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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木刀年代(十六) ...
坂本七平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太多的思绪瞬间涌进高杉晋助的大脑,仿佛什么事情都明白了,却又都蒙着层扰人的白纱,找不着头绪。
呓依旧保持着将高杉晋助的脑袋抱在怀里的姿势,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好了可以了。你还想吃我多久豆腐啊臭小鬼。”最终,还是呓首先开口,用貌似轻松的语调打破了沉默。
“明明是你自己冲过来的,要论吃豆腐的话也是我被吃吧,你这色……嗷!”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呓黑着脸,用魔鬼般地眼神俯视着抱头痛呼的高杉晋助,一边把手关节掰得嘎嘣直响,“嘴巴欠揍。”
把狠话撂完,呓转身就坐到房间里的书桌旁去了,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高杉不悦地鼓着脸,揉了揉被揍的脑门儿,再一扭头,看到呓坐在书桌前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那浅色的长发,那柔和的轮廓,以及看书写字时微微低垂的雪白脖颈——太过熟悉的背影……就好像回到了松下村塾里,每天一打开他卧室的格子门,就会立刻映入眼帘的……熟悉背影……
“松……”
松阳老师的名字刚刚喊出一个发音,高杉就恍然清晰,立刻闭嘴收声。只是心中的思念却怎么也收不住。就好像是被那个“松”字的发音给撞破了堤坝般,潮水一样地涌了出来。
高杉晋助垂下眼睛,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忽然狠狠甩了甩脑袋,仿佛想把纷乱的思绪都甩开。
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朝呓走了过去。
“呓小姐。”高杉埋着脑袋低声开口,“我……是不是害了你?”
“诶?”停下手中的奋笔疾书,呓扭头一看,意外的发现高杉神情沮丧地低垂着眼睛,一副弃犬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你是在说七平那件事吗?不要放在心上,七平那家伙脑子有毛病,从来都是没正经的。”
——不,最后他明显是很认真地说的吧——说如果你继续和我在一起的话,和他就没朋友可做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说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呓没有想到高杉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年幼的孩子虽然长期傲娇偶尔犯二,但是那幅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中二气势倒早已初见端倪。他不是会轻易说出“我有没有做错什么”的人啊。
“你很在意吗?”
高杉晋助很在意,非常在意,太在意了。
无可否认的,他在害怕。回到高杉家后,他一直都是孤独一人,独自强撑着全部的勇气和耐力,面对着周围人的唇枪舌剑和冷落刁难,回过头去,除了对村塾的思念之外,连一个可以依靠的栏杆都没有。
孤零零地站在悬崖之巅,周围尽是饿虎猛兽,随时都可能跌下悬崖,或沦为猛兽的美食。
就在这个时候,呓的出现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心灵。虽然他表面上一直都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的怀抱,却是真真切切地传递了温暖。仅仅只是想到“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就足够给予他坚持战斗下去的勇气。
但是现在……
那个叫坂本七平的男人和呓的交情明显很深。他的话让高杉晋助开始害怕了,害怕呓会因为这句话而离开他。
将他现在唯一的依靠生生割走——他已经不想再一个人了!
“晋助。”呓看着高杉复杂的神情,感到心脏一阵抽痛。
和村塾里的那些孩子因为成长环境和性格而合不来的人,又岂止银时一个?只不过银时面对其他人的排斥刁难,总是直接而粗暴地亮出獠牙反抗。
而高杉晋助,则是习惯了用冷漠疏离的外表将旁人拒之门外。其他的学生对他,总是带着些恐惧。更何况,目前的日本还是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度。天皇、将军、大名、武士。武士这一阶层还会分成更复杂的上下级关系。
在松下村塾,大多数孩子家的地位都很低,有一些甚至干脆就是足轻(*)或平民。其实平民倒还好,所谓无知是福。重要的足轻家庭出身的孩子,他们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已经习惯了对上级的武士惶恐敬畏、卑躬屈膝。一听到“高杉”这个姓氏的时候,有好几个孩子曾吓得都不敢和他坐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松阳努力地灌输了很久的“自由平等”思想之后,大家的关系才渐渐缓解了过来。
出身上级武士家庭的高杉晋助,很容易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端庄之感。
现在想起来,村塾里的那些孩子会称坂田银时为“银时”,称桂为“假发”,哪怕是对年龄最大的久坂义助,都是大大咧咧叫“义助”。但对高杉晋助,却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叫“高杉”或“高杉君”。
在日本,称呼真的是一件微妙却重要的事情。这一句“高杉”,恐怕就像一条鸿沟一般将他和其他人划开了吧?
虽然平日里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这一次回到高杉家,忽然落入成年人复杂肮脏的利益关系中的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的孩子承受不了的压力。所以现在,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呓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混蛋!禽兽!”,一边看着高杉晋助沮丧地垂着眼睛的表情,心里兴奋得不得了,忍不住想把这一幕给拍下来——好可爱!(你这个禽兽……)
“唔,不用这么在意七平的事情啦。那个家伙向来没正经,两天一犯二三天一脱线的。没关系没关系。”呓尽量用最轻松的语调,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而且他这一次可是过来帮我们的。你还不过是个孩子,他能把你怎么样?对了,说到孩子——那家伙有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儿子,他疼那个儿子疼得不得了,到处炫耀‘我家辰马多聪明’,估计这一次是看到更聪明的晋助,所以吃醋了吧。嗯,一定是这样。”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高杉听到那一句‘更聪明的晋助’的时候,不可抑制地脸红别扭了一下。但忽然之间,他从呓的那段话里捕捉到了一句重要的话——
“对了,你说他是来帮我们的——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什么叫‘帮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呓表情开朗,语气调皮地说:“你这问得是什么话——当然是拳打母老虎脚踢腹黑狐,把我们的小晋助救出高杉家放归野外……呸,回到松下村塾啦。”
终于,炸弹的引线在这里被点燃了。
“你别乱来啊!”
意外的是,高杉的反应非常激烈。他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警告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插手。”
“不要插手?那么就扔你一个人在这儿忍气吞声,然后被那对母子生吞活剥么?”呓看着高杉抗拒的反应,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乱来会碍手碍脚!”高杉的眼睛里燃烧着急切的怒火,语气很冲。
“你……说……什……么?!”呓的嘴角抽搐着,一边在心里不断默念“别和小孩子计较别和小孩子计较别和小孩子计较……”以求冷静。
“我说不需要你和那个坂本七平碍事,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嘭!
高杉的话刚一出口,呓便忍无可忍挥手往桌上重重一砸,红木的书桌桌面顿时被砸出一个小坑。木屑飞溅。
“臭小鬼。我就当你不知天高地厚在胡说八道,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到床上去睡觉——小小年纪不要熬夜!”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才对!”
“嘶——”呓听见他这句话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出现了!中二少年的代表性宣言!
“今天在走廊上的那些油漆的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吧?——请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恶作剧了,一点意义的都没有。”高杉晋助直视着呓的眼睛,表情认真,一字一顿,像发表宣言一样,“我会回到松下村塾去,一定会回去的。我自己有办法解决目前的情况,不需要你插手。如果你只是担心我的现状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好。你完全可以回村塾去了,整理好我的床铺和课桌等我回去……”
啪。
高杉的话音未落,呓忽然高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死寂的房间里,高杉被那一个耳光扇得头脑一片空白,僵在那里愣了好久,才开始感到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缓缓抬起头,捂住了通红的脸颊,怔怔地看向呓。
呓皱着眉头,表情愤怒,浅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法言说的哀伤。
“高杉晋助,你给我滚上床去睡觉。”呓同样也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威严,不容拒绝,“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高杉咬着牙,倔强地抬头瞪着眼睛与她对视,就是不挪脚。
………………
从那一夜开始,房间里的气氛便糟糕到了极点。
呓和高杉晋助不再有任何言语上的交谈。每天高杉晋助起床出门去道馆的时候,呓就已经坐在书桌前了,背对着他奋笔疾书。每天高杉晋助回来后,呓还是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忙碌得不像样子。
他甚至不知道她每天究竟有没有休息,想要问,却又不愿意开口打破僵局。
这两个人的性格都意外的倔强,没一个人愿意先服软道歉。这种人吵起架来,没一个资深的和事姥,是不可能和好的。
而偏偏这种时候,松阳远水救不了近火,无法提供帮助。
于是日子便在两人的冷战之中无声地溜走。
在这期间,坂本七平已经正式上门拜访了他们家。然而来了之后却只是客套地和高杉春树谈论着生意上的事,傻呵呵的笑着,不知道他和呓到底是做何打算。
同时,高杉家变得热闹起来。
好像是一夜之间,所有的肥差和生意都自动送上门了一样——不,不仅是送上门,而且还迫不及待地从天下掉下来,从水里游过来,从地道里钻进来。
从前需要花大心思洽谈、讨价还价的生意对象,全都跟发了情似的,赔着笑脸捧着合同来找他们家签。以前生意上的种种难题,也都幸运地得到了贵人的帮助,迎刃而解。
高杉春树和高杉温子自然每天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大家都在暗地里称,那天家里凭空涌现的“血水”其实是吉兆——就好像忘记了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劣质的油漆一样。
然而高杉晋助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感到深深地不安——这一切幸运都来得太过顺利,顺利到诡异了。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坂本七平那张懒散的笑脸时常出现在高杉的眼前,然而高杉觉得那张人畜无害的白痴笑脸,分明是在讽刺地嘲笑着什么东西……
而这份不安,终于在某日黄昏爆发了。那一天高杉晋助回到房间后,没有看到呓熟悉的身影。
他的眼皮顿时猛的一跳,心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他有强烈的预感。
高杉晋助的世界,在看到呓和高杉和也的身影亲密地出现在一起的时候,轰然爆炸。
依然是当年高杉温子和松阳老师所在的灌木丛,那个和松阳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那里,和高杉和也十指相扣,表情娇羞。如果当时是高杉温子的一厢情愿的话,那么现在,则完全称得上是幽会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能再顾忌那么多了!
最终,还是高杉晋助忍无可忍地打破了沉默,当天晚上,他冲到埋头写字的呓身旁,抓着她的手臂厉声说:“你疯了吗!为什么会和高杉和也在一起!”
然而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陌生。
“这……这只是你们的计划,对吗?”高杉紧紧盯着呓的眼睛,希望从中看出一丝的犹豫和破绽,“你是假装和他在一起的,对吗!”
“……”
“但他是在骗你!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为了高杉家的继承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是在利用你!”
“说完了吗?”
“诶?”
呓的声音非常冷静。冷静到冷漠。她看着高杉晋助大大的眼睛,缓缓抬手,将他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一把拍开。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也有我自己的计划,你搀和进来会碍手碍脚。所以,不干你的事。”
“!!!”
——这、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高杉晋助气到浑身发抖,他没有想到呓会因为那么久以前自己的一句话而记恨到现在。
——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有自己的计划……
高杉晋助非常清楚的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高杉温子和高杉和也想要得到家主的继承权。却又忌惮着自己的长子身份。虽然现在的日本武士阶层流行收养子继承家业,但自己身体里的高杉春树的血脉,却依然让他们不放心。
高杉晋助考虑了很久。
虽然现在的松下村塾是靠着高杉家的庇护才得以开办,一旦家业落到了他们手上,村塾就危险了。
但是,如果自己去争夺这一份家业的话,首先,如果争到手了,自己未来的人生便会永远被束缚在这个家主的位置上,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松阳老师身边了,还会一辈子面对官场和商场上的勾心斗角,腐朽无趣;其次,如果争不到手,待到高杉和也坐上家主的位置,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还会连带村塾一起赶尽杀绝。
所以合计下来,还不如主动放弃家主的继承权,将高杉的家业让给他们,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从父亲那里争取到保住松下村塾的承诺,自己也能保持自由之身,回到松阳老师那里去完成攘夷大业。
虽然……果然还是会不甘心。但这却是高杉晋助的小脑袋几经挣扎后做出的最后妥协。
——呓小姐……无法理解我吗?
就在高杉晋助对吉田呓发出警告后的第二天。高杉春树和高杉温子集合全家人接见了吉田呓。已经俨然是一副给儿子挑媳妇的架势了。
那一天,高杉晋助听见高杉温子这么说:“哎呀,真不愧是吉田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又擅长家务,对外也丝毫不马虎!能帮我们高杉家拉来坂本七平这么个大贵客,真是太感谢了!”
坐席之上,吉田呓笑容典雅且幸福。
高杉晋助看着这一切,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脚下的土地忽然崩塌,在剧烈的轰鸣声中,他的身体如同被拔去翅膀的蝴蝶,直直坠落。
绝望地抬头,看见上方站着无数人,包括吉田呓,他们都冷冷看着自己,没有一个人朝他伸出手……
温柔的眼睛和浅色的长发距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没有一个人。
昨天,我看见了神——神说:啊,吾最爱的子民啊,是时候向那些愚蠢的人类展现你们狗血之魂啦!——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段剧情= =【殴】
于是,那什么,我就虐这么一下下……就一下下……
接下来是注释
*足轻:足轻是旧时日本的武士阶层里最低贱的一个阶层。虽然名义上是武士,但却要靠务农维生,和贫农没什么很大差别。但是他们同时又要参加军队的训练,战时编入队伍里做步兵。所以比起和武士啊贵族啊之类的没有什么接触的平民,足轻对上级的武士更加恐惧敬畏,不敢和上级武士同处一个屋檐下是很正常的事。
真是很辛苦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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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木刀年代(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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