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Preface ...
-
熙攘的广场上，西装男人陶醉地弹奏着钢琴。优雅的音符从修长如藏术品的指间流泻而出，可这琴音并没有让人们停下忙碌的脚步，除了一个，一个从远处观望着他的少女。
而他不知道，就像在这广场上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瞎子一样。
一曲奏终，男人站起来，朝不同方位点头，执起盲人杖摸索着离开。他凭记忆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咖啡店，女服务员则心地扶他到座椅旁。
少女紧随其后，发现坐于窗旁的他后更自然地坐到他对面的坐位上。见他盯着桌面出神便轻咳一声，“嗨。”
声音的距离过近让艾斯诺微微吃了一惊，他不肯定是否有人对他说话，但出于礼貌他抬头还是向声音来源微笑回应。
“呵呵，嗨，呃…你是每天都在广场弹琴的人吧？”伊娜也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是的。”艾斯诺感觉自己开始紧张了起来，这是他小学三年级以来第一次有女生主动和他交谈。他有以声音去猜测对方长相的习惯，而如果他能看见的话，他绝对会被自己预测的准确度吓倒。比如说现在，他猜眼前的少女约十四岁，皮肤很白，眼睛一定是天空的蓝。
事实上，他全对了。
“等等，你的眼……你是个瞎子？！”伊娜压低了声音惊呼，但马上又发现自己的失礼，“噢，抱歉，我的意思是……呃，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琴声，我以为……抱歉。”伊娜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只好沉默。
“不，没关系的，我很荣幸你能喜欢我的琴。我叫艾斯诺。”艾斯诺友好地回应，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叫瞎子了，反正是事实，他又何必介意呢。
“我是伊娜……艾斯诺，你有质疑过上帝吗？”伊娜轻靠在椅背上，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胸，虽然很微弱，但仍能感受到它的跳动。
“什么？”艾斯诺不明所以。
“你有质疑过上帝吗？祂公平吗？他创造了所有人，但为什么有那么一小部份的人，没有其他人理所当然地拥有的一些东西。”伊娜淡淡地说。
艾斯诺微怔，他能从伊娜的声音中听中隐藏于深处的情绪，那就像是一个正要溺毙的人在经过一番扎挣后终于被绝望淹没的感觉。也许她也和自己一样缺少了什么？“呃，我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
“……我能问为什么吗？”伊娜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而那正是我最不需要的感觉。”艾斯诺回答。
伊娜轻勾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你知道吗？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艾斯诺。它们像最纯洁的冬雪，但当它们变成别的颜色时，你也会看到这世界的颜色了。再见，艾斯诺，和你谈话很愉快。”
艾斯诺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伊娜离开的声音和她的轻喃，“再见了，艾斯诺，谢谢……”
伊娜满脑子都是刚才医生的话：“伊娜，看样子，如果情况能保持着这么好的话，撑到十六岁应该不难，但不要抱太大希望，而十八岁已经是奇迹。我们已把你列入第一程度名单，这个呼叫机给你，如果有合适的心脏我们会马上通知你。”
我会死。
什么也没做过就要死。
勾起自嘲的笑容，伊娜朝机场的方向走。
心脏病病人不宜坐飞机，所以伊娜坐的是私人包机，上面一共有十二名心脏专科医生，两名急救人员和价值五百万的医疗仪器。不止这样，飞机在途中还必须停靠在不同国家，确保这名千金病人有充足的休息才继续航程。
如此这般，把航程拉长了一倍后，伊娜终于回到了日本。她的家人都在机场等着她了，相比起他们的兴奋，伊娜就显得没精打彩。
父母的过度保护和紧张让她莫名压抑，好像自己身上贴上了‘心脏病人’的标签一样。她和父母拥抱，回答完一大堆例行问题后找了个理由把他们支开，剩下她和她的哥哥——伊捷斯。
“娜娜，来吧，我们回家。”伊捷斯轻轻把她拉入怀里，亲吻她的头发。
“嗯，但我累了，我要哥哥背我。”三个月不见自己亲爱的哥哥，伊娜笑着张开双手环上他的背。
老实说，要背伊娜根本没难度。先天性心脏病病人看上去通常都有点像个长不大的小孩，特别是伊娜这种小时候就有发病经验的病人，看起来就是个小学生。
伊捷斯蹲下身，伊娜乖乖地爬上去。“哥，我可能撑不到十六。”
“……我知道。但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个好吗？噢，你的十五岁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给你买了礼物，所以，你最好就好好的……给我活下去。”伊捷斯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伊娜不是一次两次对自己说过有放弃生存的意思，看到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伊娜他也不好受，但又有谁能若无其事地承受失去最受的妹妹在眼前死去？
“嗯，我就小小地努力吧。”
“就小小地？”
“看情况？”
“嗯……我还是收回礼物了。”
“好吧，我尽全力。”
清晨的阳光公平地洒落在每人身上，伊娜抬头，若有所思地笑了。
怦怦、怦怦、怦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