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胡斯

1、新婚-彦玉

　　裸/照风波后，世人皆传柳云停将退出当世文坛，甚至有人谣传她已经移民国外。

　　那个天才的织梦者，二十一岁的女孩儿，在迎接自己文学生涯的巅峰后，却被一次丑闻毁的彻底。年轻时候的艳照被人发布在社交网络上，令她在新书签售会当天被万千书迷围攻指责。

　　她是令现世年轻人如痴如醉的迷梦，是文坛的阳春白雪，怎么可以有如此浪荡的一面？世人把她捧上了圣坛，却也将她狠狠的摔下，只因她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女。

　　柳云停当众将签售会上所有的书烧的一干二净。

　　没有只言片语，从此离开人们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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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还是原来的手，苍白，纤细。手指覆盖着一本书，书名《死地》。那是柳云停退出文坛前的最后一部作品。

　　男人颀长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不一会就传来了煎鸡蛋的味道。

　　柳云停慵懒的将书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惬意的倾听着厨房的动静。顾小霆那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十指正在为她煮面。想想就觉得好不真实！

　　顾小霆何许人也？

　　曾经出身世家的天才钢琴少年，他的手，是被膜拜的能够奏出莫扎特之魂的圣手！

　　不过，那都是曾经。现在她所得到的，是全新的顾小霆。

　　男人的身上总带着兰一样的气息，他抽出女孩手里的书本，淡淡道：“起来吃面。”

　　柳云停睁开眼睛，伸出双臂，任由顾小霆把自己拖起身，然后看了看桌上的两只大碗，里面的鸡蛋焦黄适度，牛肉一看就是鲜嫩多汁又易嚼，不禁发出啧啧的赞叹：“你手艺不错嘛！”

　　顾小霆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不是让你白吃的，吃完洗碗。”

　　女孩娇俏得意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双手叠合向男人撒娇道：“哥哥大人，不是有洗碗机嘛！”

　　有洗碗机，但是顾小霆不爱用，他嫌弃机器洗的不仔细。

　　男人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意，却转瞬即逝，语气依旧淡淡：“趁热吃完，陪我去超市。”

　　危机解除，女孩于是坦坦荡荡的坐在小板凳上，和男人围着茶几呼噜呼噜的吃面。

　　柳云停从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能与顾小霆一起享用如此平凡的晚餐。但这样子的宁静，就好像她在夏夜梦醒时听见的风铃声——甜蜜美妙，却随风易逝。

　　男人捕捉到了女孩流露出的莫名忧愁，心下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拂起女孩耳边的一缕碎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诺儿，这一次我们一定不分开。”

　　听见这一声遥远又熟悉的呼唤，柳云停的睫毛轻轻颤抖。她早已遗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还有姓氏。可是他一直记得，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能这样叫她“诺儿”的人了吧！

　　言语是一个小城，顾小霆生活在这个地方整整五年。

　　这五年，正是柳云停从安第斯洲回到中洲，从一个脆弱绝望的少女蜕变成为天才织梦者的五年。

　　顾小霆牵着柳云停的手就像牵小朋友，他过马路，回过头看看她：“跟着我，别东张西望。”

　　女孩刚吃了男人煮的面，又被他牢牢牵着手，心下甜滋滋的，任他说什么她都乖乖点头听话。
　　看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男人的唇角终于忍不住微微扬起，趁女孩不注意的时刻，食指托起女孩的下巴深深的一吻。

　　她毫无抵抗的任由他吻了半天，才如梦初醒的看向四周：“咦，我们已经到超市啦？”

　　“嗯。”男人好笑的轻轻用食指敲了敲女孩的额头，“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啊？”柳云停不服气的扬起娇俏的小脸，“我只是没认出这是超市！谁家超市竟然有这么豪华的旋转门！弄得跟五星级酒店似的。”

　　在顾小霆面前，她似乎总是像长不大的那个女孩儿，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甜蜜早已落入了旁人的视野。

　　柯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优雅俊美的男人身旁是娇艳照人的女孩，男人纤瘦的臂膀有力的将女孩的身体揽入怀中，女孩半羞红的脸更是如水灵动。

　　这一切让他妒火中烧，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此刻被背叛的羞辱感，正欲上前叫住那一对款款的人，身后却有人拍他的肩膀。

　　柯西转过身，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朝他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狡黠的目光从柯西身上移开，转投到前方的那对男女身上，语气无不羡慕：“他们可真是绝配。”

　　提到这个，柯西的火再次蹭蹭的冒上来，不客气的对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扯了扯嘴角，对柯西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同情：“和你一样，不过是被她抛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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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停退出文坛不过一个月，就有人传出她结婚的消息，据说天才织梦者褪去华丽光环后如今与丈夫安居言语小城。于是各路媒体和文坛名士纷纷涌向那座原本平静的海边小城。

　　原因很简单，柳云停是当今文坛上难得一见的奇才，一个丑闻就毁了一个天降奇才，一些名士们思考再三，觉得未免太过草率，于是决定共同前往言语，至于究竟要如何劝返这位文坛奇才则要伺机而定。

　　柯西站在一栋白色小楼下凝望着阳台，他的手里是顾氏基金的股份转让书——逼迫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并不是他所希望的，可顾小霆如今同柳云停双宿双栖的快活样着实令他嫉妒的发狂，不做点什么难平他心中的怨气。

　　柳云停是他从少年时期一直追逐的女孩，他得到过她的垂青，可她最终还是不要他。柳云停心比天高，这一点柯西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只期待当有一天当自己有所成就时，她能对他刮目相看，那时候他还是会接受她的悔意，谁让他那样爱她！可是，如今柳云停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顾小霆，这个曾是她“哥哥”的男人。

　　“顾小霆！今天上班要穿制服吗？”楼上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熟悉又陌生。

　　男人打开门，皱着眉头边整理领结边回答：“不用，今天不飞，我只是去上课。”

　　“你已经成为培训师了？”

　　“只是代替同事上一节课。”

　　“那也不错啊，积累经验，我等你回来哦！”

　　两个人腻在门口亲吻，又是半天。

　　柳云停撒娇似的从背后搂住顾小霆的脖子，一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些什么。男人虽然神情淡漠，动作却透出难言的宠溺，背着女孩在门口磨蹭了许久，顾小霆才匆匆的跑下楼来。

　　柯西维持着不动的姿势，面色惨白的望着曾经一起长大的好友。

　　顾小霆惊诧之余看了看楼上，柳云停已经关好门继续睡觉去了，这才放下心来，淡淡垂下眼睫道：“我要先去上班，十点半后外滩的“韵”等我。”

　　柯西嘲讽的笑道：“看你刚才宠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真的变了。”

　　“韵”是什么地方？是柳云停一辈子都不想知道的地方。

　　柯西看不懂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在性格方面，顾小霆拥有一般人没有的神秘感，或许这一点，恰恰就是柳云停最爱的。

　　顾小霆出门后，柳云停并没有继续懒睡，她喜欢在早晨时分喝茶看书。意外的是接到了重楼作协楼主的电话。虽然不知这位重楼楼主是怎么搞到自己手机号的，但出于好奇心，柳云停不介意去喝这杯茶。

　　重楼是京城的作家联盟，成员极少，且都擅长神出鬼没。其中包括鬼谷说书者蓝复和清音神手缪则则。鬼谷说书者蓝复擅长写一些恐怖题材的写实故事，地名皆有出处，且他最了不起的才能不在于能够记录这些“聊斋之事”，更夸张的是世人传言他经过的那些地方，那些作祟的冤孽再没有出现过。清音神手缪则则相比之下就比较小清新，她擅长古体律诗，而且擅作寓言，但她的诗谜和寓言之下却往往是一个诡异的故事。而且世人都知道，缪则则之所以被称为清音，是因为她还是自作自唱型歌手，虽然没人能解释她究竟签约哪家公司，但是每一年缪则则总会以自己的寓言题材出一张专辑，歌声当真天籁。

　　相比之下，重楼的其他成员就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楼主却是一个叫谢骁的人。

　　谢骁约柳云停在言语城的晓风阁。晓风阁坐落外滩的黄金地段，临海，视野开阔。在这里若是起得了早，便能看见言语城的第一道阳光。

　　柳云停梳洗打扮一番，提前十分钟就到了晓风阁。令她意外的是，谢骁竟比她来的还早。

　　男人盘腿坐在汉式木塌上，身着青色长裾，墨色头发略显凌乱却刚好衬托出他不羁洒脱的面容。

　　“我等你很久了。”

　　男人抬眼，两个人目光交错。

　　就这一眼，她心里“铿“一声响，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崩裂了。

　　离开晓风阁后，柳云停独自在外滩上行走，她一如既往的在人山人海中一眼捕捉到了顾小霆的身影。

　　顾小霆一袭西装，整个人身长玉立，俊美淡漠的眼匆匆掠过人群，直奔外滩尽头的那间华丽会所。

　　柯西等到十点四十分的时候，顾小霆才姗姗来迟。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

　　柯西嗤笑：“真是稀罕，你居然会跟人说对不起？”

　　顾小霆抬头看了楼上的女人一眼，对方惊慌失措的探回身子。这里是“韵”。这里的女孩不仅姿色出众而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各有所长。

　　楼上的女人是“韵”排行榜上名列第四的彦玉，因与“艳遇”谐音，倒是钓了不少男人的猎奇之心。

　　侍应生也个个是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眼下领着柯西和顾小霆前往聚宝阁的更是个中翘楚。

　　“顾先生，请问今天要几位小姐？”

　　顾小霆淡淡应道：“就要那个彦玉。”

　　侍应生微笑应诺，随即就离开了聚宝阁。

　　聚宝阁视野开阔，可以与晓风阁媲美。只是这里装修的奢华却是晓风阁远不能及的。宛如宫殿般的地方，神仙之乐也莫过于此。

　　不一会儿酒菜，美人都到齐了。

　　彦玉擅长的是钢琴，她穿了一袭白色长裙，面若桃李，粉腮红唇，如墨般的长发自然的倾泻，充满古典韵味。

　　“先生想听什么？”彦玉的目光从开始就偷偷的打量顾小霆。她认识这个男人，他来“韵”的次数不多不少，一般都是有朋友相伴。但是她却是第一次被他点名。

　　柯西看了顾小霆一眼，顾小霆却自顾自斟茶喝。

　　“你随意。”柯西今天的关心点可不在音乐上。

　　于是彦玉黯然的垂头，弹起了巴赫的《法国组曲》。

　　“你和她是兄妹！既然当初放弃，现在又为什么决定娶她？难道你不怕日后被世人诟病吗？”柯西愤怒且嘲讽的指责道。

　　“我母亲死了，至于别人怎么看，我和她都不会介意。”顾小霆倒了一杯清酒递给柯西，眼眸轻轻流转到一旁弹钢琴的女子身上。恰逢彦玉抬头看顾小霆，目光交错，彦玉顿时羞恼的低下头。

　　顾小霆扬起嘴角，继而替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柯西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眯起细长的眼眸微微笑道：“既然已经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还来这种地方？看起来你还是常客。”

　　“你也是男人？这需要理由吗？”顾小霆似乎觉得对方问了一个好笑的问题。

　　萨拉班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彦玉纤长的手臂优雅的抬起，然后放在膝上，半转过身询问窗边的两个男人：“先生，还想听什么曲子？”

　　这时，顾小霆的眼底竟然泛起一丝笑意，“在这里，可惜了。”

　　柯西微微一嘲：“能被曾经中洲第一的天才钢琴圣手称赞，这里的女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彦玉受宠若惊的微微低头。

　　把柳云停挤出脑海，柯西注意到这个一袭白衣的佳人。她很美，柳眉杏眼，肤如凝脂，气质如莲，亭亭玉立。

　　“叫什么？”柯西玩世不恭的问道。

　　“彦玉。”

　　“艳遇？”柯西喝着酒，勾了勾唇，“人如其名。”灼热的视线上上下下在佳人身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