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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迷·藏 ...

  •   欧阳真澄将新购置的银灰色阿尔法罗密欧跑车驶进地下停车库,下车,走向电梯。他只调整了三天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来公司了。只是,他不急于着手工作,先讨了一张访客的识别证,决定在公司里观光一圈,顺便替老父考察一下员工的工作意识与态度。
      扬起邪魅的浅笑,他踏进电梯里。只怕现在还没有人认识他,这让他可以十分自由地与员工接触。
      当电梯停在十七楼时,他走了出去,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打了照面,其中的一名女性职员看到他英挺俊朗的面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真澄适时地向她微笑,然后开口询问:
      “对不起,请问你们有谁看到——蓝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蓝?你是指宁小姐罢?”女职员恍然。
      “对,就是她。”原来蓝姑娘姓宁。他挑眉。
      几个人虽然想掩饰他们的诧异,但是显然并不怎么成功,宁小姐在公司地位超然,从来不参加任何应酬或接待访客,更不要说是有年轻男子来访了。可是这个男人持着访客识别证,亲昵地唤宁小姐为蓝,公司里除了董事长,谁人敢这样叫她?只怕身份还不够。莫非——他是宁小姐男友?这样的猜测齐齐涌上心头。
      “宁小姐刚刚好象去了设计部。”女职员有点失望,这么英俊不凡的男人,却是宁小姐的男朋友,唉,浪费,暴殄天物啊。
      “设计部在几楼?”真澄问。
      “二楼。”
      “谢谢你,”他瞟了一眼女职员身上的识别证,笑,“文小姐。”
      然后在文小姐怦然撼动芳心时,潇洒地走远。
      “真是优雅。”文小姐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
      “你就不要妄想了,他是来找宁小姐的,谁不知道宁小姐的规矩?她顶恨公私不分的人。这人,想来是特殊的。”甲君受不了文小姐倾心的表情。怎么女人就逃不脱外表的诱惑呢?优雅?优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幼稚兼虚荣。
      “而且,以宁小姐的身份,有这样的男朋友,也不意外。”乙君倒很诚实,“他们看起来,十分合衬。”
      “合衬?”文小姐反应激烈,“除开身份地位,他们哪里合衬?宁小姐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个——”
      “文小姐!!”甲君厉声打断她尚未出口的话,然后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你才来公司不久,所以不知道。曾经有人私下嘲笑宁小姐,正好被经过的老董听见,董事长当时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咆啸着,当场要将那个人开除,还是宁小姐被人请来,凉凉说了一句话,董事长这才作罢。所以即使你对宁小姐有诸多不满,也不要以她个人的问题作文章。要是被老董知道了,可真有你的活罪受。”
      “宁小姐说了什么?”文小姐好奇。她一直觉得,整个公司对那个宁小姐太小心翼翼了,仿佛老佛爷般地供着。不过是一个设计部门的经理嘛。
      “她说,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红颜弹指老,不必介怀。”乙君转述。
      “哇,好高深的话。”文小姐叹。
      “所以,你要知道,为什么公司里很少有人议论这件事。第一,老董真的很生气;第二,宁小姐不见得每次都正好赶得及来解围;第三,这个公司里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令得董事长回心转意,那就是她。”
      他们没有注意真澄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将他们的谈话完全听入耳中。
      不能怪他听壁角,实在是他们的反应太过奇特。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有人会嘲笑她,因而使父亲震怒,甚而要开除呢?她,又究竟不介怀什么?身份?亦或者貌寝无比?太奇怪了,一个可以左右他父亲的决定的女子,被人嘲笑却可以云淡风轻。
      他等那三人离去,又自转角处走了出来,待电梯上来,他乘上电梯,按下二楼的按钮。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她,为此他不惜运用特权。
      下到二楼,一踏足进去,他就发觉二楼的格局与别不同,整层L型楼面,在较短的一端,设计成一个开放型接待室。有几组意大利闪皮沙发闲闲置在拼花地砖上;地砖是古香古色的青砖,看上去象是老式旧宅的地面;巨大的钢化玻璃墙使正午明亮的阳光洒进室内,让人置身其中有开阔却温暖的感觉。
      那是一种时空重复的感觉,明明古老,却又现代,明明人工,却又自然,矛盾得一塌糊涂,却又和谐得流畅自如。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设计部。”白衣蓝裤的男性接待员笑容可掬地上前招待他。
      “蓝可在?”真澄下意识地不想改口叫她宁小姐,叫她蓝,令他觉得与她更亲近一些。
      “呃,”接待员怔了一下,旋即恢复笑脸,“宁小姐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您转达。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他在一只枣红色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摆出“我有时间”的姿势。
      接待员吸了一口气,转身去接待处取一本建筑杂志,又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请稍等。”
      说完,他走进接待处边上那扇纯黑色门内。
      隔了一会儿,真澄听见一阵奇怪的有规律的“嗡嗡”声接近门口,在门边呆了一会儿,却又逐渐远去,并不曾推门而出。未几,刚才进去的接待员又走出来。
      “先生,宁小姐不接待任何访客,她说,若是工作方面的事,她会遣助理来与您交涉;如果是私人事务,您可以在留言机上留言,她下班之后会听的。”
      真澄隐忍心头不快,她算是什么大人物?不接待访客?无妨,反正他也闲,就坐在这里等,就不信她不从里面出来。
      他就坐在宽适的接待处,一边翻阅杂志,一边等候。接待员递给他的是一本专业性极强的期刊。其中一篇关于如何将已装修的房间通过家具的布置,改变原有的格局的文章,令他大为叹赏。当他自文章里回神,发现接待室竟已经亮了灯,而外面天不知何时已经暮了。
      接待员笑着走向他。
      “先生,设计部的人全都已下班,有什么事,您还是明日再来罢。”
      什么?!真澄这次真的生气了。不见倒也罢了,还想随便打发他,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怎么没见有人出来过?”他放下杂志,冷声问。如果这是欧阳设计的一贯作风,那他以后真要好好调教他们一番。
      “宁小姐已经和其他人从专用电梯下去了。”接待员始终好脾气地微笑以对。
      专用电梯?他笑出一口白牙。很好,非常好,这女人避而不见的本事倒真是高超,竟然逃了个不见踪影。
      无妨,避得了一时,总避不开一世,除非她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想到这儿,他起身,向接待员微笑:
      “没关系,是我造次来访。明日我再来。”
      说完,也不理接待员的反应,径自走了。

      甄蓝回到家里,将自己泡进浴缸里,放松工作了一日的身心。
      今天,欧阳伯伯向她提起了欧阳,说欧阳有意先到设计公司上班,她没有反对,但是当她知道有一个男人想要见她时,她逃开了。不肯定那个人就是欧阳,可是,在她没准备之前,她真的没办法见他。她——难免是有一点儿害怕的。
      见了面,又说什么呢?
      你好,欧阳,好久未见?又见面了,欧阳?
      或者——
      保持沉默?
      他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意让他知道。毕竟当日即使不是因为他,她也会冲上去的。只是,年少情怀,在心中化成了永世之梦。
      罢了,顺其自然吧。她,在他回来之后,终于可以去做自己向往的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电话铃响了起来。
      她从浴缸里伸手按下通话键。
      “蓝,我是路易士,你在听我说话吗?”洋腔洋调的中文听起来惨不忍睹,可是,那里面的关心,却无法掩饰。
      “我在听,有什么事?”
      “明天不要忘记来医院复诊。”路易士•奎因的语气是有些许紧张的。
      甄蓝忍不住要笑。
      “路易士,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病人,从不违抗医生的交待,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几个护士的冷嘲热讽而爽约。”
      “对不起,我已经要求护士长把她们换到其他科去了。”他自责,“便宜了她们。”
      “你总不会叫她们失业吧?我可不想当罪魁祸首。虽然她们讲的话真的有失厚道,可多少也是事实。贵院不知多少美女医生和淑女护士钟情于你,你无动于衷也就算了,何必拿我做挡箭牌。不知多少次,我见她们冲我瞪眼睛。”
      “亲爱的,如果你没有得到幸福,我又怎么忍心独自去逍遥快活,除非见到你得到幸福快乐,否则我不会考虑个人问题。”几乎可以想象彼端男人做西子捧心状的滑稽模样。
      她“嗤”一声笑了开来,对他半真半假的戏言早已经免疫。
      “我已经准备当一辈子单身贵族,你不要接口说你就此茹素,也要当一辈子洋和尚,不近女色。”
      “天!”他在电话彼端惨呼一声,“太狠了,你明知道我——”
      他蓦然收声,不好意思说他无女不欢。
      甄蓝大声笑,完全不介意伤他的自尊。
      “路易士,以后不要再拿我当你拒绝八爪女郎的借口。我真的不知何时会反弹,拆穿你的□□真面目,因为我担心自己迟早被你的脂粉团给谋杀。”
      “小没良心的,你不觉得我这是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色彩吗?哦,你伤了我的心。”
      她的笑声在浴室里响成回音,她简直可以想见他捂着胸口故作痛苦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我明日会准时到医院,你就准备好芝士蛋糕香草口味的优酪乳招待我罢。”
      “遵旨,女王陛下,臣这就去办。”
      甄蓝切断通话,一边慢慢自浴缸里起身,擦拭身体,一边淡淡忆起与路易士的相识。那时她十五岁,由于长期卧病,她十分瘦弱。当护士把她推进理疗室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彼时二十四岁的路易士•奎因,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一看到她,就迎向她,然后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细瘦的手掌。
      “我知道你已经十五岁,是个大女孩了,我也知道,你听得懂简单的英文。”他的金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在她眼里,简直是一个天使。
      所以她轻轻点头。
      “好,我要告诉你,理疗康复的过程,是极其艰辛痛苦的,我看过太多人在复健过程中心理崩溃,情绪失控,而且还是相对较为理智的成年人。你一定可以想象那对人是一种多么严酷的考验,只有通过这魔鬼般的试炼,你才可能重回人间。所以,我亲爱的姑娘,你能向我保证,你无论怎么痛苦沮丧,也不会放弃?”
      这样的话,欧阳伯伯也说过,她早已经明白要面对什么,是以,她只是轻轻点头。
      “很好,你可以笑,可以发泄,但不要伤害自己,我会一直陪着你。”
      而他,真的一直陪着她,当她从瑞士回国时,他带着一队理疗小组,随她一起回来,便再不曾离开。就算她已经不必每天都呆在医院里,只需每个月进行一次例行的健康检查。这是欧阳伯伯和路易士强迫她答应的,否则他们不允许她工作或者独居。
      她知道他们不放心,所以只好妥协。
      如果真有一日,她按照计划行事,舍不得的,便是欧阳家老宅里的老人们、路易士同一干工作伙伴及二三好友了罢。
      梳理完毕,她上床休息,不再烦恼欧阳真澄的事,既然暂时无解,那就忘了罢。

      “父亲,我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欧阳真澄趁晚饭时宣布。
      欧阳遥用一种“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对着儿子。
      “今天去公司,有什么感想?”
      “员工都很敬业,将公司的意思执行得淋漓尽致。”
      “哈哈,儿子,欧阳的员工出了名的不动如山,除非有老板的许可,否则你在公司里闲逛一天,也不会有人真正让你触及公司的一点皮毛问题。”
      “我已经领教过了。”
      “看起来令你十分不悦。”
      “虽然是有那么一些。”他承认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那个女人甚至连见都不肯见,就直接遁逃了。
      “明天你去人事部,我已经交代过了,人事经理会带你去设计部,他们会告诉你会把你分派到设计公司哪位设计师的小组。”
      “我希望是我的房间的设计师。”他提出希望。
      “我会同她谈,但不保证你能如愿以偿。”
      “他不是您的员工吗,难道您不能决定?”
      “我的命令显然对一个自由人没什么用。”
      “自由人?他难道不是公司的正式职员?”
      欧阳遥只是笑,不准备回答儿子的疑问。
      见父亲用沉默回避他的问题,真澄叹息,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一个姓宁的蓝姑娘,他是绝口不提,一个极具才华的室内设计师,他又遮遮藏藏。他没有回来的十七年间,到底,还是发生了太多他未及参与的事。
      “儿子,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见儿子叹气,老子又哪里觉得好受?“而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其实希望听你亲口向我讲述,而不是由他人转告。同样,旁人的私事,还是由她本人来讲比较好。”
      “您是暗示,他有难言之隐?”
      “见到她,你自然就明白了。”
      真澄识趣地不再追问,好罢,放过老父。
      “明天上班,遇到什么不懂的,你就开口问,不要摆大少爷的架子,小时候你任性我不管,现在你已经快三十岁了,无论私生活有多么多姿多彩,但不要带进公司。我可不想看见或听到你和女职员闹绯闻。”
      “只要不被您看到听闻就可以喽?”他抓父亲的话尾。
      “如果你真有那么大本事可以做得到密不透风。”姜还是老的辣,他又怎会不知道独生子的心思。
      两父子吃了一顿尚算愉快的晚餐。餐后,两人闲坐在客厅里。
      “真澄,住在老宅,你上班也不是十分方便,有没有兴趣住到市区的新宅里?那儿的环境是闹中取静,年轻人想办个派对也方便。”
      “怎么,您要把我赶出去?”他挑眉,父亲竟不要他留在老宅,有问题。
      “怎么会?只是怕你嫌我们几个老人家啰嗦碍事,影响你的私生活。事先提醒你,老宅不欢迎你的国际美女团。”
      “父亲,我觉得您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回来。”
      “错了,儿子,我欢喜还来不及,只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世界,我不认为你有兴趣留在老宅陪我这老骨头。与其日子久了,咱们两父子相看两相厌,还不如趁早给你一个独立的空间,我也来个眼不见为净。”
      真澄深深望了父亲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年近六十老者所常见的老态,反而年轻开朗。
      “父亲,你为什么不把母亲一起接回来?”
      欧阳遥不相信儿子看不出症结之所在,但仍然开口解释:
      “我同你母亲的婚姻关系,其实早已经名存实亡。之所以仍维持这段婚姻,是因为她没有提出离婚的要求,所以我也不提,让她顶着欧阳夫人的头衔,自由地在外生活。”他的眼神十分悠远,似乎去到了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我同你母亲,是政策性的联姻,她——曾经有一个恋人,无论她忘不忘得掉,她都被迫在短期内嫁给了我。所以当她提出旅居英国的要求时,我没有反对,只是,不料她再不肯回来。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过没有母亲的生活。
      “我觉得,母亲根本不介意我的感受,如果不是您把我送到英国,她大抵也不会尽母亲的职责。”他望住父亲,“其实辛苦的人是您,多年来往返奔波。”
      “呵呵。”儿子,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欧阳遥在心底补充。
      “如果,您找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您会和母亲离婚吗?”他试探地问。假设蓝是父亲的情人,而父亲又真心爱她,他不会任由她当个地下夫人。
      “假若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会考虑这种可能性,但是现在,都已经土埋半截了,还是算了,有心无力。”
      “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
      “别拍马屁了儿子,我也知道父母之命的婚姻很难美满,所以我从来没有催你结婚或是硬塞一个女人给你的意思。我对儿媳没有太高要求,身家清白知书达理即可。”
      “这还叫不高?”真澄笑了。
      “好了,早点儿歇息罢,明天开始要上班了,别以为自己是特权阶层,可以迟到早退。”
      “是,父亲。”
      父子两人道晚安,各自回房。

      次日,真澄开车到公司,先在车库里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那辆黑色福特,看来蓝还没有到。
      他吹着口哨上楼,不信今日堵不到她。
      先到人事部报道。
      “啊,真澄你来了。长大了,都认不得了。”人事经理常先生眯眯了一双眼:“你父亲已经通知过我了。来罢,领了识别证,我先带你上下逛一圈。”
      “我不想大肆张扬。”他本能地想起父亲的叮嘱。
      “很好,知道低调行事。”他拍拍他的肩,“那走罢,我直接领你去设计部。”
      常经理一边在前领路,一边向他介绍情况。
      “设计部是总公司的设计部门,还有一间总公司旗下的室内设计公司,两边都由宁小姐负责。她很有能力,只是——”他顿了一下,“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听我父亲说,她是自由人?”
      “啊,是的,她比较特殊。由于她从没有正式学过系统的室内设计,只是自学,但她极有天赋,并且能触类旁通,所以她的设计十分独特,曾经有人花天价挖角,但被她拒绝了。好几次为她加薪,她也拒绝了,她说份内事,理应如此。总之宁小姐地位超然,她有权决定关于设计方面的事务。”
      “听起来,位高权重,很难相处似的。”他笑。
      “不,她很特殊,公司泰半员工对她都尊敬有加,另一半即使心有不满但也不能对她的能力提出质疑。她自己却完全不在乎,不动如山。后来一些员工被她给影响,也变成那种人,真的十分有趣。”常经理忍不住泛出笑意。
      “你很欣赏她?”
      “只要了解她的人,很难不欣赏她。只是,必须要用心去读她,才会懂。”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二楼,接待员仍然是昨日的男性接待员。
      “汤森,这是新来的设计师欧阳真澄。”
      “欧阳先生好。”汤森眼里有一闪而逝的警戒。然后他有礼地招呼。
      “你好。”真澄笑,此一时彼一时,今天他是光明正大地以员工身份来的,看他还怎样拦他。
      “走,给你介绍其他同事。”常经理推开那扇神秘的纯黑色木门。
      真澄愕然发现,门后是一条深长的走道,走道两旁分隔成房间,每间房间,都是不同风格的布置,日式、中式、欧式、阿拉伯式。
      常经理看出他的惊讶,替他解说:
      “所有本部的设计师,都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随他们个人喜好布置。虽然他们大多时间在宁小姐的工作室里完成一日的工作。来,这里请。”他将真澄引至走廊的尽头。
      一推开门,一种扑天盖地的深幽感向他袭来。这一间工作室,极其简朴,可是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海蓝色地砖,象是一片无尽的海,室内的墙被漆成浅浅的天蓝。钢化玻璃外墙的一面,悬挂着一个大屏幕,感觉上,似是海天一色。可是所有摆设,都是淡淡的酒红。象是海天之间的一抹余晖,实在震撼。
      而当他被这一室的蓝深深感动的同时,室内的三男一女也望着他。
      “呵呵,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史威格,桑塔纳,罗宾和西西。这位是新来的设计师欧阳真澄。”
      “欧阳?老董的亲戚?”穿着纱龙的西西问。她美丽的猫儿眼慎戒地盯住他。
      “算是罢。”他冲他们点头,然后四下环看:“蓝不在?”
      有一头黑人发辫的桑塔纳颇有一点狐疑地看着他。
      “你叫宁小姐蓝,却不知道她每个月的今日都要近午时分才进公司吗?”
      “为什么?”他马上问。
      “没理由。”桑塔纳耸肩,立即决定三缄其口。
      他转向常经理:“公司允许无故迟到?”
      “呵呵,董事长默许的。”常经理笑,“你们年轻人聊,我上去了。”
      说完,也不理他的反应,脚底抹油,溜了。

      室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五个年轻人。
      “你们好。”真澄试图化解诡异的气氛,是以向西西微笑。
      然而西西完全不吃这一套,反而敌意甚深地瞪了他一眼。
      染着深蓝色头发的罗宾冷冷地望着他。
      “前几日,宁小姐说,会有一位新的设计师来公司,要我们好好协助,她的助理也会过去帮忙。我不理你是不是皇亲国戚,更不理你是否是宁小姐所说的新主管,如果你的能力不及宁小姐,我不会承认你。”
      混血儿似的史威格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真澄反而笑了。真是出乎意料,这里的员工,似乎没人欢迎英俊的他,而那个大权在握的女人竟然要放权?
      “啊,我来晚了。”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走进来,看到真澄,笑着趋上前与他打招呼。
      “你就是新来的设计师啊,我是宁小姐的助手优那律。她已经交待过我等你一到就转来做你的助手,以后还请多关照。”
      “你客气了。”他敛起眼内精光。这个叫优那律的女生,看上去和蔼可亲,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认同。有趣,蓝姑娘的手下,全是一群奇人异士呢。
      “请跟我来,宁小姐已经为你准备了工作室。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和总务联系,他们会派人送上来。所有内线号码和总机号码我都替你打印出来,放在你桌上。”
      “那就麻烦你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蓝她准备离开公司吗?”
      优那律睁大天真的眼:“噫?怎么你不知道?没人同你说吗?我还以为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呢。董事长催宁小姐结婚生子,宁小姐被催怕了,所以决定躲一躲。”
      “优,不要乱说话!”罗宾拍她的头,“没人能在婚姻大事上左右宁。”
      “就是,宁小姐不会被这种琐事干扰。”西西点头。
      “那你们说宁小姐为什么急着把一大堆公事全都移交给他?”优那律纤长的手指一点,点住真澄的鼻尖。
      “她从来不在乎这个位置。”史威格淡淡做出结论。
      似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我不要宁小姐走。”西西叫。
      “我随她走。”罗宾坚定地说。
      “如果是宁小姐的决定,我尊重。”桑塔纳垂下眼帘。
      只有史威格沉默。
      没有人再理会真澄。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什么也没有做,没有熟悉,这些人已经集体离职?
      一阵奇异的“嗡嗡”声由远而近,然后停在门口。
      室内嘈杂的交谈顿时停了下来,接着,众人齐齐唤:
      “宁小姐。”
      “在开小组会议吗?”一道优雅淡定的女声在真澄身后响起。
      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认得这个声音,他缓缓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
      然后,他迎来了一生中最讶异惊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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