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自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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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缇奇也履行了他的诺言，不再袖手旁观，而是同亚连一起压制涅亚。
少年一天比一天虚弱，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体里流失。但他很清楚，即便以缇奇的能力，要正面迎战涅亚也并不轻松，所以他仍一直极力保持住清醒。
每当神智开始模糊的时候，缇奇就会抱着他，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亚连……
亚连……
我的亚连。
一遍又一遍地叫，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鼓励着他。
而怀中少年的目光也在那一声声呼唤中，一次又一次地恢复清明。
倔强得令人心疼。
当初听罗德兴致勃勃地说，竟有个驱魔师在明白了诺亚也是人类之后就不敢狠下杀手。那时他就颇为讶异。
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天真到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在这场圣战之中走下去。
可他不也正是被这种天真所吸引的么？
在乱世之中保住性命并不太难，难的是在披荆斩棘的同时，仍守住信仰。
那个少年的天真，太过耀眼。
所以他才会乔装接近，故意在他面前输得只剩条内裤。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格杀驱魔师亚连沃克的这一项任务，他注定要失败了。
少年曾志得意满地说在他手中输得只剩条内裤的人数不胜数。但对缇奇来说，能让一个诺亚如此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黑色教团还在满世界寻找着亚连沃克，或者说通缉。
曾经他以驱魔师的身份讨伐诺亚，而现在，却正是那个差点败于他手的诺亚，在教团手中保护着他这个异教徒。
命运是何等讽刺。
那天教团几乎是倾巢出动，罗网铺天盖地地洒下来，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
缇奇一人应付两名元帅已很是吃力，而与此同时还要顾及到身后屋子里藏着的亚连。他堪堪招架着对方的攻击，战况胶着了许久，最后在两面夹击之下又是一阵硬抗，他一个不留神被撞出很远，再迎击时便已落下风。
他重重地摔下来，砸出一地残砖碎瓦。
缇奇刚撑起快散架般的身体，就看到又一道强光向自己袭来，避无可避。
就到这里了么。
他心下自嘲了一句，轻笑。
而下一秒，白影一闪，那个少年就这般挡在了他的面前，道化的斗篷在风中高高扬起，很快就被撕得粉碎。
拼着最后一口气，他们总算是逃脱了。
只是亚连在那道爆炸下震伤了头部，一度昏迷。
他苏醒后，听到缇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这次，我救的是你。”
他不确定缇奇说这话的时候是否在笑，因为他看不到。
颅内淤血压迫视神经，导致短暂性失明，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也许就在下一秒，也许是下辈子。
只有神知道。
但亚连却并不觉得有多害怕。
因为缇奇。
有他在，他不用担心外面的危机四伏，也不用担心自己输给涅亚而酿成更多的惨剧。他会保护他，也可以在涅亚手中保护好自己。
这种时候，竟只有待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才最安心。
第二天缇奇拿出了地狱蝶，说可以让它试试，用自己的能力使其穿过头骨除去淤血。
就像那时候在他心脏上开个洞一样。
亚连听后没有反对，出奇地配合。
然而就在地狱蝶即将进入到亚连脑中的时候，缇奇却又停了下来，不再深入。
亚连一动不动地坐着，长久地等待。
最后他放弃了。
“我怕出错。”
他这样说。
虽然他拥有选择触碰任何东西的能力，但视线却不行。他无法确定自己手法的精准度。
这个赌，他输不起。
而亚连也没有机会再说什么。
——涅亚又出现了。
被战场的硝烟所吸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约莫在早晨的时候，亚连终于醒转。
那时缇奇正看着他，少年坐起来朝向自己，眼中似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那一瞬缇奇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明明是看不见的。
“怎么了？”他问。
少年紧抿着嘴唇，眉眼间有几分忧色。
“你又受伤了？”
缇奇心下一动，却只笑了笑，轻声道。
“没啊，你做噩梦？”
少年摇了摇头，低声说着。
“……我闻到了。”
“嗯？”
“血的味道。”
话音落定，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你担心我？”缇奇的声音似乎在笑。
亚连微低着头，不说话。
“果然。”缇奇又道，“那老实告诉你吧，我是故意的。”
少年听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依然不吭声。
“你的反应也没让我失望。”他接着调笑道，“果然会担心啊。”
“缇奇……”
“嗯？”
“这个玩笑不好笑。”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闷沉。
“那好吧，下次不了。”他缓声答道。
事实上，缇奇的确伤得不轻，伤口也还没来得及处理。
他差点以为涅亚将要永远占据这个身体。
然而他的亚连还是回来了。
谢天谢地。
而在那之后的第三天，最后的决战，也悄然降临。
缇奇出门的时候只说我出去买包烟。
亚连坐在床上，面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只说了四个字。
早点回来。
他说，嗯，很快的。
而战斗也的确没有持续太久。
缇奇回来的时候步子已走不稳，力气也所剩无多，但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有人在等他。
推开门的时候，亚连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那里，朝他微笑。
“你回来了。”
“嗯。”他的身子倚着门框，缓缓滑坐下去。
“果然，很快的。”
“那当然。”胸口仍有大片血污在浸透开来，人类的身体，原来这样脆弱。
“怎么不进来？”
“没事，在门口抽会烟，这样不会呛着你。”身体有些发冷，血液正带着体温一同从身体里流失。
“嗯。谢谢。”
“你最近变得很客气，我会不习惯的。”想尽量笑出声，却使不出力气。
“……缇奇。”
“嗯？”
“等一切结束后，你带我走吧。”
“好。”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少年的样子。
“找个清静的地方一起生活。”
“好。”嗓子有些干涩。少年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好像越来越远。
“我想，撇开诺亚和驱魔师的身份后，我们可以过得很好。”
“嗯。”
“我知道，你也有人类的朋友，你也喜欢人类的对吗。”
“嗯。”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套出老千的招数，我可以教你。”
“嗯。”
“不过学起来可能不容易，那可是我的绝活。”
……
“我从没教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
“缇奇？”
……
没有人回答。少年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显出几分不安定。
缇奇倚着门框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影子遮住了他周身的阳光，然后有个人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亚连靠着他，伸出手握住他的，十指相扣。
“傻瓜。”
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
“我的眼睛，已经好了啊。”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自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