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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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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半光着身子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大腿很可疑的部位流淌着一些很可疑的黏稠物,脑中也还残留点昨夜的一点混沌记忆,张枫声顿时凌乱了……
她抖抖索索地穿上内衣,套了牛仔裤,手忙脚乱地抓了外套,不顾大腿内侧的隐隐不适,和脚背上的烫伤,瞥了一眼微微传出水声的浴室,匆匆打开房门,逃下楼去。
出了酒店大门,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好一会儿才又再次感觉脚背难以忍受的痒痛!
摇下车窗,清晨寒风凛冽,她整个人在持续的混沌、混乱中才终于清醒了一点点。
一夜情什么的,她也听过不少,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是措手不及、慌乱、委屈、悲摧、狼狈、窝囊……
她还没来得及报复社会,社会就以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夜晚惩罚了她……
关键是,关键是——
回到住处后,她才明白关键是什么了。
安芳正在梳妆打扮,准备出去约会。听到开门声赶紧从自己房间出来,正要调侃一下她一夜未归的际遇,可一细看她那悲摧的模样,只得按耐下好奇心,忙问候她一进门就瘫倒沙发,并迅速剥离袜子的脚。
“啊,你这是……”
“呜呜……还是这样凉快舒服些……芳姐,你给拿点冰块来好不好?”
安芳忙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拿了一块干净纱布包了。蹲下身子,细看她脚背,开始大惊小怪。红通通的一大片,似乎擦过药的,还有一点破皮,再看她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的一副表情!
“芳姐,昨晚……”张枫声带点呜咽的语调,在安芳听来,实在有点夸张。可是,这丫头平日一副内坚韧外柔弱、任人欺负不哼声的乖乖小媳妇样,难得在熟人面前撒娇,她也就不计较了。
“呜呜……我一晚上就只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是在革命时期,我一定会做叛徒的……”
安芳哧地一笑。这丫头以为自己经不起严刑拷打,受不了一点疼痛,可能会叛变。又摇摇头,“这个么,还有待你穿越到几十年前成为革命者再去考证,我只疑惑你更难抵挡……什么美男计?”
张枫声慌忙掉转目光,装作没听清,继续絮絮说着:开始只担心会冻感冒,把脚放进被子里,结果奇痒难耐,那什么万只蚂蚁在脚背皮肉里抓爬的滋味,呜呜……后来放到外面,反而好些了……她可真迟钝而无知。
安芳当然不会放过她。反正这一点烫伤,既然连医院都没去又能有什么?便扒住她探问八卦。
昨晚枫声一夜未归,她自然义不容辞要问个究竟。过完了夜生活回家,午夜,第一次轮到她空屋独守,她好奇又担心。打过去,却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
“亲爱的,”安芳凑近她,声音非常甜,“那个男的声音很好听哦,长得也不错吧?”
“没……没什么男人……”
“张枫声,你还瞒我!”安芳立即炸毛了。可张枫声还是一副懵懂无辜模样,她沉了沉气——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哼!
“这么说,是酒店服务员?可那么晚了……不该让男服务员一直呆在你身边吧?不对,那男人说话还挺暧昧的啊……到底什么人哪,你们真没发生什么?”
张枫声急忙否认地摇头。安芳愈发不信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发问。
“没有!……不认识!……”
“这么说,男人还是有的?”难道是丑得恐怖,她不愿启齿?可……
也许是这两天的遭遇是她不能承受之重,也许是安芳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和毅力,张枫声于是便向安芳倾泻了一点。
唔,她真太倒霉了,真的!那句话真是太对啦,人要是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啊,不,她是喝咖啡塞的牙!啊,也不,她一口咖啡还没喝到呢!
前天中午,粟旭忽然过来,她兴冲冲地跑去和他一起吃饭。谁知,他说他要出国……
好像嫌她的霉运还不够似的!昨天,她跑去机场,想看看粟旭是不是真的出国了,谁知却是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人有说有笑,并肩进了登机口……
她对分手还没什么概念呢,可那一幕犹如当头一棒砸得她眼冒金星、晕头晕脑!
不甚美丽的肥皂泡破灭之后,她茫茫然在机场附近徘徊。后来在咖啡店,她一个趔趄,大腿撞到拐弯的栏杆上,又遭遇了一个端盘的侍者,于是她的脚就成了这般模样。
然后……然后就是一夜不归路,稀里糊涂地,她的第一次就一去不复返了。
“看来——”安芳暗暗惊愕了一回,审视着她的悲怆面色,慢条斯理地说,“是老天知道你失恋之后,就赐给你一个一生也难得住几回的高级酒店房间,并赐一个超级帅哥给你睡,补偿了你,你还不知足么?”
张枫声一口凉水喷出,惊异地瞪大眼,随即嘟囔,“谁知是不是帅哥……”
“你真的没看清?”安芳知道她定是又后悔说了昨晚的经历,这丫头……“也是,你眼光不好,即使看清了,也不知是丑是美。那么,就当他是一个帅哥吧!”
“人家……人家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安芳心里怔了怔。像张枫声这样的人,把第一次交给一个陌生人,那还不如给那个认识交往了七八年的前男友为好,她大概是这个意思?面上却更是不屑一顾,凑近她猥琐一笑。
“恭喜你,亲爱的!终于摆脱了老处女的身份哦……”
张枫声垮了脸。这个安芳,绝对是损友呀损友!一贯地不遗余力打击她!前天晚上还热烈地恭喜她步入剩女行列呢!因为安芳怀疑她和粟旭经过那么多年的恋爱,这都要结婚了,却分了手,下次恋爱定是又要花上差不多时间,不成剩女才怪!现在又……她还不老吧!
“小姐!你芳龄都二十四了,还不老?男人们都在感叹找处女要去幼儿园呢!”
“呸!那使得她们不是处女的,还不是那些臭男人!”
她愤愤不平这些男人的无耻!也不信这些不实之词。以已为例,就是她们这代人早恋是挺……汹涌的,他们初中时就算一半人恋爱了,也最多是一半的一半才会有点实践经验吧……谁跟她安芳似的……
“知道就好,现在谁还把那个当一回事!”
安芳极力轻描淡写。其实是怕枫声太过认真,太过痛苦。而且,她前天已经做了极其彻底的自我批评。——在憋着不愿为失恋落泪时,就说自己可能是爱得不够深,所以没拼命地去挽留,所以也没觉得多痛苦,所以不想哭……
其实,她觉得枫声那样更不正常!
本来她是想为枫声出头,要好好计划一下,把粟旭那小子狠狠修理一顿的!可惜那小子跑得太快,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们!而枫声又太懦弱,在机场那样好的机会,居然也给放过了!这丫头,怎么说好呢?
“憋坏了吧,不如大哭一场哦,哀悼一下你失去的清白……真佩服你哦,你这老古董!身边一直有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一片膜还能保留到二十四岁!俗话说的好,不经历人渣,怎么能……”安芳语重心长,但看看气得对她翻白眼的枫声,忙改了台词,“长大,没有人能随随便便……”
“你难道又长大了?”枫声反问。
安芳满不在乎,不依不饶,仍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安慰她脆弱的神经。她的理论自然是烦恼也罢,痛苦也罢,即使痛苦到崩溃也好!因为只有在崩溃的废墟中才能建设一个全新的自己,所以过去了,丢掉就是了,不必留恋。想多了也于事无补,这也是以她二十六年惨痛的人生经历得出的结论。
她前天说的是,“憋坏了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几天安芳特别怂恿她大哭一场……她于是就真的憋不住了!
“呜呜……我真是倒霉哦!……呜呜,嘴上没喝到一口咖啡,倒全让脚背给喝了……呜呜,一晚上又痛又痒,还遇到那样的事……呜呜,刚才打车回来还花了我一百多块……”
“一百多块”?安芳翻了翻白眼。这个一向以绿色环保出行为己任(实际是穷得没钱买车)的丫头,看来很肉痛啊!比失去清白还重要?哼,王顾左右!大喝一声截断她的话。
“呔!那个男人不至于吃了你,就……”就跑了?尤其是看到枫声是第一次,更不敢留下来负责?
张枫声泪凝于睫,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了一瞬。
“看来,是你自己逃跑回来的!”安芳奸笑,“好不容易来个艳遇,就不知道享受享受,这样白白浪费了,真是大煞风景!”
“你真窝囊!……”安芳一手搭住她肩头,凑近她怪笑几声,“说说细节吧。你对他的服务满意吗?”
她是窝囊,她又不是不知道?可细节,呜呜,更丢人吧,她不记得多少哎……依稀,仿佛,好像记得那人脱她衣服,先摸了她大腿,后来就压住了她,吻了她……
“该不会是做梦吧?春梦?”
张枫声愣愣地。可能,真的是只做了一个春梦,春梦了无痕啊!站起,蹒跚地走回自己房间,说一声,“我睡觉去了……”
安芳看了她背影一眼,也回房,继续未竟的化妆事业,正在刷睫毛时,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这丫头如此保守,别看表面柔弱,对男人却是又有些大女子主义,自尊极强,这忽然如此淡定就接受了失身之事,难道是报复心理起作用了?也或者还没清醒过来,如此迟钝?她是不会认为是枫声满意那男人,所以才含笑带怯半推半就让那男人破了身的……
待她打扮齐整,拿了小包出来,却听得枫声的手机在她丢在客厅沙发的包里欢快地持续响着。哦,这丫头手机自动开机时间到了,居然马上就有人打电话来?她拿出来,去敲门,叫了几声也没动静。看看屏幕,却是个陌生号码。眼珠转了转,如果枫声真是逃回来的,莫非……
哼!她俩谁跟谁呀,她也经常给枫声接电话的,就是粟旭,也并不避讳的,那么——
她摁了接听键,里面一个男声急切地叫:“枫声!……”
接着,又从容了些,“张枫声?……你在哪里?……还好吧?”
她挂断,看看那号码,再翻了翻,居然有二十多条来电提醒短信,都是此人的。这一定是昨晚那个男人了?嘿嘿,有戏!看看枫声的房门,她狡黠地笑着,将那个号码编辑了一下,主要是名字和铃声……然后删掉了那些短信和通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