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幻觉》盛**平

18、第十八章

　　到了凌晨两点，沈书墨才点了个“保存”，PPT大功告成。
　　“谢谢你啊……”熬了两三个小时，虽然眼睛干涩胀痛得难受，脑袋却是越发的清明。情绪稍稳了一些，关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糗，被眼前这个“刚交上”的朋友看到自己的窘态，还真的是……低着头摸摸鼻子，不敢直视沈书墨。
　　沈书墨依旧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特务脸，转过头看了看关玉，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便没怎么绷住，轻笑道：“那把厨房借我一下吧。”
　　“好……”关玉愣了一下，“厨房？”
　　沈书墨笑容越发的深，“算是报答我吧，厨房借我用一下。”
　　“呃？”
　　“我妈妈睡前说想吃皮蛋瘦肉粥，可是我今天忘记交天然气的费用了，现在回去应该已经欠费停用了。”沈书墨摊了摊手，说着便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由于某人精神不佳，回去的路上开的是沈书墨的车，关玉指挥着左拐右拐顺利地使那辆低调却高级的小车开进他家所在的旧城区，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进了附近的那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总要先采购些原材料才能开始煲粥。
　　这家超市新开不久，关玉却是每次买菜都必来，原因无他，这里的特色就是24小时都提供新鲜菜肉，对于他这种日夜颠倒的医务工作者来说方便不过。这个时候的超市人自然是极少，除了售货小姐在昏昏欲睡地站着，很少看到有顾客。关玉情绪低落，沈书墨又不是爱说话的人，两个人效率倒是很高，没几下便收拾好了一半的食材。正在挑选间，却有人来跟关玉打招呼。
　　“关先生，你好。还记得我吗？”
　　关玉把眼睛从一堆皮蛋中移出来，便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身侧，还是大男孩的模样，穿着西装，笑得很阳光。
　　“记得，陈经理对吧？”
　　陈辰，关玉当然记得他。就是那天被关玉的一份排骨打救的年轻经理，就那个长得阳光帅气却有个烂大街的名字的男人。只是关玉记得他可不是因为那个插曲有多么的值得纪念，而是从那天起，关玉便每天都收到男生的短信，说是从超市的会员卡找到的联系方式。
　　“今天的排骨很新鲜，关先生需要来选购一份吗？”
　　“今天的天气真好，关先生会出来走走吗？”
　　“关先生平时喜欢吃什么菜呢？是南方人的口味吗？”
　　一开始关玉只是觉得怎么现在的超市促销手段这么多样化，连邀请顾客来买菜都弄得这么温馨，可两三天过去了，关玉便觉得不妥了，这……自己算是在被泡吗？
　　这是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许的戏码么？太狗血了吧？

　　还在回忆间，陈辰便开始了搭话，“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呢？是做什么工作，需要这么晚才下班么？”他明显是有些紧张，说话都带着些微颤抖的尾音，脸也有些粉红，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关玉，眼角却不住地瞄着旁边的沈书墨。
　　沈书墨一直低头挑着皮蛋，只关玉在笑容僵硬地应付着，“今天刚好加班……”
　　“关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医生……”
　　“喔，这样啊。”明显看出关玉的不太热络，陈辰也渐渐蔫了下去，希冀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反而显得有些沮丧，说了不久便辞去。

　　“他对你有兴趣喔，”等陈辰离去，沈书墨才把脑袋从皮蛋堆中拔出来，还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关玉。这位先生，你不是走雅酷路线的么？这一脸八卦是什么回事，今天不是满月啊？
　　关玉一脸囧地看着沈书墨，这时的他还真没什么情绪开玩笑，只能撇撇嘴，“你想多了。”
　　沈书墨嗤笑，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这样的眼神我见多了，一看就是对你狂热得不行的。”这个男人，不熟悉的时候酷的不行，这两天渐渐摸熟了，关玉发现他随便起来其实不比一般人好多少，也就是笑点比普罗大众高些罢了。
　　“是啊是啊，他在我英雄救美之后对我爱得死去活来的，行了没有？”关玉无奈地跟上，有些气急败坏的，“就许你万人迷啊？”
　　“那你呢？有兴趣？”沈书墨把车停在蔬菜那一栏，眼睛略过剩余不多的青菜，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的。
　　关玉跟在他屁股后面，死也想不通这个杂志脸的贵公子怎么今晚突然变身媒婆沈，又因为情绪还没休息过来，懒得跟他斗嘴，只能闷闷地说，“没兴趣，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地拒绝？”沈书墨似乎选定了小白菜，细细地挑选着，偶尔抬起头来瞄一眼关玉，眼神却有些责备的意味。
　　关玉被他看得不太舒服，继续无精打采，“人家又没有表示，我拒绝个啥啊？就算是说了，也不能太无情啊，你以为是你啊？”
　　“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啊，就像你那时一样，伤得我多惨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关玉立马捂住了嘴巴，这怎么突然就不经大脑了呢？当着既往表白对象这样吐槽，尺度太大了点吧？
　　沈书墨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关玉，搞得他越发地发寒，开口却和关玉想的不一般，“要拒绝就决绝些，这是我的原则。”
　　关玉愣了愣神，大脑还是不太够用，直觉却是没错，“这就是你的恋爱哲学？要爱的说好分手前提，不爱的冷漠拒绝？”
　　“对，我喜欢干脆的。提前说好了，后果自负；干脆拒绝了，免得伤及无辜。一次砍个伤口，两三下就好了，拖着拖着就跟钝刀子割肉，伤得更深。”
　　说完沈书墨抄起一把小白菜放进车篮里，但没有离开，反而看着关玉没有说话。
　　关玉知道他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像当时他拒绝关玉一样，冷漠地、干脆地拒绝掉，之后关玉也没有受多少伤害，自尊的伤害尽管拖了很久，也只是和自己的脆弱有关，对沈书墨的迷恋却是没多久就烟消云散。
　　还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关玉突然想起那一次在酒吧，沈书墨听到自己的心迹的那一次，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那么震撼，大概是他也没有猜到会伤得关玉这么惨，在内疚吧？

　　“那做不到这么残忍怎么办？”
　　“你没有被表白过？”
　　“有啊，但是我都是冷冷地处理，尽量冷淡地不说话、爱理不理。人家自然会慢慢识趣离开……”
　　“那些家伙真可怜。”

　　关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想起自己跟邓轲表白的那一次。
　　那是关玉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经过了那件事之后，邓轲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无论关玉怎么道歉，怎么低身乞求，他就是没有一丝的动容，一句话都没有搭理过关玉。
　　所以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在挣扎了半个月之后，关玉下定了一个决心——给邓轲写一封信，把自己的爱恋都告诉他，把自己的心都摆在他面前，即使没有希望，也要做一次，因为他害怕，害怕哪天突然分离，自己将永远错过了对他表白的机会。那封信很长很长，现在已经很难再想起当时的幼稚的文字了，只有一句话深深地印在关玉的脑海中：虽然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是我青春唯一的一抹颜色，足够我绚烂一辈子。
　　可是邓轲在看到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把信收起来，塞进书包里，便离去。
　　没有答应，没有拒绝，连关玉预想到的羞辱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
　　之后的日子，邓轲依然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关玉却是被折磨得将近疯掉，那种感觉就像是把手伸进布满蛇的盒子里一样，明知道必死无疑，但是没有被咬到前的所有时刻，都还是怀着最后一丝生的奢望。他只想要一个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关玉甚至想过会不会邓轲出门就把信丢了，他甚至去翻过垃圾桶，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听到沈书墨的话，关玉突然在想，会不会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疯掉一般的迷恋，仅仅是因为邓轲，他欠自己的一个答案？

　　正在神游间，沈书墨却是轻轻拍了一下关玉的肩膀，“走了。”
　　关玉摇摇头回过神，加快脚步追上，“那如果我说不出口怎么办？”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又不是你……做得这么纯熟……”
　　“还是有办法的。”突然，沈书墨拉起关玉的手腕，推着车往前走，眼睛却在张望什么。
　　关玉被这么霎时一拉，整个人重心都不稳，只能用尽力气保持平衡，却又一直被拖着往前走，“你干什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书墨又猛地停下来，看关玉站定了之后，一声招呼也没有打，直接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关玉吓得“唰”地跳起来，却是被沈书墨一摁，握着腰的手更紧了些，“别动，别看前面，你的那位小粉丝在前面的货架旁。”
　　关玉立刻动也不敢动，腰上的手传来热度，关玉自然不是没有被人这么搂过，可一想到这个人士沈书墨，心里立刻炸了毛，但是又不能动，大半夜的两个大老爷们这么搂着，还想乱动惹眼么？
　　于是关玉只能被沈书墨这么搂着走向了收银台，其实他觉得，自己更像是被绑匪挟持的人质，腰间架了把枪，连走路都不太利索。
　　可是……在不明人士眼中，这会不会被理解成房-事过多造成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