忍痛，眯着眼睛看了傅红雪一眼，有些犹豫地哼哼唧唧，”牙疼。“
他穿着月白色的里衣，睡前解了发带，长发披散在肩上，黑白分明，脸色因疼痛显得苍白无力，双眼却是红红的，似乎一碰就有泪水要落下来，真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红雪面无表情。
叶开摇了摇傅红雪的手臂，”红雪，疼的受不了。“
傅红雪恋叶癖爆发。
他顺着叶开伸过来的手紧紧搂住对方，看叶开一手捂着左边脸颊，一手抓紧自己的衣服，小声地抽气，好像用力一些就会更疼。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最要命。叶开虽然自小远离父母身边，却深得李寻欢宠爱，小时候被凶一句话都能委屈一整天，更不要提这样要命的疼痛了。练功再苦对叶开来说不过皮肉疼痛，比起牙疼的钻心之苦实在九牛一毛。
“我带你去找大夫，”傅红雪心疼的要命，语气温柔的要滴出水来，靠在叶开的耳边轻声哄他，“吃了药就不疼了。”
叶开一听要看大夫立刻摇头，“不行不行，绝不看大夫。”要是给人知道他堂堂小李飞刀的传人竟然因为牙疼半夜寻医，岂不是毁了师傅一世英名。
傅红雪自然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又不忍心冲他大声说话，只好亲亲他的耳朵，“王大夫只看病不多嘴，我保证，好不好？”
叶开也坚持，“不好。”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无果，傅红雪板起脸。叶开别的不会，看傅红雪的脸色这件事早已出神入化，立刻扁扁嘴，“我不想看大夫，真的不想，你别逼我去，好不好？”
傅红雪看着他，右边脸贴着叶开的左脸，“我心疼。”
叶开何时听过傅红雪说过这样体贴肉麻的话，哪怕只有三个字也教他死而无憾了。他贴着傅红雪的脸颊，感受傅红雪的体温传递到自己脸上，似乎疼痛也不那么剧烈了。他伸手摸摸傅红雪的脸，轻声道，“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家里还有没有花椒，我咬一颗就好了。”
叶开最讨厌的一味香料就是花椒，这点傅红雪是最知道的，此刻为了不让傅红雪心疼，居然主动要求用它止痛。傅红雪忍不住亲亲叶开的嘴角，满眼宠溺，“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取来。”
傅红雪亲手喂了叶开一颗花椒，压在疼痛的牙齿下面，麻木的感觉瞬间席卷整个口腔。
叶开只觉得满嘴酥麻，疼痛感被麻木感压制，说不出的难受。
傅红雪等他咬了一会儿花椒，再看他吐掉，漱了口安顿他睡下，呼吸逐渐平稳才放心躺在他身边，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身体贴在一起。
叶开睡了一晚上起来，整个人早已神清气爽，仿佛昨晚掉眼泪的另有其人。
傅红雪担心他牙疼反复，早晨煮了粥喝，就着昨晚剩下的小菜，清爽可口。叶开立刻伸长脖子找昨晚特意留下的蜜汁莲藕。
傅红雪面无表情“不用找了，已经倒了。”
“什么？！”
“你牙齿不好，以后甜食不能再吃。”
叶开立刻想反驳“我牙齿哪里不好！”一看到傅红雪的表情，熊熊燃烧的小宇宙立刻熄火了，很没有底气地哼哼，“已经、已经不疼了。”
傅红雪不说话。
“红雪。”
傅红雪不说话。
“红雪TAT。”再不说话嘤嘤嘤给你看。
傅红雪动了，低下头看着叶开，直把叶开盯得心也慌了，终于开口，“听话，少吃一些甜的。”
叶开很不争气地被这样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征服了，脸颊发烫，呐呐应着，“恩。”
傅红雪的嘴角微不可闻地翘了起来，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叶开能看到他全部的表情变化，能懂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所代表的心情。
他无声地笑了。
_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牙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