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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94 各种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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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得衣衫马鬃在夕阳下飘动。澹台律没有回答,但是横马挡在静亭面前,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
“王上病危了,你知道吗?”静亭说道,“他时间不多,你们又何必要让他走得不安生。”
澹台律面色微沉。静亭见他似乎有些犹豫,拍马便要从他侧面绕过。澹台律一惊,忙横枪挡住。却没想这时候林旗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对静亭喊道:“这边来!”
“林旗!”
澹台律没想到林旗会帮着静亭,马头绕了个圈,才将她们两个挡住:“林旗,你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看是你被蒙了心!”林旗叫道,“你居然害十九哥哥!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上独角山遇到老虎,十九哥哥射箭救我们的事么?你不是说他是你最要好的兄弟,你为什么害他!”
林旗喊到最后,大声哭起来。澹台律哑口无言,静亭挑开他的枪,他也没有动。只是有些疲倦地道:“我只是怕他,不拿我当成他要好的兄弟。”
静亭冷笑一声:“莫非你还不知道么?他已经在王上面前答应此生尽其所能辅佐你,永不觊觎王位!”澹台律终于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就是这样了。”静亭用鱼龙剑将他的长枪格开,“你现在做的事,迟早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枪头和剑鞘相碰,发出清脆的“铿”一声。澹台律像是突然被惊醒,转过身来:“我和你去。”他面上的犹豫之色渐去,将围山的兵士召回,“入山营救十九殿下!”
这些兵士之前都被告知十九殿下已死,此时惊疑之余,又纷纷面露喜色。澹台律和静亭策马在前,林旗紧跟上来:“我也去!”
澹台律将她挡下,留下两个兵士:“将公主看住。”林旗眼中又沁出泪花,澹台律轻声叹了一口气,退回她身边,“我现在去救小十九,里面危险,你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
林旗几乎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不由得一怔,点了点头。澹台律俯身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林旗睁大眼睛,泪水又不断地涌了出来。
澹台律拨马率先冲入山中,静亭紧随其后,再往后是几十名兵士。此时,山间已经暗了下来,天色渐晚,几十人没入阴翳树林中,草木萧索。澹台律带着他们来到了之前会战三王子的那道山梁,有几具尸首横在地上,厮杀的痕迹也很明显,但是却不见人。
澹台律略一沉吟,指着下面的山坳:“去那里搜!”
一行人冲下山坳,分散去寻人。静亭和澹台律一道。“老三已死,他的部下此时无主,一定不会向外硬闯,而是留在这等隐蔽的地方拖延躲藏。”澹台律解释道。
静亭道:“你怎么就确定湛如会和他在一处?”
“我不确定。”澹台律道,“但是唯有先擒住这些人,才能问到十九的下落。”
静亭默默点了点头。
天越来越黑,最后完全消失了最后一丝光亮。山林蓦地冷下来,静亭俯下身贴着马脖子,以获取一些热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今天这样不管不顾的、疯狂的、置生死于度外的事情,但她就是想做。“闻今天当远行,霜雪以赠卿”,湛如根本就没有指望着她去救他。可她就是想去,她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无法理解的事,她想,就像她现在这样。
这片山坳很宽广,她和澹台律行了约有一刻,也没有到头。四野一片寂静,突然,却在那死一样的寂静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随后越来越响,几乎是一瞬间,大批身着铠甲的军士从林中冒出来!他们飞马冲向两人,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狰狞。静亭坐下的白马猛地一甩蹄,向前跑起来。澹台律挑下为首两名军士的刀,随后也猛地策马逃跑。这些人是三王子余部,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瞬间将两人冲散。
静亭的马很快,而且十分有灵性,载着她钻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身后马蹄声渐轻,最后完全听不到。她回过头,却早已不见澹台律的身影。月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有些幽僻。
她打了个寒战。这山坳比想象中还要大很多,现在跑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只怕不能指望别人来找到她。拍了拍马脖子,示意白马调过头,向着来时的路折回去。
可就在此时,马背轻轻一颤,她感到一个人坐在了她身后,简直是悄无声息地。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要喊,却被一只手绕过来捂住了嘴。
“小静,是我。”
她怔住,那只手慢慢松开。她回过头看见他在暗中朦胧的轮廓,突然间更有一种想要大喊的冲动。她几乎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不是?你就一直跟着我?但是不到迫不得已,你却不见我!
湛如两手绕过她的腰,牵住了缰绳,低声道:“你不能回去。回去就正进了那些人的包围。”
静亭这才敛了敛思绪,望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那你之前藏在什么地方?”
“那里藏不下这匹马。”他牵着缰绳引马慢慢向前走,“我们往树林深处走,他们今晚不会来了。”
静亭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问:“三王子真的死了么?”
“他的手下说他死了。”他说道,“但是而今看来,却也不一定。三哥也不是全无脑之辈。”
静亭嗯了一声。又想到澹台律不知道逃往何处去了,她现在自身难保,也没有办法去管他,只得暗叹了一口气。希望他能和他那些兵士回合,再找脱身之计吧。
想到这里,她又用手肘碰了碰湛如:“喂,你知道么,澹台律其实喜欢林旗。”
“我五岁之前就知道了。”湛如轻声一笑,“林旗小时候就有很多人求亲,他还特地请父王去替他说合,才将两人的婚订了。王兄请人打了一对金环送给林旗,我说公主怎么会稀罕这些东西,他就和我打了一架。”
静亭叹道:“我实在难想象,他可以喜欢一个人十几年。”
湛如笑道:“你能么?”
“我怎么知道。我五岁之前除了父皇和敬宣,只认识太监。”她不想再和他谈这个话题,“对了,你父王病危了。”
湛如握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沉默了。
两人在树林中找到了一片洼地,从外面看去,几乎完全被草丛掩盖。
他们先将马拴好,用草盖住。然后躲到洼地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用马背上的水袋中的一丁点水稍作洗漱,又喝了一些之后,便想办法往外走。
晨光洒落树林,一切看起来又都是那么的寂静。
可是,和昨晚几乎一样,走了没多久,林中就有一支队伍杀了出来。这次借着光亮,静亭一眼就看清,为首的那人正是三王子。三王子搭弓一箭射过来,湛如迅速将她按低在马背上,然后催马快速地向树林外冲去。
背后疾风作响,又有两支箭擦着身边飞过。“不要起来。”湛如将手放在她背上,静亭被猛烈的颠簸震得眼前发白,勉强点点头。即使是再好的马,载着两个人,也跑不了太快。身后的追兵一直落得不远,只听三王子的喊声传来:“十九王子连同王储勾结汉人谋反!杀叛国贼者,赏金五千!”
兵士门高喊起来,一时间,疾箭如雨飞来。
湛如抽出鱼龙剑,只听无数金属相击的声音密集响起。箭支纷纷落地,随后下一波的箭羽又飞来。白马冲上了山坡,从梁上一跃,钻入了一片更深的树林。静亭拍了拍左侧的马脖子,白马立刻向着左边冲了进去。
身后的声音终于渐远,追兵被甩下。
静亭长出了一口气,撑着身子要起来。却又被按住。“小静,你……先别动。”
他的声音不自然地有些抖动,静亭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来。只见湛如肋下穿出一支黑色的箭头,血染了大片衣襟。那片血花殷红得像是梦魇。
他脸色苍白,却对她淡淡一笑:“你从侧面下去,然后扶我一下。”
他依旧美得如此从容与不真实。
静亭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说,从一侧下了马。扶他下来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工夫,只要稍微一动,他的伤口就会有血渗出来。最后静亭发现这样磨蹭也不是办法,便咬牙快速将他扶下来。湛如用手撑着地,轻轻喘息了一阵之后,对她道:“帮我把箭斩断。”
没有很好的条件,他这个伤处是不能轻易拔箭的。静亭点了点头,忍着恐惧将箭羽的头、尾都斩断——她并不清楚自己在恐惧什么。似乎也不是因为三王子随时可能追来,也许……她是怕他这种近乎变态的顽强吧,她不知道。
随后,她又从衣摆撕下了几条布,在箭支两端各缠了几圈。这是为了防止箭支自己滑动掉出。刚做好这些,就听林间马蹄声又响了起来,有人齐声大喊:“杀叛国贼!杀叛国贼!”
静亭脸色顿时变了。湛如苦笑了一下:“小静,他们只怕也不会放过你。我在附近躲一下,你骑马先走。”
静亭才不信以他现在的状况,能躲得过这样密集的追杀。她突然想,就这样吧,九死一生的次数太多,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便干脆也在地上一坐:“我既然来救你,救到一半就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湛如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他才一笑:“那就劳烦你,再扶我上马罢。我既然被你救,救到一半就死了,不是更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