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沉迷》啪啪啪

34、身在福中

　　正夏盯着由自己养大的3D小人，不知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不同的玩家在身边来了又走，有时候有一两个逗留，也许是认出了这个传说中“人品恶劣、做作虚伪”的ID。如果这里不是安全区，也许他们就准备开打了。
　　忽的，他操起键盘，无视群里说他太过冲动的一个个，问道：“我徒弟什么时候上来？”
　　过会儿太阳回答：“他不是说今晚么？夏日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今晚……是了。在这干等什么，徒弟不是说过今晚了吗。
　　徒弟最近也忙，虽然是欢天喜地准备结婚，但说起来游戏上的流程很是简单。他忙的是他自己的生活，店铺装修升级，他只能抽空上来。
　　即便是这个自己要“娶”的人，也不可能时刻都等着他，为他而转。明明在网上交的朋友一贯是这样，明明一直知道，但正夏还是失落了——甚至有些灰心了。
　　傻了吧唧的，不就是网游上的事么。不就是虚拟世界吗。还能大过天，大过吃饭去？
　　他一言不发地关掉游戏，打开房门，走到饭厅，米饭是家里的自动电饭煲煮好的，菜是外卖来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少了一个人，空旷的饭厅却是清清冷冷的，明晃晃的灯光都有些刺眼的单调。
　　正夏自己拉开一个椅子，扒了几口饭，夹了几口菜。
　　泪珠子就突然滴答在手上了。

　　正清源知道，他的小夏心情一定不好。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倔强。眼睛里有眼泪时，在他面前，总是死命瞪人，不肯让眼泪掉下来。被发现了，就得立刻转头，跑到没人的地方去。要是被戳穿了，他得说，谁说我哭了，是沙眼复发了。
　　所以借口有事，正清源出来了，没走远，只在门口。为了小夏的健康，烟他戒了很久，直到后来发觉自己禁忌的感情，需要排泄，才又抽了起来。这会儿，他想着小夏受的那些委屈，比往常烦乱了几倍。点了烟，背靠着家门口，吞云吐雾起来。
　　心里有根针反复挣扎，刺痛。
　　突然，门那头一声巨响；正清源反射性地一跳，扔下烟就掏出钥匙开门。
　　“小夏！怎么了？”
　　他看到椅子倒在地上。他的小夏用力踢了一下，抬头看向门口。他一下呆住了。
　　小夏在哭。
　　“连你也欺负我！你也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没有不理你。”正清源在也不端什么架子了，什么自以为是的体贴都忘掉，什么亲情的枷锁也都不重要，他只知道，本该在自己的保护下快快乐乐的小夏，从来就乐观开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夏，从来都能把烦恼隔夜忘掉的小夏，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正清源只觉得，要是自己不给心爱的孩子一个拥抱，那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爸爸永远都要小夏，小夏的事爸爸永远都放在第一位，好不好？”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正清源对自己叹息。什么保持距离，说是为了小夏好，难道就是为了换来一个伤心的小夏？
　　或许，他苦涩地想，或许对待感情的发展，就应该像对国家的发展一样。
　　不折腾。

　　正夏情感爆发的时候，见一直以来最亲的爸爸进门，只想着要发泄一通，不管不顾地就冲他怀里去，狠狠哭了一场。等到眼泪落得差不多了，心情恢复了些，他便不好意思起来。
　　原想着该赶紧起来，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蹭着不放。
　　细想起来，最近除了哭，他竟然都没有什么亲近爸爸的机会，偏偏自己还离不开，十岁小孩似的觉得这怀抱温暖舒服极了。
　　呸呸呸，正夏，你就贱吧。
　　正清源不知道怀里的孩子在想什么，还一个劲地劝着；正夏只听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不时地重复着，爸爸最喜欢小夏了，爸爸会一直保护小夏，小夏最重要了。
　　湿暖地气息吹到耳根子，有些痒，带着热量，晕到他的脸颊上。
　　他居然脸红了——察觉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把头埋得更深，想把脸上的热量给降下去。没有理由地，他就是觉得要是让爸爸看到了，自己会很尴尬。
　　被孩子暖暖的脑袋使劲蹭着胸口，正清源下腹一紧，忽的觉得有些不妙。
　　幸好肚子的一阵叫唤声解救了他。
　　“小夏，爸爸的肚子都饿叫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正夏没二话，迅速直起身子，转身就去拾倒在地上的椅子。他的脸还热着，实在不能见人。说起来，刚刚明明是自己的肚子叫了……

　　吃完饭，正清源做做样子地问了问正夏哭的缘由。正夏没细说，只说游戏上受了点挫折，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看人。等交待完了，就回了房间。
　　虽说是做做样子，其实正清源相当期待孩子给他一个交心的机会。见孩子还是这么疏远的态度，他不禁暗骂自己自作自受，只能用目光一直追着孩子回房。
　　突然，那孩子回头，冲他一笑。带些感激，带些羞赧，还有些依赖，阳光青春的味道，花开灿烂的味道——正清源能把一切想到的美好词汇都用上，还觉得不够。
　　如果非要简略的说，那是一个让他心肝都颤了的笑脸。

　　正夏登录游戏，心情已经和下线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事情还是那么棘手，可是他突然觉得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反正已经退出封狼居胥，再坏点改了名字或者砍号重练，实在不行，AFK了还是一条好汉。封狼居胥即便没有他，还有立志姐和芳菲在。他们一定能处理好。
　　他甚至是在呵呵傻笑，脑子里不时回忆起刚才包围自己的温度，或者是追随自己的宠溺目光。
　　文学点说，他很幸福，所以那些发生在虚无的仙界里的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欠几个人一个解释，即便是要离开述异志，也要跟他们交待清楚了再走。

　　徒弟的名字已经是绿的。他立刻收到组队申请；过了一会儿，徒弟已经到了身边。正夏看着“门口问渠”ID名前面空空如也的位置，愣了一下。
　　[队伍][夏日炎炎]：徒弟，你也退社了？
　　[队伍][门口问渠]：我是你的专属医生，也是你的伴侣。
　　[队伍][门口问渠]：你不在，我也没有待下去的意义。
　　[队伍][夏日炎炎]：……你是傻缺，纯的
　　[队伍][夏日炎炎]：就不怕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队伍][门口有渠]：不可能。
　　[队伍][夏日炎炎]：这么肯定？
　　[队伍][门口有渠]：非常肯定。
　　[队伍][夏日炎炎]：为什么？
　　[队伍][门口有渠]：因为我一直都看着你。
　　正夏笑出声来了。
　　[队伍][夏日炎炎]：我要以为你爱上我了
　　[队伍][门口有渠]：也许我真的爱上你了。
　　[队伍][夏日炎炎]：哈哈哈！如果我是gay，可能我也要爱上你！
　　[队伍][门口有渠]：嗯，随时欢迎

　　瞧，正夏盯着徒弟发过来的微笑表情对自己说，你其实是个幸福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