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之日》狸猫礼帽

1、外星人降临？

　　生命是早晚都会逝去的东西，多少人试图挽留，也不曾得到神明的垂青如愿永生。
　　我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地渡过一生，在最后一刻来临之时平静地闭上双眼就好了吧，反正无论怎样都要迎来相同的结局。
　　如果我非常非常地努力，就会不想放手了，但我知道我是没办法永远活着的。
　　“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如同看多了科幻电影的后遗症一般，楼下超市的收银员罗苑神秘兮兮地冲着我笑，然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想一定是我还没有梦醒。
　　罗苑是个三十岁的女人，据说以前的梦想是成为偶像歌手，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彻底明白了现实，总之最后是在一个小超市里面工作，最喜欢的事情是抱怨和碎碎念。
　　这样的她问出如此梦幻的问题，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我边把牛奶放到书包里边给出随意的回答，敷衍意味很浓的答案明显让兴致勃勃中的罗苑不满了，她拉住我的手接着问：“那你觉得外星人是什么样的呢？”
　　怎么又来了……
　　“头和上面挖两个洞的西瓜一样，身体是火柴棍。”我看了一眼手表，离上学的时间还早，再多说点应该也无所谓吧，话说回来果然是吃错药了……
　　“总觉得很火大。”罗苑听了这个比喻后，表情微妙起来，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她的指甲上涂着肉色指甲油，闪亮亮的，是人类的手。
　　人类的手。
　　为自己想到这一点而惊讶。本来就是人类，有这样的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今天的罗苑不对劲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嗯哼，就当做买牛奶特别赠送的小秘密告诉你吧，不能说给别人听哦？”罗苑附到我耳侧一字一句道，“我啊，是红温克星派到地球进行潜伏的卧底，已经在这里三十年了哟。”
　　“……”
　　疯了啊这家伙。
　　我无视她期待的眼神，把手伸向最后一瓶牛奶。
　　“诶诶诶诶诶诶——没有什么反应吗？比如说‘呜哇好厉害’之类的？”罗苑给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夸张反应，那一瞬间看起来真像是年轻了十岁。
　　“没有。”
　　我果断地回答，接着转身走出超市，后背有被人盯着的诡异感觉。
　　希望今天超出常理的事情只有一件就好。
　　我在上学路上真诚地祈祷着，但神明很快就和我开了个原子弹级别的玩笑——“昨天有公司找我当网游设计者，你说我是去那里直接工作好还是正常走学院派路线好？”
　　好友燕前真的很苦恼的样子询问我，对于前途堪忧的我来说着实欠揍。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今天是愚人节吗？
　　“燕前，今天是几月几日？”
　　“九月十七，怎么，才开学几天就觉得度日如年啦？”燕前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我，脸上那笑容一如既往地冒着傻气，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粉红色的绒毛，肯定是他家里那只兔子玩偶的缘故。
　　没错，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那个打架总是被人欺负的爱哭虫。
　　但是相处十年，我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是一个能在高三做网游设计者的人才了呢？
　　“你的成绩不差，学院派也未必不行，而且找你的公司是什么水平才是重要问题。如果是好公司就去，不是的话高考完毕后边大学边打工也可以，反正还有一年就到了。”我冷静地分析道，脑子里却不断回荡嗡鸣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公司蛮好的啊，不过我还是想正常上学，学历是保障嘛！”燕前似乎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认真地思考自己的问题，边说还边“嗯嗯”地点头。
　　我扯出微笑：“啊，是吗，那就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
　　保持着被震惊的状态，我呆愣愣地上完了一天的课。放学时我真心觉得，如果今天的复习内容考试考到我又没答对的话，我就要去找燕前请客。
　　每次回家之前，我都会去超市买一袋零食慰劳自己。尤其是今天，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冲击，而且怪事太多了需要零食来沾沾喜气。
　　但是我真不想再看到她了……
　　“看起来很累啊，生病了吗？”罗苑（也可能是罗苑患有妄想症的双胞胎姐妹）熟练地把钱数完，关心地问，“虽然我是外星人所以很快就能给你治好，不过体验生病也是人生成长的一个环节啊！等你得了绝症的时候来找我吧，包你能活到九百九十九。”
　　“……多了一个九。”
　　的确好累。我仔细打量面前的罗苑，外表与昨天相同，性格的变化却是天差地别，就算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也忍不住去思考她被外星人占领的可能性。
　　“没说错哦，是百位的。”她笑嘻嘻地扬扬下巴对我示意左后方，“你看那个黑头发校服的家伙，经我妙手回春现在已经成为宇宙王级别的男人了。”
　　“不，年龄还不到男人吧。”我刚说完就发现自己在意的地方错了，于是我很快改口，“宇宙王什么的你是轻小说看多了还是动漫中毒？”
　　对方的年纪不大，与我相仿，从这个角度看不太清脸，头发毛茸茸软趴趴地垂在肩膀处，看起来就是个好欺负的人。他校服下露出的手腕颜色白中带青，身体也不怎么健康的样子，比起旁人要瘦弱些，幸好还能比得过女孩子。
　　“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罗苑抿起唇，露出了一个贼贼的笑。
　　“……嗯？”少年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微带疑惑地转过头来，那张脸有些眼熟，是邻班同学里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林弟弟，而且是我三个月不出一趟门难得一见的邻居。我们之间很少说话，因为我本身不擅长搭话，对方也不擅长，所以我们相见一般也就打两句招呼，很快就各回各家。
　　上次谈话，已经是我还高二那时的事了。
　　“洛清？”他单纯地表达了一下惊讶，就没有后话地等着我回答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回答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很久不见了，宿白河。”
　　“是挺久的，我今年第一回出门就遇到你真巧。”
　　因为是邻居啊。
　　谈话到这里差不多该终止了，但思索着合适的回话中途被罗苑打断，她温和得近乎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宿白河，提醒道：“别忘了任务。”
　　话语如同施加了治愈术的魔法，宿白河气色极差的样子转眼间就改善了。
　　被那种目光看着，本来应该只会觉得更糟糕。
　　“啊、啊啊！洛清你最近又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宿白河一下子精神起来，用恍然大悟的表情拍拍脑袋，“我是说……小说里那种，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好奇……”他越说越慌乱，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绝对有其他的意思吧。
　　我盯着他一言不发，他显然更加紧张：“真的没什么事的，好奇心太强了真不是什么好事啊哈哈哈哈……”
　　宿白河干笑着把目光移向了罗苑，犹豫片刻又迟疑地问：“真的……没问题吗？”
　　作为这场谈话中的一员，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是考试复习的关键时期，就算我并不是个努力的学生，也不想站在这里进行意义不明的对话。
　　“那个，我还有事……”所以就先走了。
　　俗套的退场台词还没说完，就被罗苑灿烂的一笑打断了，这一笑看起来比以往要漂亮许多，也越发显得古怪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们最近遇到了很奇怪的事，看你有点不对劲儿，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也遇到了。”
　　究竟是谁不对劲儿啊。
　　从沉默寡言冷着脸变成神情如同十六少女的罗苑，还有从邻居三年不善言辞变成主动问莫名其妙问题的宿白河，两个人都奇怪过头了吧！
　　我的表情忠实地传达出了我的心声，宿白河抓着头发声音低如蚊蚋，导致我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不行好累……
　　我叹了口气拎着自己的零食离开超市，身后没再传出他们的话语。
　　他们难道没发觉自己很奇怪？如果这样那世界才是最奇怪，突然改变性格什么的，怎么看怎么像是精神疾病突发。，还有燕前那家伙也是，并非说他不能是个人才，重点在于我与他十年死党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居然不知道他擅长网游设计。
　　与以往的普通相差甚远。
　　我的生活平淡如水，虽然不曾用功奋斗，但正因是个快活的窝里蹲，所以每日都重复着三点一线。我想，我会上一个普通的大学，找一个普通的工作，娶一个与我之间的感情细水长流的女子，老年会比她晚死个几天。
　　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有这才是我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