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梦回春秋

7、07魂牵梦萦见衷情

　　看着程岚煜伸向自己的手掌，肖锦倒也没有故意无视对方的友善之举，一把握住，然后就这么顺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来。

　　“方才是我走运罢了。”程岚煜本没想过和一少年争强，如今借个台阶与这肖锦，希望大家就这事能一笔揭过不题。

　　肖锦回味着程岚煜将才把自己放倒的一幕，越想越觉得对方并非凭借运气二字克制自己的攻式，特别是程岚煜一招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简直是妙极。若不是周遭部下众多，肖锦一定会再与程岚煜过上几招，好体会这种新奇招式的奇迹之处。

　　好在未来自己与他还必须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肖锦不愁找不到机会与程岚煜切磋一番。

　　“我们该走了，将军会在阳岭与我们汇合。”肖锦看着程岚煜正色的说道，好像根本看不出之前的小小矛盾火花。

　　见两人已经无甚大事，四周警戒的护卫们也各自分散行动，程岚煜虽然完全不明了况新杰的计划，但是他也明白此时的自己只能跟着肖锦一同离开。

　　这算是一种无奈，若是当初重生时能继承原本身体的记忆，那么此时的自己就不会有着如此局限，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感觉，着实不好。

　　程岚煜尚且还需从长计议。

　　坐在肖锦准备的马车内，程岚煜胸口又开始一阵恼人的痛楚，像是有一团火在胸中炙烤。也不知自己当时服的是何种毒药，竟然威力这样巨大，若是自己还在前世，顶多也是开刀血透，哪会像现在这般只能生生强忍。

　　好在马车不甚颠簸，要不然只会让自己更加痛楚。

　　本无排解，只有苦中见乐，程岚煜冷汗中如是想着。

　　“程岚煜……你，你还好吗？”肖锦跳上行驶间的马车，撩起布帘，大声问道。本来只是为了向对方请教一番那以柔制刚的招式，但一入其中，却发现程岚煜脸色苍白。

　　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之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也好像失了血色般，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于是立刻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对方单薄的脊背，低声说道：“等到了前方村落，我就为你请大夫去，你若是难受，就伏在我膝上睡一会吧。”

　　虽然程岚煜比自己大上不少，但此时他却像个弱小的孩子，肖锦心中感触颇多。

　　程岚煜是个漂亮的男人，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但是这种美艳却同样给他带来了无端的灾祸。都说他以美色诱得天极动乱，都说他用身体做武器换得锦衣荣华，但谁又看得到皮囊背后的溃败。

　　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肖锦看着伏倒在自己膝间的程岚煜，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任凭对方紧紧抓住自己衣裾。

　　没有人在服了鸠毒之后还能生还，程岚煜是被高手硬生生的拖住了逝去的性命，但剩下的时间不会很长。

　　一天……还是一年？肖锦望向程岚煜，他的身影，有几分悲凉。

　　“大人，前方就是北沙村，我们要不要在此停歇一晚？”马车外侍卫的声音打断了肖锦的遐想。

　　“停下吧。”肖锦朗声说道。

　　自己这一行人并不算多，大批部下已然分散而去，不可能聚集在一处，那样太过于引人注目。如今这队人马，仅三四武艺高强护卫跟随，算不得数量庞大，倒也不怕惊了北沙村民们。

　　多付了几两银钱，一户邻着山林的空落房舍便让所有人坦然住了进去，护卫们四处警戒，肖锦安排着程岚煜住进了最为舒适的那间厢房，随后便在夜色中隐了身影。

　　程岚煜咳得厉害，若不是阴司安排自己三年后才能回到现世，程岚煜不介意早早了结这累赘人生。想做之事无法实施，想去之地无法迈步，这样的生活不如死去。

　　这是一种无奈的洒脱，让人哭笑不得。

　　这夜，极静，群星遮掩，月色无光。

　　屋内无烛，程岚煜早早睡下，昏昏恹恹入眠甚浅。

　　大概到了四更时分，程岚煜却突然惊醒，黑暗之中，总觉得有人坐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不似肖锦，他不懂鬼祟，更不是况新杰以及任何一个军旅中人，那是一道阴郁而冷冽的目光，如有实质。

　　“你是何人？”程岚煜低声问道。

　　“你下手还真是狠毒。”那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透着些许冷意，让人周身发寒。

　　“简竹，是你。”程岚煜立刻想到对方身份，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怨我带兵捉拿你与肖迪，但你是知道的，我无法选择。”被认出是谁后，简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轻柔起来，这种改变，让程岚煜也是费解。

　　他在向自己解释当日被刺之事，他与自己不应该是敌对关系吗，可如今来看，却不像这么简单。

　　“对不起。”程岚煜故意这样说道，试探简竹与自己究竟是敌是友。

　　“不用与我说这话，你明知道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简竹果真被程岚煜的话误导了，程岚煜心中也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看来“自己”与简竹之内，的确有着一丝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关系，十年之前便是“自己”第一次接近天极皇权，为了复仇，自己选择了乔景旭，而当年与自己同岁的简竹便是选择了穆王府。

　　结合着肖迪告诉自己的信息，程岚煜迅速的推段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悲哀的不止自己一人。

　　“原先的往事，我……统统不记得了。”程岚煜的话，对于简竹而言，是一种无比的残忍，若是可以夜视，程岚煜一定会发现身边简竹的脸上，一片灰白。

　　“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简竹有些激动起来，言语间竟有几分心如死灰般的哽咽。

　　“我知道那杯毒酒被你饮下，我知道非颜的心思歹毒，但我却没有能力阻止非颜将他那无耻的谋杀伪装成你为情自尽。宁远之救了你的命，但他却无法让你回忆起过去，我多希望你寻个时候就死掉，那我也可以随着约定，同你而去，但现在……你说……我该如何坚持连你自己都已经记不起的誓言？”

　　“简竹……”程岚煜费力的从床上直起身体，轻轻唤道对方。

　　不用去怀疑简竹有几分真言，听着他的绝望，程岚煜心中也痛的厉害，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哪怕连死亡都无法抹掉的印记。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没能留下任何记忆与自己，但偏偏简竹的话语，却让自己感受到了曾经的刻骨情谊。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安好。既然威远将军将你照料妥当，我也不用再日夜担心，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简竹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看那个已经让人觉得无比陌生的程岚煜，其实这样也好，他都不记得了，那么所有的罪过就让当自己来担当。

　　当程岚煜伸出手想要捉住简竹的衣袖时，他已经离开得干脆。心中空落的可怕，好像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这是程岚煜来到这世上，第一次感受到世事的可怕。

　　猛然间剧烈的咳了出声，哪想就再也无法停止，咳到伏在床沿干呕不止，咳到眼泪溢出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竟会如此悲伤。

　　那夜，肖锦彻夜未眠，擦去程岚煜嘴角的鲜血，心中五味杂陈。

　　待程岚煜昏昏睡去，这下厉声质问起门外部下。

　　“有人闯入他的房间，你们如何会不知？”

　　点起烛火的厢房里外通亮，只有肖锦与程岚煜两人而已，但在干净的地面之上，却有着大量的斑驳血迹。

　　“是哪个受伤的贼人到了这里，不论如何，今夜，你们定要将此人拿下。”肖锦的声音杀意伐伐。

　　昏沉中，程岚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的自己很是年幼，背负着国仇与家恨，孤注一掷的投入复仇的深渊。

　　仇恨的人生，注定得不到光明的祝福，受尽屈辱却同样不能得偿所愿。

　　乔景旭的暴虐无情，自己的曲意迎合，况新杰柔情相待，而自己此时，却已经无力逃脱，天极皇帝名曰钟情的牢笼。

　　梦中的自己还是拼尽全身力气去爱了，爱上了一个同样奋不顾身的男人，但终究棋差一招，落得个身消魂亡的下场。

　　梦的另一半，却是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无悔的跟着自己，为了自己的飘渺目标，他义无反顾的投向了仇敌的怀中。

　　就算不堪的活下去，我也会保护你；就算要堕落阿鼻地狱，我也会保护你；就算要我的命来换，我也会保护你……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竟让人永生难忘。

　　简竹，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程岚煜再醒时，已是落日昏黄。

　　嘴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眼前却站着肖锦与况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