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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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眼见赵昉时抽搐着的身体平静下来，急促微弱的气息也稍稍稳定，秦穆泽便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运起轻功回到竹楼。一路上秦穆泽一直捏着赵昉时的手腕不敢松开，生怕有什么闪失。
怀中的道士脸色惨白，七心海棠散的毒虽不猛烈，但秦穆泽也曾听说过有人被活活疼死……
只是解药并没有现成的，之前的由披霁花和展峰草所制的丹药并不能完全祛除毒性，好在十香筋散和七心海棠散的解药并不难配置，秦穆泽之前所制药品中就有对应药品，眼下他所担心的倒不是余毒……
秦穆泽把赵昉时放在榻上，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血衣。尽管赵昉时浑身是血，身上的伤口不少，但好在并没有致命伤。
——这让秦穆泽大大地松了口气。失血过多的话，随之而来的失温，很多并不严重的症状会变得无法挽回。
秦穆泽仔细清理了伤口，敷药、包扎。
伤口的形状有些奇怪，是剑伤，在剑痕末端的地方有个倒勾。
……反手打剑花，集体行动。
魏门的人吗？
魏门刺客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不讲信义之辈，不知是哪家不知所谓的找了这群人来。
眼下处理好伤口，秦穆泽却开始发愁。他怎么敢让师父发现他半夜偷溜还救了明令不许接触的赵昉时？但是……但是这荒郊野岭的把一个重伤昏迷的伤患扔着没人照顾这和让他送死去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现成的药材给赵昉时配药煎药，可是如果回去——马上就快天亮了，一来一回又是一定来不及。
咬咬牙，秦穆泽留下了所有能留下的药品，留了张尽快赶回的字条便离开了竹楼。
不曾想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再帮他看看吧？”
“秦穆泽看过，没问题。”
这边叶桓是知道秦穆泽半夜偷溜的。毕竟睡在同一间屋里，秦穆泽起身动静再轻也还是让他发觉了。不过想也知道在这儿秦穆泽半夜偷跑只能是去看赵昉时，本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叶桓还是觉得不踏实。
看了看睡得浑然不觉的猴子，默默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穆泽一身露水地推开门，直奔放药品的柜子。
“你都没什么要说的？”
秦穆泽被叶桓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收住脚“砰”的一声撞上了柜子。
“你吓死人了！”秦穆泽压低声音，“你知道我半夜出去？”
“我还不至于连你半夜出去都不知道——倒是你忘了师父他们怎么说的了？”
秦穆泽见叶桓一脸严肃，心知不是打个哈哈就能混过去，咬咬嘴唇道：“我只是想……”
“唉，算了算了，你不就是想既然是朋友能帮一把帮一把——吗？”叶桓叹口气，“你是觉得你有多大能耐？师父他们都说了别蹚浑水你怎么就不听呢？”
秦穆泽没说话，但是一脸“我决定了你说什么我也不听”的表情，叶桓见了有点上火，要不是顾忌猴子还在睡觉，没准就真的骂出来了。
“你好自为之！”
叶桓很少生气偶尔严厉——秦穆泽知道他挺宠自己的。很多事情都是让着自己，有时候还帮他背黑锅。平时他欺负欺负叶桓，叶桓顶多就是找个机会小小地整回来——就像是哥哥对待弟弟一样。
秦穆泽是享受这样的关怀的，他看着干脆披上衣服出去的叶桓，喃喃地说：“我明白，但是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多亏体内毒素和伤口处理的还算及时，赵昉时只是微微发热。等他从昏沉中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这天中午。只不过当他看见坐在桌边的人只感觉一阵恍惚。
“……师兄？！”要不是身体还发软，赵昉时此刻一定已经从床上跃起来了。
“嗯，躺好。你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师兄你……你不是……”死了吗？这么云淡风轻的没问题吗？
“死了正好——天下再无洛风。你且安心养着，不可妄动。那些人我去打发了便是。”
赵昉时刚想说什么，就见洛风一摆手，压低声音说道：“你那小朋友回来了，我先走了。有空再见。”
“师兄——！”赵昉时看着被洛风走时带上的窗子，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是根本没睡醒。
“你醒了？”秦穆泽推开门进屋，随口问道：“什么师兄啊？发梦了？”
“没什么，”赵昉时苦笑一下，“多谢你了，救我一命，还要累你照顾我……”
“闭嘴，躺着别动。”秦穆泽走过来探探赵昉时的额头，“有点发热，等下你服了解药再睡一下吧。”
“都睡了这么久了，不用了吧。”赵昉时挣扎着想坐起来，结果被秦穆泽一掌按回去。
“你以为昏迷和睡觉是一样的？躺好别动！”
“说说话吧，实在是睡不着。”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然后睡觉。”秦穆泽抿着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别做梦，绝对没得商量”的气势。
“你这人……对待病患就是这样一幅暴君的样子吗？”赵昉时无奈。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病患……”秦穆泽取出玉真散和芙蓉珍珠丸给赵昉时服下，“好在你身体强健才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中了十香软筋散，怎么还能动？”
“啊……我初入江湖之时中过一次毒，差点没命。机缘巧合，那次之后我多少对毒药有些免疫了。这次算是侥幸吧。”赵昉时轻轻一笑，“其实你师父不许你来这里吧？”
“……这个不用你管。”秦穆泽的声音有些焦虑，“反正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要看着你死吗？”
“以后别来了，这次走的时候带些酒。以后不要再来。”
“你……！”
“我知你心意，也感激……但是，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静虚一脉牵涉其中不得脱身已经够了，昨日那些人应当是不认得你的……”
“……不。”秦穆泽站起来说道，“我去给你煎药。”
赵昉时叹了口气，也不再去争辩什么。他看着秦穆泽走出去，想起的却是昨夜。
那时他被人围攻，片刻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中毒。在被用刑逼问的时候他积蓄力量，终于逃脱出来——也幸亏那些刺客太过信任毒药，并未绑住他。
他跌跌撞撞地在树林里兜转，仗着地利终于在阵法外围摆脱了他们。他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骚动。最终那些人走了，痛楚和晕眩之下他捏碎了那枚被叫做“义金兰”的信烟，而掌心传来的疼痛又提了醒他，并没有人能来帮他。
当初交给他这枚信烟的洛风已经死了，他又在指望谁来救他呢？
……他笑自己的不切实际，失血让他眼前一片模糊、然而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了。
秦穆泽。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他不想否认，那一瞬间，他看着那个年轻人，一向稳若山岳的心境也不可抑止地动摇了。
墨色的身影，却好像清风过后，雪竹林间扑簌落下的白雪。
纷纷扬扬，随风而动。
黑衣的医者端着药碗进屋的时候，赵昉时已经睡着了。
“即使你不说，我以后也不能来找你啦。”秦穆泽看着赵昉时苍白的睡脸，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眉间。手指慢慢顺着高挺的鼻子划下，在触摸到柔软的唇时，秦穆泽仿佛惊醒一般收回手，“你不想牵连我，我也不想让你卷入我的麻烦。不过，得让我看到你的伤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