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227 战嘉迎（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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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与我所料几乎分毫不差，父皇回返后果是重兵直扑北向嘉迎，而我匆匆将优势军力调集于此，再一战显然要比前两次艰难，若说前时雍涉兵将因顾及于我而未尽全力，而今时父皇亲临督战，他等不敢违令，一时间大水疾涨，白浪滚滚，更是汇成巨大漩涡直袭高地，而我一见心惊，忙乱间唤起水灵壁，也就是堪堪阻下那漩涡之势。
漩涡与灵壁相撞，当下便激起灵息四溢，甚至于四围灵场亦随之震动，直叫众兵将大惊之下不知应对，而我但叫灵麈稳住军心，即刻唤生发之灵以固险峰，自己则凝起青芒纵身高崖……
我举目东望，不出片刻即感知玄龙息疾来，全然侵略意味，而一当父皇自夜空下，复作人形与我直面相对时，我竟至于紧张到手心冷汗，未几，父皇立于白浪之上，他一眼瞥过我，面上表情竟有些似笑非笑，“青龙帝果然好大能耐，看来为父实在是小看了你。”
父皇此一言，我自不会当他是在夸我，这一时心下忐忑，却不知而今他到底是知道了我几分谋划，于是只硬着头皮答一句道，“父皇，儿臣所为与所不为，其间因由，父皇心中应该最明晰，至于今日之境，儿臣仍是那句话，连云复起，事关五灵稳态，儿臣决不会妥协！”
“决不妥协？好，就凭你身后那群东拼西凑来的杂牌军，为父倒要看看，你想怎么个不妥协！”
父皇此言出，即是全无转圜余地，此刻他挥袖身后一众精兵踏浪，已是强攻阵势，而我身侧水族精兵不足千，灵兽族驻军亦无法与父皇所集兵力相提并论，我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地形之险了。
父皇回返后第一次嘉迎合围持续了一天两夜，他等数十个时辰攻势不休，我只叫鲲寒鳞将麾下兵士以百人编组，轮替扼守于两处峡口，但凡水灵起即逆水势去，更叫灵麈调集来嘉迎八成守军，无论如何要维持住北坡高地优势。如此，两日僵持，其间鲲寒鳞麾下兵损近百，灵兽族将士捐躯者则一千有余，而两处峡口近东侧险些失守，至此刻天际微光，水息方才有所缓。而我心知此两日苦战，众将士紧张疲累已然极处，这一刻忙是叫他等抓紧时间休整，我心忧如此攻势，只怕仅十日我等俱难坚持，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而前时羽帝传讯官至嘉迎，我尚未及与其言说回讯，今时则忙是交代那传讯官不必夸大嘉迎战况，以免叫他们羽帝陛下心慌忧急，当然，我也无意叫他粉饰太平，这一时只嘱他道，“告诉羽帝陛下，就说玄龙帝已察知我等谋划，水族大军进逼嘉迎，但为北上追堵他与灵兽长，而今我希望他与灵兽长能速速引去流水，匡扶山地，尽可能于十日内连通嘉迎，若不然，我等恐会失去速战速决之机。”
传讯官得令即往北部冰峰，我则再次召集手下将官合议，其实今时境况，已无机巧可取，只能以兵力死守以拖延时间，而以父皇攻势之盛，愈往后我等会愈艰难，一旦兵力亏损至临界，我等即无反抗之力。当然，以父皇与我照面后那一番言语，他应已发兵前往北部冰峰，却叫我心中虽不愿羽帝与灵兽长遭遇任何阻力，但又止不住期盼父皇能因此而稍稍与我喘息之机……
父皇曾与我言，所谓知子莫若父，我不知这世上父子是否俱如此，但却知父皇对我心思判断，从来是八九不离十，甚至于雍涉其北乃羽帝与灵兽长主力所在，他似乎都不须分兵前往即已察知，而今时嘉迎之压，自第一次合围后，非但不曾有任何轻缓，反而是一次比一次紧迫，一次比一次急烈，不出三日，我等兵损已接近临界，我只怕再有一次强攻，北坡即会守不住。
可我前时回讯羽帝，分明还曾托大许下十日为期，事实上以他等布兵速度，若不遭遇水族兵力阻截，想要复起山地，最快也须五至七日，更何况他等不可能一路畅行无阻，其他不提，单雍涉其北寒水灵场即可造成不少麻烦，凭心而论，十日为期已是为难他等，更莫要说，我若是连三日都坚守不成了。
第三次合围结束后，鲲寒鳞麾下所剩精兵已不足半，灵麈清点他灵兽族兵将，则更是死伤不计其数，而此刻嘉迎守军几乎已全数退缩至北坡两处峡口，我心知以目下境况，我等至多还能再应一次进攻，再之后，我恐怕只能与父皇鱼死网破了。
山梁上风高凛冽，吹不去众将士命殒后灵息哀缓，此际灵麈于我身侧几次欲言又止，我知他应是想劝我考虑撤离嘉迎，而我推测父皇最迟一日后定会再起攻势，且此次进攻，他必是不拿下嘉迎不罢休，因为若无意外，今时他在雍涉其北应已遭到了羽帝与灵兽长大水东下之压力，故此能不能自嘉迎沿西侧追堵羽帝与灵兽长已成关键，而我其他不求，但求能拖住他一日是一日，哪怕多一时，也好一分。
残酷战事中，不知怎的我竟蓦然忆起当初我在人间，曾助如歌守过炵关附近一处小城，当时我不知自己是对敌太傅，险胜后还好生得意，呵呵，现在想来，竟又是一场恍如隔世。不过真要说起，我庆幸自己能有人间转生，然而人间自初始，却好似注定此一遭，我处处对立于从前的自己，还记得多年前我追求水族疆域广大，世代为尊，可人间自我出碧泱山，即厌烦所谓龙廷一统，及至牵扯多少五灵神异，争天下总也勉为其难，而待我忆起所有，人间五灵割舍不断，真当我回返五灵，竟面临与父皇对敌……
宿命？抑或是，弥补过往疏失？
一时思绪渐远，我自嘲当初炵关外彼处小城，以寡敌众，五千应战十万，我尚有信心以城防坚守，如何今时嘉迎，同样有险峰可依，我却如此不济？是啊，或许人间人力如蝼蚁，但却从不乏一番施展天地，而五灵灵蕴之盛，反叫人失了转圜之机，不过但凭今时势，确实还不到我一味只想着鱼死网破，不管如何，纵丹凤麒麟对此一战悲观以待，可如歌从来都相信我会回去人间，不是么？
收拾起心绪，水族部众再争北坡是翌日清晨，而此一战父皇势在必得，我等应战则必定艰苦万分，我心中认定了十日为期，如此一战到最后已然死扛，若说第一次合围历时一天两夜，父皇原以为经历三次合围，我等早该是强弩之末，却看低了嘉迎众兵将既是能留于此地，便早早抱定了破釜沉舟之心。
此次交战持续四天有余，到最后北坡峡口处我几已无兵可调，众将士若能幸而保存性命者，不是重伤也早已精疲力尽，而我北望不知百鸣兄与麒麟是否亦身陷苦战，不知大水可曾入东海，山地又复起几分，这一刻只能以十日尚余两日徒作安慰，我叫鲲寒鳞与灵麈率幸存兵将后撤，自己则一力以水灵壁相阻攻势……
连日来催灵不休，我早已是大耗，此际青光壁几次阻下寒水上涌，我纵是再凝神亦不免冷汗淋漓，而灵麈再次近前，今时平远将军亦是重伤不轻，非止于面上臂上皆见伤处，甚至于连言语声中都能听出他灵息不定，“龙帝陛下，你先离开此地吧，你已经连续数次截下玄龙帝所催大水，现时水族筑冰已至东侧峡口，我等高地优势眼看不存，玄龙帝若再逼近，你可就没办法脱身了！”
“龙帝陛下，嘉迎能守至今日，已经为我们族长大人和羽帝争取了莫大先机，你快些走，你若是落于玄龙帝之手，末将实在没办法向族长大人交代啊！”
“龙帝陛下，末将会与鲲将军在此直至最后一刻，你就先走，好不好？”
灵麈连声让我先走，可驻守嘉迎，他与鲲寒鳞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我又如何能走？他也道地势之险眼看不存，我若一走，那谁来唤灵壁再截寒水上涌？此一时我也不驳他，只摇摇头示意他该去好好照看众将士，“平远将军，羽帝与你们族长已有几日未见传讯，想必战况亦是艰苦，你要知道嘉迎多守一时，他们胜算便多一分，确实，冰筑至峡口，我父皇随时都有可能现身，所以，你与鲲将军正该先率众将士往后找些隐蔽处藏身，我再催青光壁相持一段时间，还不快去？”
我话音落，灵麈并不听从，此际他还试图劝我，龙帝陛下龙帝陛下唤个不停，左一句他们族长大人如何交代，右一句他实在无法向他们族长大人交代，而我莫名火大，不由沉下脸色一声道，“白鹿，你既是接受了在嘉迎协从于我，那今时今地，你是听麒麟的，还是听我青龙衍的？！”
我如此一句，灵麈方才噤声，而鲲寒鳞在旁望我，他虽知我决意，自不会多话，然面上担忧却犹甚于灵麈，而我唤他至身前，“放心，纵嘉迎破，我父皇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与平远将军照看好众将士，若情势真到无可逆转那一刻，你便带着将士们与厖夷汇合，若能回东海便回东海，若水族无处安身，便暂且投于羽帝麾下，我但凡寻得机会，一定会让我们水族，让五灵，都回到从前！”
“可是陛下你自己……”
我话音落，鲲寒鳞欲言又止，而我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事实上也就是我与他等言毕未有几时，父皇所遣前锋已攻上了嘉迎。这一时水族众兵将不敢，亦不能破青光壁，短暂相持，我但觉玄龙息临近，而父皇来时玄龙剑直逼青光壁，我则瞬及收敛灵息以避开他一击，青光壁倏忽消失，但即刻又复，父皇见此则一声冷笑，“怎么？事到如今，你青龙衍还要负隅顽抗？”
父皇一问，我并不作答，此际立于嘉迎最后一处高地，我但催灵壁横于他前，算来羽帝与灵兽长北上已有旬余，而父皇回返后第一次合围结束时，我曾回讯与他二人提及十日为期，今时算来，我还须拖延上一日有余。
我与父皇对峙，抬望眼暮色已近，天穹上残阳似血，而父皇见我毫无妥协之意，怕是也要骂我一句“冥顽不灵”，果不其然，此时他怒极已觉不可思议，复又一句问我道，“你当真不让？！”
对他此问我依旧不答，只摇摇头，面上恐怕是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出的平静，而父皇见此掌心复凝起剑气，他既是知我说不通，便会以武力迫我就范，而我不待他剑出即一瞬化龙形，刹那间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青光壁因此加持而光华大盛，我更是于嘉迎上空一声长啸，此举非止是向父皇宣战，更是警告他身后我水族众兵将，哪怕事已至此，我与父皇若分不出高下，他等也休想越嘉迎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227 战嘉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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