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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关你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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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雪之后,学校组织扫雪。全校总动员,当然除了全力备考的高三班,要求每个人学生搭配成组,各自从家里带工具。
安茉从家里带来了竹筐,跟其他人一起搭成组扫雪。下雪的时候安茉没那么多感伤,清理雪的时候安茉伤感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刘瑾那天的话,说这些雪说融化就融化了,留都留不住。
清理积雪的学生人群涌动,安茉茫然的抬头四处张望,根本看不到铭洋,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都被淹没了。安茉开始后悔,那天跟铭洋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慢下来脚步,为什么在她最青春的年华里,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好好的看看铭洋,那个让她心仪到心跳节奏完全没有了节奏的男孩儿。
“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们这届的。”刘瑾低头铲雪的时候,小声说在安茉的耳边,他温热的气息透了寒风,凉凉的拂过安茉的脸颊。
安茉没吭声,递工具的时候,她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去掐刘瑾穿在棉服里的胳膊。刘瑾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安茉,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安茉掐累了,才松开僵硬麻木的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让刘瑾长记性。
“真的有那么难过吗?”刘瑾没事儿人似的看着,他肿肿的眼袋透着憔悴和疲惫。远处的陈妍,弱不禁风的挥舞着笨重的扫把,偶有冷风吹过,陈妍还会被冷风带出来踉跄。
“最好别让我一铁锨拍死你!”安茉喘着粗气,用力的铲着冻结在地面的冰雪。
“我真是……”刘瑾说了半截话,突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用力朝旁边的空地甩掉手里工具,他稍长的刘海发丝在冷风中一颤一颤的。
晚自习放学,已经十点半了。
安茉背着自带的竹筐,黯然的走在漆黑的冬夜里。因为学校组织劳动,她没办法又带竹筐又骑自行车,只能走回家。稀稀拉拉的逐渐散去的放学人群中,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安茉选了一条小路回家,走大路太绕,几乎是绕一个90°直角,如果不骑自行车,太不划算。
路上,安茉一直都在想刘瑾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僻静的小路,远离了有路灯的大马路和人家,路边到处都是积雪和掉光了树叶的树木和枯萎的杂草。直到身后传来踩碎冰雪碎裂的声音,安茉才回头看,她看到一个半低着头的男人,把大部分脸缩在围巾里,不紧不慢的跟着自己。
安茉停住脚步,那个男人也跟着停住脚步,半侧着身体还给自己点了支烟。安茉转身慢慢的走,那个男人也跟着慢慢的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也就五六米。男人的个子不算高,也不壮实,安茉的心不安的突突跳着,开始后悔自己贸然在隆冬的深夜还背着一个破竹筐选择了这么一条被人的小路。
男人似乎加快了脚步,他距离安茉的距离越来越近,但走路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安茉感觉时间似乎都精致了,寒风的声音遮盖住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前面就是更偏僻的窄过道,安茉非常希望身后的男人是路过的,只要他能快步超过自己,就一切安全。
安茉紧紧的握着破竹筐,也放慢了脚步。男人走到跟安茉并肩的状态就开始不自觉的朝安茉的方向横着凑过去,一边走一边不自觉的把安茉把路边的窄道儿上挤兑着,一直挤到安茉没办法走为止。安茉发现身边的男人比自己高一个脑袋左右,他的脸几乎全部都藏在厚厚的围巾里。
男人以为安茉吓傻了,慢慢的朝她转过身体。但安茉还侧着身体看前面,她一点儿都不想看男人到底长成一副人面兽心的样子,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破竹筐,安茉的心跳反而没那么厉害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就在男人伸手去按安茉肩膀的时候,安茉突然挥舞着手里的破竹筐砸向男人。男人呆住了,他应该是没想到安茉会突然的如此愤怒甚至是如此用力的反击,加上地面上积雪成冰,男人很不防备的就跌坐在小路上。安茉把破竹筐扔到旁边,抄起路边被风吹断的粗枝干,用尽全身的力气,没头没脑的的砸向男人。
凭什么世界上最肮脏不堪的东西、最下流龌龊的事情都要让她来承受?
男人一开始还在用双手胡乱的遮挡,不停的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他穿的皮鞋太滑了,突然的被安茉挥舞的木棒砸到,仰头摔倒在窄道儿的缝隙里,慢慢的就不动了。安茉还在盛怒之下,疯狂的挥舞着木棒砸向男人,一直打到双手麻木,浑身都在发抖,安茉才清醒过来。
安茉的神智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不是真的打死了那个混蛋男人?然后安茉就突然扔了木棒,抓起破竹筐撒腿就跑,一直跑到家门口。安茉才敢停下,她的心跳得都快要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安茉一直魂不守舍的。她开始关注小城市的报纸和电视新闻,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男人在那天晚上自己回家的地方被打死了。甚至学校外面的马路上跑过去一辆警察,安茉都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哆嗦一下,她真的怀疑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死了那个男人。
“你做什么亏心事儿了?”刘瑾察觉出安茉的异常,因为连着好多天的课间操,安茉都请假宁可代替别人做值日打扫班级卫生,也不肯出去做操。
刘瑾桃花眼泛起的种种探询眼神,让安茉不自觉的想到那天晚上靠近自己的那个男人的邪恶。这种邪恶像腐败的食物一样刺激着安茉的神经和味觉,她厌恶的盯着刘瑾。
“你干嘛这么看我?”刘瑾竟然也皱起眉头,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你们男生……都是混蛋,都是下流的……”安茉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本来是可以说些更刻薄的话来。
“包括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吗?他也下流他也混蛋吗?”刘瑾也开始莫名其妙的发起脾气,他的声音比安茉还高。
“他不是!你才是!”安茉愤怒的抓起黑板擦砸向刘瑾,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响起陈妍半低着头,小碎步似的走在刘瑾的身边,就变得怒不可遏,凭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女孩儿?就不能靠近她一点儿吗?非常要她小碎步似的跟着自己跑?为什么还要当着陈妍的面儿跟班级里的其他女生眉来眼去,说挑衅的话?
安茉突然也开始气陈妍,为什么非要把头低低的都要垂在宽大的藏青色的风衣里?为什么非要用柔顺的期间头发挡住大半个脸?为什么要涂抹细如凝脂的薄粉?把所有的表情都涂掩藏在粉脂下面,就连眼睛的方向,都是看着地面,为什么就不能抬起头看着有太阳光的方向呢?世界有那么可怕吗?刘瑾有那么不敢面对吗?
刘瑾站在原地盯着安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把接在手里的黑板擦用力摔到黑板上,大踏步的离开。课间操后的两堂课,刘瑾都没有来上,空荡荡的座位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教科书,陈妍那两堂课上的很难受,终于在课堂上举手说胃疼,低垂着头小碎步似的离开了教室。
某个白天的下午,学校提前放学。
安茉壮着胆子从那天暴打跟着自己的男人的小路,在当时的那个狭窄的角落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变成暗色的斑点,淹没在泥土和石板的萧瑟里。路边的矮树丛已经抽枝发芽,远处稀稀落落的树木慢慢长出来新的叶子,周围安静的,就像有着鸟鸣声的山村和郊区,祥和的一塌糊涂。
安茉折断几根树枝,把隐约留着星星点点的暗色血斑的地方,用泥土盖住。把石板也埋到松软的泥土里,再用脚踏平那个角落,这才如释重负的离开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