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前世与今生》段茯苓

3、前世（终）

　　“当心，这里还有一个小洞。”洛冰出声示警，伸手碰了碰洞口，指间带起一点晶亮的粘丝：“看起来小蜘蛛应该藏在这个洞里。那么，”她点点头，摘下左耳的耳环，那是一只碧绿的葫芦状的耳环。她的右耳上戴的是一座银色的小塔。
　　洛冰将耳环置于左手手心，右手交叠于上，将耳环夹于手心，双目微合，念动咒语。只见她掌间灵光闪烁，光芒越来越盛。洛冰放开左手，右手手心出现一只手指大小的葫芦，洛冰眉间有碧光闪现：“长！”那葫芦迅速变大，直至将她的手心占满。
　　“碧芯葫芦？！”萧瑟惊讶的看着洛冰。洛冰微微点了点头：“恩。”“你已经可以用它了吗？哦，当然是的。”洛冰没有应答，只将葫芦口对准了小洞口，轻声喝道：“收！”葫芦顿时碧光大盛，几近透明，从外面可以看见一道道黑色的光芒被吸进葫芦。直至吸无可吸，葫芦的碧光又转为了红光。
　　“噼噼啪啪！”葫芦中的蜘蛛承受着化骨之刑，难受得四处乱撞，撞得葫芦左右乱晃。洛冰几乎拿它不住，眼见葫芦就要脱手而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洛冰的手。
　　是萧瑟，他还在微笑：“只有你能控制吧？但是你的力量似乎不够。虽然我不能控制它，但是至少能帮你稳住它吧？”洛冰咬紧嘴唇，没有答话。
　　诡异的画面。阴森可怖的暗洞中，美丽的少女手中捧着一只闪耀着血红光芒的葫芦。一个伟岸英挺的男子握着少女的手。在这个洞中，还有一具刚刚冷却的尸体。
　　终于，葫芦安静了，光芒也收敛了，葫芦又恢复成了一只耳环的大小，只是那原本纯粹的碧绿中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灰色，那是蛛毒。碧芯葫芦虽化去了小蜘蛛的身体，却没有将蛛毒完全化净，还需要一点时间。洛冰没有看见，仍把它戴回左耳。一瞬间那抹灰色象是突然活了一般，迅速攀上洛冰细致娇嫩的耳朵，并向她的脖颈爬去。
　　萧瑟没有注意到洛冰的异样，轻轻咳了一下：“现在，我们应该做准备了吧？”“恩。”洛冰点点头，随着她的动作，那抹灰色迅速扩散，但在她的右耳附近停止了，犹疑着不敢前进。
　　萧瑟已经找了一处不易被察觉的角落藏好，洛冰则念了一个息影咒，便已隐形不可见，甚至与她面对面。萧瑟更加惊讶：“你连息影咒都能用？”洛冰并不以为然：“是，嘘，小心，它来了。”
　　阵阵腥风吹了进来，洛冰甚至可以听见它粗重的呼吸声，看起来它受伤不轻，也不枉语默四人的牺牲了。
　　“呼，呼。”腥气越加浓重，其中更有血腥味，它的确伤得不轻。洛冰心中一松。不知萧瑟那边情形怎么样了？洛冰担心的看了一眼萧瑟。萧瑟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洞口，半眼也没有看她。当然就算他看，他也看不见她。洛冰看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仿佛就要同他永别一般。
　　萧瑟心有所感，却并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他就会发现在洛冰隐藏的地方，洛冰已经不是全然隐形，她已经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已足够引起蛛妖的注意。

　　蜘蛛妖的心情很不好。本以为那个老家伙不是它的对手，他的徒弟就更加不堪一击了，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顽强，那个燕语默，临死还在它的背上下了一道蚀骨咒，弄得它血流不止。而哪个赵子季和秦帧青居然用最后的生命给它下了一个随形附体咒，弄得它的身上爬满了各种虫子，一直往它背上的伤口里钻。不仅血流如注，失血过多，还要忍受万虫蚀心之苦。他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小子心意相通。失血问题还不是很大，爬虫对它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不容乐观。这几个小子用尽生命对它下的咒，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呼，呼。”蜘蛛妖恼怒又费力的爬回山洞。伤痛让它意识模糊，因此它并没有发现洞中的空气已经变了，但是它血红的双眼中却映出一个淡淡的人影——齐洛冰。
　　这个小丫头，绝对不容小视。蜘蛛妖很明白，老家伙这些徒弟中，最棘手的就是这个丫头和那个楚萧瑟，其余的不过是些小角色。留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必须把这个小丫头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蜘蛛妖径直向洛冰冲过去，萧瑟情急立刻动手。洛冰险险避开了它的攻击。
　　“洛冰，你怎么显形了？息影咒失效了吗？”洛冰一惊，才发现息影咒已经不能再将她完全隐藏，心知不好，却只淡淡道：“我还不能让它持久有效，只能维持一小会。”
　　话语间二人已经和蜘蛛妖斗了三十几合，蛛妖失血，萧瑟趁机控制了蛛妖的行动。洛冰见状摘下了右耳的银塔，那抹灰色立刻向她的印堂游去。
　　“锁妖塔！对，就用它！”萧瑟兴奋起来，一时不察被那蛛妖挣脱，反手一掌重重拍在萧瑟胸口上。
　　“师兄！”洛冰强稳心神，“锁妖塔！”银塔幻出万千清光，将蛛妖罩于地下。萧瑟靠上洞壁，勉强笑道：“洛冰，你真厉害！”一开口，血沫四处飞溅，洛冰急冲上前扶住他：“师兄！”
　　萧瑟坐倒在地，眼中光芒闪动：“冰儿，我，不成了。”“不，师兄，不会的！我，我有办法救你，凝气，凝气可以救你！”说着便要动手，却再也聚不起气——那抹灰色已渐渐漫上她的印堂。
　　“冰儿。”萧瑟眼前逐渐模糊，看不清她脸上的异样。“师兄。”洛冰扶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擦去他嘴边的血迹，但立刻，血又流了出来，染红了一条锦帕。“师兄——”洛冰忧心忡忡，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冰儿。”萧瑟伸手握住洛冰的手，“别急，别怕，我没事的，只是早一点，去见师父罢了。”“你！”洛冰担心他再无求生意志，出言相激：“哼！说的好听，你还不是想着玫师姐！魏还玫已经死了，你还在奢望什么！？”
　　萧瑟紧紧抓住洛冰的手，剧烈的咳嗽起来：“冰，冰儿，你，你不用激我，我，我自己的心意，我自己最明白。”“师兄，别说话！”洛冰焦急的去掩他的口鼻，却沾了满手的鲜血。“师兄，我，对不起。”

　　萧瑟摇头笑道:\"没关系,我知道.我是不成了,让我说吧,我不想再沉默了,我不能留下遗憾,冰儿.\"萧瑟恳切的口气让洛冰心疼.他伸手轻轻抚着洛冰的手背:\"冰儿,呵,以前从来都不敢这么叫你.\"洛冰垂下眼:\"我从来没有阻止你叫我冰儿.\"
　　萧瑟轻笑,他只能隐约看见洛冰的影子了,便努力的抬起头:\"你是没有阻止,可你那神气,也不象是喜欢,我也就不敢说.可是现在,我非说不可了.冰儿,我心里,一直喜欢着你,一直一直都只有你,你知道吗?你能做到和所有的师兄师姐心意相通,你知道我的心意吗?\"
　　\"那你呢,玫师姐的心意,你又知道吗?\"洛冰轻轻的问.
　　\"她喜欢我,我当然知道.她表现得很明显,不是吗?可是,我不能给她任何回应,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萧瑟唇色发白.
　　\"我知道,我知道.\"洛冰轻轻抚摩他的脸颊,\"我,我,我也----\"
　　\"也?你----\"萧瑟努力瞪大眼睛,想看看洛冰脸上的表情,眼前却越来越暗.
　　\"是的,我也喜欢你.\"洛冰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是么?\"萧瑟满足了,不管真假,她说出了这句话.\"是的.\"洛冰用力点头,努力让他感受到她的心意,\"我喜欢你.\"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萧瑟叹息般吐出一句话,最后的一句话.\"我答应你.\"洛冰紧紧的拥住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她最爱的人.
　　半晌,她抬起头:\"锁妖塔,收!\"
　　由于力量不足,锁妖塔光芒暗淡,但仍能勉强驱动.只见银塔迅速旋转起来,越转越低,越罩越紧,终于将蜘蛛妖收进了塔内.蜘蛛妖妖力大损的情况下,仍能撼动锁妖塔,神塔立于地上,颤动不已.
　　洛冰站起身走到塔前双手抱球:\"拜托,帮帮忙,锁妖塔,把他的元神毁掉!\"洛冰闭上眼,用自伤之法强行驱动锁妖塔,锁妖塔顿时光芒大盛,发挥最大的力量,终于化去了蛛妖的元神.
　　光芒散尽,洛冰浑身一震,口边溢出鲜血.\"啪嗒\"一声,锁妖塔不堪重负,化为湮粉.
　　洛冰终于不支,跌坐在地:\"对不起呀,爹爹,女儿终究没能保住您的锁妖塔,也没能让幽暝门免于灭门之灾.\"洛冰吐出一口黑血,那一抹灰色已经侵入了她的心脉,毒气入脑,她娇丽绝美的脸庞遍布着诡异的死灰色.
　　\"师兄,你让我好好的活下去,看起来,我是做不到了.\"洛冰伏在地上,伸手握住萧瑟的手,\"你别怪我没有遵守承诺,我也是身不由己.而且,\"她轻轻抚上他的脸,\"没有你们的世界,我怎么能好好的活下去?你,怎么能强人所难呢?师兄.\"洛冰低语着,声音细如蚊蚋,终不可闻.
　　幽暝门师徒八人,尽皆魂归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