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艾莫琳

3、第 3 章

　　一路上颜诺都显得很活跃，不停问东问西。她坐在我的车子上，一会摸摸指南针，一会摸摸变速器，一会又回头摸摸我戴的项链。她好像对什么都好奇。
　　“你多大了，莫琳？”她一边摩挲着我的项链一边问道。
　　“十七岁。头低一点，我要看不到路了。”我说道。
　　“我也十七岁。这项链真好看。”那是一个心形银吊坠，穿在一条细链子上，是我在肯德基打工攒钱买的，是送给自己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真的？”她欢喜的像个孩子似的，以至于两腿开始摆动起来。
　　“当然是真的。哦！你不要乱动，车子要从我手里飞出去了。”
　　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必须回家一趟，她走得很匆忙，只在电话里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西西。我自己平时都需要妈妈照顾，现在不但要照顾西西，还要照顾颜诺，想想就头疼。
　　我没有告诉姨父和妈妈关于颜诺的事，他们也许会让我把颜诺送去公安局或者收容所，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能去的地方。然而，我不能。也许起初我曾这样想过，只要把她带出森林，随便送她去哪都行。然而，当她把手放在我手心，当我看着她纯真的诚实无欺的眼睛，她如此信任我，所以，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我想我要保护她，一直，一直。所以，我只好隐瞒，直到不能再隐瞒为止。
　　冰箱里是空的，我不得不去超市购买这周的食物。等我提着大包小包食物回来时，却听到西西在屋里大声喊叫，吓得我差点扔了手里的袋子。我把袋子放地上，匆忙跑进她的房间。我以为我会看到什么蟑螂，怪鸟，或者入室抢劫的家伙，结果我看到的是——□□站在窗前的颜诺。她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地板上一排水渍直通到洗手间。她似乎也被西西的喊叫吓到了，一只手捂着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噢！我最讨厌擦地板了！”西西看着地上的水渍抱怨道。
　　“你应该穿上衣服，不能就这样裸着在屋里走来走去。”我一边帮她找衣服一边说道。
　　“哦，我在家里都是这样自由的，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就穿上衣服。”她低了头，脸上红红的，像个犯错的小孩。
　　“我会把地上的水渍弄干的。”她小声说道。
　　“还是我来吧。”西西颇不情愿的拿了个干抹布开始擦地板。
　　我拿出干毛巾帮她擦干头发，她一动不动像个木偶娃娃任我摆布。她的身体光洁柔软如婴孩，如此脆弱，似乎一碰就碎了。我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碰到她，像保护一颗水晶一样。
　　她对屋里的一切都好奇。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环顾房间，探究的眼神，好像从未见过这里的一切。她看到了一本漫画书，急切地从书架上抽出来，翻开来慢慢浏览。她只看图，不看字，很快就翻完了三本漫画书。电脑，储蓄罐，相册，音响……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事物。
　　我觉得她不像是智力有问题。她如此与众不同，似从未被束缚过，自由散漫，随心所欲。
　　晚餐是炒西芹，干煸豆角，青椒炒木耳。在这之前我都是回到家吃现成的饭菜，吃完饭把碗一丢就进屋学习了，别说做饭，洗碗筷都极少做。这三个家常菜还是暑假刚学会的。
　　颜诺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手托着下巴盯着看我和西西吃饭。不过，她会时不时的朝窗外看一眼。她另外一只手一直揉搓睡衣的下摆，衣服都让她揉皱了。
　　“不饿吗？还是饭菜不合你胃口？”我问道。
　　“我……不是很饿。”她答道。这时她又朝窗外看了一眼，我觉得她眼睛里有一种不安的神色，她的两只手也开始搓来搓去。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探出身子向外看去，隐约看到有几只大雁在天空中起伏盘旋，道路两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路上车来人往，并无异常之处。
　　“你怕黑？”我猜想可能是黑暗渐渐来临，才让她变得这么坐立不安。
　　“是。”她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看自己的双手。
　　我把窗户关了起来，窗帘拉到不漏一丝空隙。再回头看时，她已经将双手放在餐桌上，面朝我点头一笑。
　　“谢谢。”她说道。
　　家里有三个卧室，姨父在医院里照顾姨妈，我们三个可以一人一间。
　　“你想睡哪间？”我问颜诺。
　　“可是我怕黑。”她马上答道。
　　“那你可以整晚开着灯。”西西说道。她怕颜诺要跟她一起睡。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轻声说道：“我害怕一个人睡。”她说话时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很无助。
　　“好吧，那你跟我住一间吧。”我特容易心软，我承认。
　　西西白了我一眼，放下碗筷撅着小嘴进屋了。从一开始，西西就不怎么喜欢颜诺。
　　收拾完碗筷后我冲了个澡，漫长的惬意的，这个澡冲去了几天来的疲惫，我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由于睡眠不足，眼周还有些暗，除此之外，我的整个身体光滑就得像丝绸一样。
　　等我回到房间颜诺已经睡着了，漫画书还在她手里，毯子也没盖，看她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她。我轻轻拿走她手里的漫画书，替她盖上毛毯，然后自己也躺进毯子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当我们睡得正浓时，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划破夜空，我被叫声惊醒了，猛地坐起来，睁开双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大概过了几秒钟，当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时，透过微光，我发现我身边颜诺的地方是空的，再转头一看，窗户是开着的。我赶忙跳下床，我想打开灯，可是所有开关都不起作用。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停电！
　　我朝床头柜上摸去，我记得睡前将手机放在上面。还好！手机在。我用手机的有限光源照了照房间，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窗户是打开的。我走到窗边，探出身子向外望去，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我想，颜诺会不会从窗户上掉了下去？可转念一想，她那么怕黑，怎么会去开窗户。
　　当我把窗户关上的瞬间，我看到天空中有只黑影飞过，像只鸟，由于太黑的缘故，我看不清是只什么鸟。那只鸟是向我的窗口飞来的，当它越来越近，我隐约看到那只鸟有颗和人一样的脑袋，我惊得连忙藏在墙壁后面。我的手哆嗦着，心在狂跳，我想那只鸟马上就破窗而入了，它会向我袭来吗？我捂着耳朵等了大约一分钟，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鼓起勇气慢慢向窗外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了，没有鸟，没有人头。这事太怪异了，难道真的有怪鸟？还是我的幻觉？
　　我颤抖着把窗帘关上，心有余悸的走到客厅里，那里安静的只听到冰箱发出的嗡嗡声。颜诺不在这里。厨房，洗漱间，姨妈的卧室，都没有她的身影。我轻轻推开西西的房门，她正躺在床上酣睡，毯子被她踹到了地上，她向来睡得很沉。我走过去帮她盖好毯子，她翻了身继续睡，嘴里还发出一阵磨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