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胡斯

7、建筑-美人

　　世人都说：顾氏优雅，世家风度第一；叶氏蛮横，□□气焰嚣张；夏氏锋锐，帝国所向披靡；秋氏狡猾，鬼佬手腕出格。

　　秋氏狡猾，而他们家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杂。英国，法国，意大利，德国，葡萄牙，日本……全世界各地的血统都能掺和N分之一，可谓是古往今来的第一血统收集家族。这也造就了秋少炜一副高加索人种的深邃五官中又蕴藏东方人隽秀含蓄的华丽。

　　虽然柳云停对此人印象极差，又是曾经的情敌，但是碍于顾小霆的面子，她还是咬着牙把他请进了门。

　　秋少炜东张西望，一边不忘评头论足道：“咦，这就是你们的新房？柳云停你也太廉价了吧，这样就把你娶到手了。”

　　柳云停咬牙隐忍。

　　“是我失言。”秋少炜反倒笑眯眯的拿起茶几上柳云停的手稿，“小霆这么好的条件，你就是倒贴也是值了，还求什么呢？”

　　“秋少炜！放开你的爪子，闭上你的嘴，我或许还能看在顾小霆的面子上赏你杯水喝。”柳云停上前夺过自己的手稿，闷闷不乐的开始整理卧房兼客厅。

　　她确实一点都不在乎，顾小霆独自在言语生活，不知怎么买了地处偏静的这座白色小楼，楼下是车库，楼上的房间分成两室，一室用来住，另一室是琴房。虽然从没有看见顾小霆进过琴房，但是里面白色三角钢琴正是她从十二岁起在顾家庄园看见的那架。

　　而他们的卧室和客厅兼并一室，窗明几净，采光十分棒，由于两个人婚后生活过于糜烂，顾小霆买了一大面深褐色的亚麻布窗帘。

　　窗台前是吊兰和薄荷，还有两个水箱一个水泵，里面养了几条鱼。向窗户外望去就可以看见楼下的红白蔷薇的刺叶凌乱着纠缠。

　　这一切，虽然比不上顾家庄园那被园丁打理妥帖、常年鲜花怒放的花园，比不上那游着几条热带鱼的音乐水池，更别提那堡垒建筑———但是柳云停还是很知足。

　　眼下的白色小楼只属于他们两，她十七岁时有多少次想象着与顾小霆两个人过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日子。虽然眼下，顾小霆不再弹钢琴了，他还是她心中的热血和梦。

　　她觉得身败名裂的痛楚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伤害，顾小霆用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用他们两的婚姻给了她正视生活的勇气。

　　“柳云停，你攻击我不说，还威胁我！”秋少炜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慵懒的交叠，一手轻轻按捏着下巴，浅茶色的眼眸不善的盯着柳云停。

　　柳云停收拾好屋子，就拉开窗帘，一室阳光泄进。沙发上，阳光在男人深邃的脸颊上安静的流淌，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顾小霆走进家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墨发披散的小妻子在勤勤恳恳的收拾屋子，拉窗帘，而自己曾经名义上的同性恋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实际上是怒目而视）的盯着她。

　　看见顾小霆回来，秋少炜和柳云停的眼睛同时一亮。柳云停甩下手中的杂志，一跃扑向顾小霆的怀抱。秋少炜神色复杂的盯着腻歪着的两个人，最后发出一声冷哼。

　　也是一个这样的秋日。梧桐树上的叶子纷纷洒洒的落在来不及褪绿的草坪上，少年坐在树下发呆，右手边是一把白色的小提琴，左手上是琴弓。他已经连续练习四个小时了，却还是没能突破高难度的飞跃断奏的片段——

　　一个脚步声从后面靠近，他回过头，看见一个同样眉眼似画，表情冷淡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打了领结，两手随意的插着裤袋，漆黑的短发把面容衬得如雪般白皙。

　　这时，一个身影凭空而降。

　　女孩掸了掸黑色的裙摆，右手上还绑着一根红色丝绸，魔魅疯长的黑发垂至膝上。她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随即朝另一个少年快步走去，最后纵身一跃，跳进少年纤瘦却挺拔的怀抱里。

　　“顾小霆！”

　　“以后不可以爬树。”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隐含一丝宠溺。

　　秋少炜还愣在原地，这么高的树，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是怎么爬上去的？而且他刚刚在这里练了四个小时的《第二十四首随想曲》，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是全被对方看在眼里。

　　秋少炜不悦的站起身上前道：“你是谁？”

　　女孩子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神色淡如水，却还是淡淡的应道：“我本来在树上休息，看你练得那么认真不好意思打扰。”

　　秋少炜看着少女骄傲俏丽的面容，心里的不悦更甚，怎么可以有这么高傲的女孩！

　　没错！他看见柳云停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刺眼，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骄傲孤高的女孩——她就像盛开在天山悬崖边的雪莲，冰冷剔透包裹在千年寒冰之中，可以欣赏却不可触及。

　　这样的女孩子是他最不喜欢的！

　　而她身后的清冷男孩，正是他在维切利参加比赛时大师们交口称赞的天才钢琴少年——

　　秋日的阳光依旧织纱一般覆盖着他的眼睫。

　　顾小霆微微一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秋少炜挑眉：“我还以为你去了西洲，想不到你窝到这么个小地方来了。”语气有一丝哀怨，“从日内瓦到维切利，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消息。”

　　柳云停也不是当初十七八岁的女孩，看见顾小霆和秋少炜在一起就会气得跳脚。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东西忘在楼下了！”说完就风一样的跑出去。

　　秋少炜皱眉：“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结婚，还是和她！”

　　顾小霆慢悠悠的踱步到沙发旁，一边喝水一边若有所思的微笑：“我也没想到。”

　　“你当初来言语，除了她谁都不知道，你对她也算够好。”

　　“我姐也知道，我本来没有打算瞒你。”

　　秋少炜气得咬牙：“我当初去问你姐的时候，就是她告诉我你去了欧洲。”

　　顾小霆嘴角宕开一抹笑意：“那她应该是不希望我和你继续发展下去。”

　　秋少炜愣了愣，随即脸色一红，拎起顾小霆的衣领道：“我知道你是没心的，现在有什么事，又想起我了？”

　　顾小霆似笑非笑：“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害羞什么？”

　　秋少炜无语凝噎，松开手，浑身顿时像被抽空了力气。他哀叹道：“我说你让我背了个黑锅不算，这要到何年何月啊？”

　　“你现在秋氏有什么要紧事吗？”

　　“什么要紧事？有那么能干的大哥在，玩女人，赌博，吃药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去夏氏的Highmore音乐当音乐总监如何？”

　　“啊？”

　　两个人沉默半天，秋少炜才恍然大悟：“你在打夏氏的主意？顾小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顾小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他此刻可以理解为什么秋少炜这么些年来，即使长了副东宫太子的脸蛋，做个十足的太子派头却依旧只能在他那非人类的庶出大哥手底下苟延残喘，没活出点花样来。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顾小霆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我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我不想被暴露，何况柳云停丈夫这个名头就已经压得我出不了门了。”

　　秋少炜露出一抹同情之色，还不忘拍了拍顾小霆的肩：“兄弟，其实我很佩服你，敢娶柳云停那样的女人。”

　　顾小霆皱眉，心里暗道：也就我能娶。

　　言语城的秋季提前接近了尾声，一阵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使整个城池在料峭湿冷的薄暮中颤颤巍巍的披上了金色的妆容，然后又在一夜间褪色，变得灰白颓唐，和市中心的那些摩天大楼一般冰冷的没有一丝色彩。

　　一辆白色跑车停在Highmore音乐府邸旁的环形停车场，车上下来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男人穿了一身深灰色毛衣，领口别着一个银色的松针，他摘下墨镜，戴上耳麦，扬起微尖的下巴，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一边戴着耳麦一边不急不缓的走向Highmore府邸的马赛克纹案的镶钻旋转门。

　　“砰！”秋少炜猝不及防的在门前十公分处被人撞了个正着，白色耳机也滑落到脖颈上。

　　“对不起，先生，你还好吧？”

　　一个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孩，柳眉杏眼，漂亮的紧！

　　秋少炜摆了摆手，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来担任这个劳什子总监的第一天就被美女撞倒，他这是运气不好还是太好。

　　美女踌躇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也是Highmore音乐的新人吗？”

　　秋少炜的右眉呈30度上挑，这时候如果是顾小霆，就会明白他又在打坏主意了。

　　“嗯，你也是？”秋少炜一头栗发，一身毛衣，还带着耳麦，看上去倒是挺有“音乐新人”的模样。

　　美女的笑容有些羞涩：“是的，我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悉，能和你一起吗？”

　　秋少炜得逞的笑了笑：“荣幸之至，你叫什么？”

　　美女半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颜新竹。”

　　秋少炜一愣，茶色的眼眸把对方重新上上下下扫描了两遍，“你就是那个直接签约的？”

　　美女面色稍窘，尴尬的跟在秋少炜身后道：“是的。”

　　秋少炜当然知道这个直接签约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深知顾小霆是什么人，以及柳云停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以为顾小霆是看上眼前这个女人了。

　　他们走进一楼工作室的时候，就有十几道眼光扫过来，有好奇的也有嫉妒的更有不屑的。

　　这时，其中一个手正撑在桌上与人谈话的年轻女孩直起身，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身材窈窕，整个人的脸蛋精致柔和，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秋少炜一时间有些纳闷，为什么同样白裙子，穿在柳云停身上就会变得冷傲张扬，仿佛每一道褶皱都像冰刃一样有了棱角，而穿在别人身上就是这么柔和的令人赏心悦目？

　　年轻女孩拍了拍坐着的人，俨然一副上级的派头，之后又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上前向秋少炜二人问道：“你们是音乐新人吗？”

　　“是的。”秋少炜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同时洒脱不羁的抱起双臂。

　　谢炼没想到新人当中竟然有这么出众的男孩，一时间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因为顾小霆在身边的缘故而眼盲了一个月。

　　“先去三楼报道，可以去琴房练习，十一点的时候音乐总监和柯小姐会过来，到时候会有人叫你们集合。”谢炼干脆的说完，又忍不住多看了秋少炜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少炜一呆，这么快就要被拆穿，这可不行——

　　这时身后的美女珠玉般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响起：“您好，我叫颜新竹，是顾先生推荐我过来的。”

　　谢炼惊讶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了身后的年轻女孩身上，她虽然不赞成女孩这样急着表现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很客气的上前道：“我叫谢炼，是夏启枫先生的助理。要不你们两个先跟我一起上去，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秋少炜暗笑，这样特殊对待，看来顾小霆面子不小。

　　Highmore音乐府邸之所以有这样的名称，自然是因为它的建筑别具一格：

　　梦幻曲线的窗格阳角和深浅碧色的墙面传承了巴塞罗风格——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

　　命名为“森林五重奏”的高低五幢大楼由水滴形的透明玻璃隧道相通，Highmore音乐府邸在一年前刚建成，设计师是华裔天才建筑师谢遗祈，据说此人十七岁就毕业于西班牙皇家艺术学院的建筑学院，因为作品“阿努比斯沙漠酒店”而扬名欧非。

　　而他三年前就接手设计的Highmore府邸在落成后一年之内，吸引了全世界各地数百万名建筑爱好者前来参观，与同样坐落在海岸港口的“韵”会所宫殿式建筑，在外滩东西二头交相辉映，成为言语城如今最夺目的景点。

　　谢炼洋洋洒洒的把Highmore的建筑风格介绍了一遍后，秋少炜忍不住笑问：“谢小姐是学建筑设计的吗？感觉很专业啊。”

　　谢炼脸上闪过一丝自豪的神情，却还是笑着摇头：“只是当初要帮上司和设计师接洽，多了解了一些。”

　　带着秋少炜和颜新竹参观完整个Highmore府邸后，谢炼看了看表，指针刚好过十点半。
　　“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柯小姐很快就会到了。”

　　“你呢？”秋少炜看谢炼匆匆要走，竟拉住她的手腕。

　　谢炼不露声色的挣开，面色微红，却还是泰然自若道：“以后你们有任何问题都会交由柯小姐和音乐总监处理，当然还有你们各自的经理人，这个公司会具体安排。”

　　颜新竹拉住秋少炜衣角，对谢炼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柯小姐是夏董的未婚妻，也是著名的大提琴家，不知道我们的音乐总监是谁？”

　　谢炼打开文件扫了一眼，面露一丝疑惑：“音乐总监姓秋，据说是大师级的小提琴家。”

　　秋少炜憋住笑意，他竟然成了大师级的小提琴家！

　　可是他此刻才想起了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柯小南要过来了。

　　他要与柯小南共事？

　　Holy——s-h-i-t！

　　难怪顾小霆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出面！

　　如果说柳云停的孤高冷傲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刃，是天山上的雪莲，是庭院中的芝兰。那么柯小南的自负骄傲就是一切奢侈与容华包裹的泡沫，显得太过单薄和轻浮。她目空一切，自负美貌家世，自负有音乐天赋。在少年时期就是学校里人人追捧的音乐科第一美人。

　　不过这一切，秋少炜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似乎无论如何，柯小南这样的美人，永远让秋少炜这样的嚣张男人带不起电——他最看不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女人。而柯小南恰恰就是。

　　十一点十分的时候，柯小南开着自己的粉色保时捷到达Highmore音乐府邸，所有新人都在A区三楼的一号练习室集合，等候这位少董的未婚妻以及四季音乐厅的执行总经理。

　　她穿着白色的西洲宫廷复古繁领连衣裙，黑色短皮夹克，黑色短靴。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柯小南风风火火的走到众人面前。

　　颜新竹心紧张的砰砰直跳，小声的问一旁的秋少炜道：“这个就是柯小姐吗？”

　　秋少炜点了点头。这时，柯小南冷冷的朝身后的助理问道：“音乐总监呢？”

　　助理抹了把汗，“刚才去办公室看过，似乎还没有到。”

　　柯小南不悦的皱眉，却在这时看见了人群中带着白色耳麦和身边女孩说笑的年轻男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如果这时候柯西在身边，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弟弟上前帮自己确认一下这是不是顾小霆曾经的情人，妖孽？

　　“秋少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