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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钢铁年代(三) ...

  •   仙台藩脱藩浪人、著名学者、尊王攘夷志士林子平先生去世了。
      死因:斩首。罪名:宣传异学,散播反动言论。
      几天前,吉田松阳收到的那封来自林子平的信,就是他的绝笔书之一。
      林子平是松阳的挚友之一。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从少年时期起两人就从未断过书信往来。是少有的令松阳敬佩的学者志士。
      要说他为什么能和松阳这么谈得来——呓猜想,估计是因为名为“愤青”的连带感吧。(这是毛的连带感!)
      林子平是个极端的愤青,从13岁一直到三十岁都没能走出中二期的热血中年人。他的姐姐是仙台藩藩主的侧室,凭着姐姐受宠而获得了高高在上的地位,然而却因为藩主拒绝采纳他提出的教育经济政策而愤怒地退还了所有的俸禄,离家出走,游历四方。并在游历途中著书无数,震撼了整个日本。
      然而他的书中,全都是露骨地抒发他对幕府的不满和对其腐败的揭露——哪个出版社有胆子印刷出版这种书?没有出版社愿意帮助,他就自己掏钱印书。印出的书全都被幕府收缴焚烧,他就自己手抄传阅。遭到软禁也不肯停止抗争。
      和松阳一样尊敬着他的攘夷志士自然鼎力相助,终于让他的著作《天国兵谈》(*)传遍了天下。
      在攘夷志士中处于最高领导者地位的存在就这么被处死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系列强硬的农业、商业、思想改革。这种霸权性质的强行改革在全国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年轻的志士们都愤慨不已,挥舞着刀枪咆哮着要为林先生报仇。草莽与正规军混杂着的攘夷军队浩浩荡荡地向江户进发
      攘夷运动兴盛期的最后高.潮即将来临。然而与之一同来临的,还有安政大狱。
      ——这一场安政大狱前夕的风波,人称宽政变乱。无数的年轻志士在这一场变乱中以公亩为单位地倒在了血泊里,重重打击了攘夷份子的武装力量。
      将军府最高楼上那个隐身于阴暗中的男人冷笑着一挥手,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林子平的尸体吊在上面做诱饵,然后坐等那些年轻的生命赶来自寻死路。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再过不久,待到安政大狱之时,这一伎俩将会再次被运用,只是巨网中央挂着的诱饵,换成了吉田松阳。
      好在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松下村塾里,吉田松阳还好生生地坐在病床上,制止自己那两个久违的弟子莽撞地参与到攘夷志士的送死洪流里。
      银时倒还好,问题是桂——他也是一个钻进死胡同里就出不来了的主。
      不过以前松阳总能很轻易地说服他,但这一次却倔得不像样,仿佛那林子平是他的亲爹似的,义愤填膺地握着拳头,说一定要加入长州藩里的年轻人自发组建的义勇军前往江户。
      呓看着一脸正色喋喋不休的桂,向银时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货在江户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长州藩的说客。被那家伙给洗脑了。”银时打了个呵欠,言简意赅地解释,“那说客是个商人。”
      松阳和呓顿时了然了——宽政改革里有一条重要的政策,就是“重农抑商”,这严重地损害了日本刚刚兴起的资本家阶级的利益。特别是长州藩——这一在国内商业发展最为繁盛的藩国,经济利益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看来,那些商人是打算利用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志士给自己的财道开路呢。
      呓投向桂的眼神不禁又多了一丝怜悯。
      ——可怜的孩子,动脑子这种复杂的工作不应该交给你来做的。(喂!)
      然而,不能不管啊——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可是真的会冲上战场一去不返的——虽然明显是个陷阱。
      这时候就是老师的工作任务了。所以呓便一派轻松地坐在一旁泡着茶,把这个刺头交给松阳处理。
      但这一次的桂比想象中的还要倔强,松阳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地劝了半天,他硬是不服。一旁的银时烦躁得想要掐死他了都,他却还是撅着嘴,坐得笔挺,垂着眼睛像个不动明王一样不为所动。
      还满嘴歪理频频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太阳西斜天色渐暗,壶中的茶水也泡得淡而无味了。
      松阳头疼地揉着鼻梁,银时浑身炸毛掐着桂的脖子死命地摇——“够了我受够了!让我杀了他吧老师只要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吧老师!”
      “银时,你冷静一点……”
      “真没用呐,怎么?无所不能的松阳老师你也有这一天?”呓斜眼睨着松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
      “看我吃瘪有这么开心吗小呓?”松阳虚弱地冲她笑了笑,摆出一副——别忘了我还有病在身呐——的表情,“拜托,再帮我一次——你也不想看到桂被骗吧?”
      偷偷躲开两个学生的视线,松阳看向小呓,浅色的眼底泛起疲倦且委屈的水汽。
      “唔……松阳你啊,”呓偏了偏头,面颊染上一层可疑的红晕,“表情太犯规了!”
      “呵。”
      吉田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超级正太控——好在这个致命弱点到目前为止只有吉田松阳一个人知道。
      否则……
      松阳看着呓的侧脸发了会呆,心想:“否则,就会每天看到被高杉银时他们欺负到痛并快乐的小呓泪水涟涟的哭诉‘救命啊松阳!他们太可爱了我无法拒绝!’了吧?”
      事实上,十几岁的吉田松阳就经常用卖萌这一招欺负吉田呓。这么说来,高杉他们果然还是比不上自己的老师,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吉田呓的死穴所在,松阳当年可是只花了几个月就发现了她的弱点来着——不,如果不是那场火灾把他们几个吓乖了的话,他们早晚也是会发现的吧?
      啪。
      忽然,呓抬起巴掌拍了松阳一脑袋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呓嘴角抽搐,怒视着松阳低声说,“再敢露出那种天然呆的表情就杀了你哦!”
      “呵呵……”
      “不许傻笑!”
      被明明已经长到二十多岁毫无正太属性残留的松阳萌到,呓有些恼羞成怒,觉得自己果然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上品萌正太所以饥渴过头了(……)。
      然后便正色站起身,走到门口对还在和银时撕扯的桂说:“不需要那么麻烦,你是个武士吧?那就用武士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吧。”
      “咦?呓小姐你的意思是……”
      “呵呵。”呓歪了歪脑袋,笑得一派人畜无害,“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剑术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呢假发。”
      “哦……诶?”待到桂的思维通过他那漫长的反射弧将表情显露在脸上的时候,呓已经拿着竹刀和护具在院子里等他了,“呓小姐!不是假发是桂!怎么连您也这么叫我了!QAQ”
      戴护具用竹刀的比武方式其实是最近才发明出来的,以前的日本道馆更倾向于战国风的激烈训练方式——不过不戴护具用木刀训练很容易受伤——而且还是动辄就断腿骨折的伤。
      几年前被银时一刀砍得头破血流的山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松下村塾在前不久也跟着道馆里的流行配备了护具,用起了竹刀。
      在江户那种时尚前沿的城市练剑的桂当然很熟悉这种对战方式,他一边熟练地给自己绑上护具一边气呼呼地鼓着脸高声申明:“我的名字是桂!桂小太郎!呓小姐,决出胜负之后请务必将称呼改回去!”
      “但是,叫你桂的话未免显得太生疏,可是小太郎这种走在大街上叫一声会有十几个人回头的大众名字我也不想叫,果然还是假发比较有个性.吧?——而且为什么要强调名字,我们不是在为了你加入义勇军的事情而决斗么?”呓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竹刀嗖嗖的挥了几下,让身体适应起来。
      “那个不重要!”正色。
      “比起攘夷难道名字更重要吗!请问你刚刚的青春热血义愤填膺都要哪里去了啊混蛋!”
      “不是混蛋是桂!”正色。
      “= =够了我不打了,银时,批准你过来把这家伙的脑袋砍掉。”
      “收到~”
      “小呓!快别开玩笑了!”
      玩笑归玩笑,对决终究还是要正正经经地打起来。
      呓心知现在的桂和几年前的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从那张曾经水灵灵粉嫩嫩现如今却毫无萌点的瓜子脸这一点上就看得出来(泣)【你够了!】
      之前我们就说过,呓的体制特殊,就类似于每天都自动格式化的电脑一样。不老不死,但同时却也意味着她的腕力、耐力和攻击力等全部都是定值,即使技术上还可以得到提高,但是她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年轻气盛的桂的。
      如果对手是个傻大个倒还可以靠着以小博大的技巧拼一拼,但是纤细的桂在武术上走的路线明显和自己是一样的。
      路线一样,力量更胜一筹,技术呢?
      呓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这反倒让那一头的桂心里打起鼓来——童年时“强大”的印象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就好像每一个孩子都曾经认为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一样。
      呓对于村塾里的那些孩子而言,就是这么一个“超人”的形象。
      桂拿着竹剑犹豫了片刻,然而当剑挥舞起来的刹那,眼底的犹豫便瞬间消失,他神色认真,闪烁着凌冽的锋芒朝呓攻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头!”呓迅速做下了判断,脚尖一点往后躲闪了一步,然而刚刚站稳便看到桂的剑尖仿佛瞬移了一般朝她的胸甲刺来!赶紧抬起手中的剑挡到胸口,他的剑又像变魔法似的出现在左边——啪!狠狠击中她的护腕。
      如同魔术般的神奇剑术,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进攻线路。
      “嘶——”右手手腕被他那一击打得几乎麻痹了,传来一股碎裂般的疼痛。呓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底骂道:这个没轻没重的臭小鬼!
      “三局两胜吗?”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结束,桂脸上端着严肃冷酷的表情,但一抽一抽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心底的得意。
      ——表情好欠扁……
      呓看着他努力掩藏得意心情的滑稽模样,藏在头盔里宠溺地轻笑了一下。
      “不,一击定胜负就够了。”呓垂眼将头盔从脑袋上取下来,脸上露出明亮的欣慰笑容。她走到桂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眉目弯弯:“真不愧的假发,已经变成非常强大的武士了呢!”
      黄昏时分橘色的阳光铺洒到呓的脸上,将那温柔地笑容浸得更加柔情似水,仿佛伸手一碰就会碎成一圈圈美丽的涟漪一样。
      看着这样的画面,桂的脸上也不禁被染上了夕阳一样的色泽。
      但是——
      “没用的呓小姐,请不要赖账。”桂一脸酷相地说,“不是假发,是桂!”
      噼叽。
      呓的头上爆起一根青筋。
      桂浑身的冷汗随之一炸——
      “呓呓呓……呓小姐!你可是大人,不能耍赖的!还有义勇军的事情……”
      “我没有耍赖啊,我承认你的确赢了。”^_^
      “那……”
      “嗯嗯,你们带回来的那些衣服都脏得要死,我刚刚全都洗掉了,今晚就先穿松阳的衣服吧,反正现在尺寸也差不多了,是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呀!喂,等、等等,不是说我赢了就——”
      “你在说什么呀,假发。”好像是看桂那茫然慌乱的表情看上了瘾,呓一口一个假发的叫得很是欢快,“来来,你自己倒带回去看一看——”
      「在江户练剑的桂当然很熟悉这种对战方式,他一边熟练地给自己绑上护具一边气呼呼地鼓着脸高声申明:“我的名字是桂!桂小太郎!呓小姐,【决出胜负之后】(重读)请务必将称呼改回去!”」
      “你看,是你自己说的‘决出胜负之后’,而不是‘我赢了之后’或者‘你输了之后’哟~”
      “什——?!呓小姐你太狡猾了!不算不算,我们再比一……呃……”
      桂傲娇的宣言说到一半,就被迎面袭来的一股杀气给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
      呓抓着他的衣领,眼睛里闪着恶鬼般的红光仰视着他的眼睛,沉声威胁——“不要得寸进尺了小鬼,别以为你现在剑术厉害就了不起了啊老娘有的是弄死你的办法!”
      只得委屈地顾左右而言他:“呓、呓小姐……女孩子不要用‘老娘’这种粗鲁的词汇……”
      “嗯。这样才乖嘛。今晚想吃什么呢假发?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呀!”^_^
      “不、不是假发……是桂!”T_T
      ………………
      …………
      ……
      银时和桂喜欢吃的时令蔬菜分别是黄瓜和茄子。
      得知这一点后呓只觉得心里有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黄瓜和茄子……是黄瓜!和茄子!你们俩还可以再暧昧再基情一点么!
      不过奇怪的是高杉喜欢的蔬菜却不是模拟巴比伦塔模拟水管什么的(为毛会觉得奇怪!),而是非常正常的苦瓜(哪里正常了!)
      ——说到高杉。
      呓提着菜篮子朝菜场前进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银时和桂都回来了,他现在在哪里呢?还在土佐藩招揽队员吗?说起来坂本家也在土佐藩来着,他和辰马会不会已经见过面了?
      呓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走到菜场门口才想起来——黄瓜和茄子都是夏季的时令蔬,现在都快入冬了根本买不到啊!
      “咦?”
      意外的是,她才刚刚烦恼完就看见路边的一个摊子上摆着卖相不错的黄瓜和茄子。
      大棚蔬菜?还是打了激素?——啊呀呀,哪个都不好。算了还是别买了吧,反正不管自己烧什么菜那两个小鬼都会欢呼着“好好吃!”地吃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呓的脸上翘起一抹微笑,挎着菜篮就从那个地摊旁走了过去。
      “请等一等,这位小姐。”那个摊主竟忽然开口拦住了他,嗓音沙哑。
      “谁是‘小姐’!”呓不满地撇了撇嘴,停下脚步看过去——身披一件粗糙外套的男人头戴遮阳斗笠,盘腿坐在那里,看不清模样。
      “那,这位大姐……”
      “谁是大姐啊!你会不会做生意啊白痴!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么!”
      “噗。”
      “喂,你是不是笑了?你刚刚是笑了吧混蛋!小心我到街道处居委会妇女联合会那儿去告你哟,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再到这里来摆摊哟!”
      “嗤——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装不下去了!”地摊后面坐着的摊主忽然大笑起来,沙哑的嗓音也忽然完全变了——少年清亮的声线带着些令人感到违和的慵懒,却仿佛极柔软的毛毯一样包裹住了呓的心脏,刹那间,送入一股令人怀念的暖意——
      “呓小姐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呐。”那人一副“我投降”的模样摆了摆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暗紫的细碎短发飞舞着,被斗笠上凸出的稻草杆划拉得有些凌乱——
      少年英俊的面部轮廓在血一般的夕阳映衬下显得格外英挺,墨绿的眼眸闪烁着,强烈的色彩冲击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美感——他真的是个如此适合鲜血颜色的男人——这样的事实却让呓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晋……”
      方才还盘腿坐在地上的高杉忽然将身上披着的那件粗糙外衣拽下,刷的站起身——习惯了俯视他的高度的呓看着忽然之间和自己直视的双眸,心中一惊,一下子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高杉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很喜欢看到平日里总是一副无所不知模样的呓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啊,特地从南方藩国带回来反季的蔬菜,本来还想跟你炫耀一下的——我现在讨价还价的水平可是很高了哟,呓小姐。”
      ——那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吧?你以前还一脸傲娇地说“谁想要在买菜这种事情上独当一面啊!”……来着。
      但是囧囧有神的呓却没有这样吐槽。
      而是朝他走了过去——一直近到两人的衣袂相抚、鼻尖相对,就那样眨巴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高杉晋助。
      高杉被她突然之间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然而偏偏双脚像是灌了水泥一样,明明面对她的靠近浑身的细胞都紧张了起来,却无法后退一步。
      对现在的高杉晋助而言,这种程度的接触就已经过于刺激——刺激到让人欲罢不能。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晋助?”
      ——呓忽然发现,走近之后自己竟然需要微微的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诶、嗯?”
      ——但是,和已经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银时比起来还是……
      “你怎么还是这么……唔那什么(矮),在外面真的有听话好好喝牛奶吗?”
      !!!!!!!@へ@###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你不要再踩那些蔬菜泄愤了啊啊啊它们是无辜的!我今晚还指着它们烧饭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钢铁年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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