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火》平安的猫崽

2、第 2 章

　　黑发的男子，浑身是血铠甲，伤痕累累的样子。
　　他用宝剑拄着雪地，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去，就快到山村了，男子心想，只要在加把劲就可以得救了。
　　可大约就是因为有些松懈，男子一下子跌倒在地，再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不用多久，天空就要完全黑了，冬天的晚上，一个人在雪地里是没有胜算的……男子心里明白。

　　没过多久，却从山村中传来喧闹声。声音的来源是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们。
　　“啊，找到了，小姐说的那个落难的人。”
　　“哇，小姐还真是厉害，从来就没有说差过。”
　　“哪天让小姐说我发大财吧。”
　　村民们很是悠闲。
　　“请……请……救救我。”男子艰难的蠕动着嘴唇。
　　“听，听，这个人还没有死呢。”其中一个村民大笑了起来。
　　“切，要不是小姐的命令，谁还管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人在野地里喂狼倒是不错。今年的口粮又没有多的……”
　　“老三，赶快了吧，好冷的……”其中一个衣着淡薄的人跺着脚说道。
　　看起来像是头目的那个村民骂了一句，“真是的，明白人就该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死掉！”

　　男子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个月后，听说这个山村之中突然多出了一位貌美的男子。全村的女子，无论是否已经婚嫁，全都聚集到了当时收容这名男子的村长家的家中。
　　男子，当然就是那位死里逃生的，现在正在村长的家中做下仆的工作。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引来的总是混乱：厨娘会把盐和面粉混错；洗衣服的村妇会把盆子当衣服洗起来；更不用说是在路上掉东西之类的事情了。
　　无奈中，男子只能呆在自己的小屋内，不敢动弹。

　　“先生，吃饭了。”不是往日送饭来的人，而且称自己为先生，应该是很懂礼节的一个人。
　　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蒙着眼睛的女子。从她的其它地方看来，长相应该相当的秀丽。
　　“眼睛，眼睛怎么了？”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起来。
　　“啊，这个，我们村每一次都会有一名占卜师，为了预言吉凶都要进行修行。而其中的一项就是不能被事物的外表所蒙蔽。所以大多数的占卜师都在小的时候将眼睛缝起来。可是由于我是村长的女儿，所以没有这样做。”
　　“噢，吓我一跳……”男子舒了口气，美丽的女子倘若眼睛被缝了起来……简直无法想象。
　　女子将饭菜放在了堂桌上，仿佛能够看见一样。“我从小就锻炼这种瞎子的功夫，所以很娴熟，”有点骄傲的语气，“先生是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倒在村外的雪地里呢？”
　　女子这样说着，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居然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男子多少有些惊讶，因为向来只有女子问他有没有结婚之类的，年龄多大，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当然知道了，是我让老三他们去的村口。”女子的语气很自然，没有炫耀的成分。
　　“原来是恩人……”男子终于有些恍然大悟，“在下暂时不能透露姓名，只请用‘冰木’相称。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一定向报。”
　　“‘冰木’先生吗？”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好怪的名字。”
　　“敢问小姐怎么称呼？”
　　“火镜，与驱邪的宝物同名，”似乎女子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虽然父亲说这个名字很男孩子气，可是我喜欢。”
　　“火镜小姐，”男子有些拘谨，“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叫我火镜就可以了，请讲。”女子很是温和的回答。
　　“为什么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那么大的骚动呢？”
　　火镜咯咯笑开了，“你自己照一下镜子不就知道了，这样的小村庄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见到一位英俊潇洒的客人自然就混乱了。”
　　“是，是吗？”冰木显然窘迫了起来。
　　“呀，不是这个意思，先生请不要误会，”听到他窘迫的声音，火镜有些着急，慌忙之中起身，准备解释。
　　也许是起身太急的缘故，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呼的向前摔去。他匆忙接住，意外之中，束在腰间的剑柄撞倒了火镜的脸。
　　“好痛。”火镜的声音并没有很大，但还是被他听到了。剑柄上的金属装饰物刮到了火镜的脸，雪白的皮肤上一丝细细的鲜红赫然出现。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眼睛？”冰木有些内疚，只是想用手去拨开火镜捂住眼睛的双手，却听到火镜凄厉的喝斥声，“不要碰我，无理的的人。”
　　被这样的声调下了一跳，他一时松了手。火镜一瞬便向着门外飞奔了起来。
　　有东西要溅到脸上了，冰木下意识的用手接住了那液体，在它铺展到脸上之前。

　　有如红水晶般的液体——混合着火镜的泪水和鲜血的液体。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让人温暖。

　　自己应该在这个山村呆不下去了吧。加上神界还有追捕。
　　他叹了口气，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就当是饯别的宴会吧。

　　难得看到了一个不为自己容貌所动的女子……心中果然还是有不舍的。冰木站在村口，默默的想。现在也许是该面对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远远的，又听到了声音，却是追捕的声音。心中一沉，他决定马上出发。
　　“请，请等一等，冰木先生……”风中传来的是她的声音。
　　但是夹杂着的又是村民们的喧闹声：
　　“她睁开眼睛了，快把她抓回去。”
　　“她不能出这个村子，祖上的规矩，快！”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的眼睛缝上的。”
　　…………
　　停住脚步，不是冲我来的？冰木有些好奇，转头却看到了狂奔的人们，还有她，火镜。
　　很美的金黄色的眸子，不同于常人的。就算在神界都很少看到这样的。
　　发愣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嘘嘘的到了他的面前，“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了，是我不好。”
　　“不，是我……”她的眉骨向下的地方有着明显的疤痕。对了，她怎么……
　　“啊，闭着眼睛跑不快，怕追不上你……”她笑了，还是有些缓不上气。
　　“就为了这个，你也太傻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虽然心里明白这是谎言，再这样呆下去对自己也罢，对村子也罢，都没有好处。
　　“也是，”她又笑了，“那就当成是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你的美丽好了。”说着，火镜冰凉的手指触到了他的脸，“还有就是，最后一次看看这个村子。”
　　好伤心的语气。
　　她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呢？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这张脸的缘故。男子的心中好不甘，在神界也是，在人间也是……
　　“你的全部我都知道的，占卜师嘛……”火镜的头突然低了下去，“所以不要向我道歉……不是你的错。”
　　话音未落，身后的村民已经将她捉住，甚至用与她身型不相称的麻绳将她粗暴的绑了起来。
　　她没有反抗，眼睛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
　　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只是她在笑……

　　村民们带着她离开了，只剩下白茫茫的山野和用呼啸证明山野空荡的风声。

　　突然，他忆起了那句没有听见的话：
　　我好高兴，能够遇见你……

　　“傻女人，”他摇了摇头，想用冷漠的语调来放弃对她的内疚，“能够遇见你，我很高兴……”
　　后面的半句却带着莫大感伤……

　　在确认自己已经将那绝美的金色双瞳牢牢记住后，他转过头，任凭长发在狂风中散乱。

　　这个男子，上一任神界之王的第一皇子，神界的第一将军，栤，离开了这里。

　　在神界，现在坐在王的宝座上的是与他有着万般联系的男子，也就是带我来到塔中的那个人……现任的神界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