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何处》张袅袅

22、皎皎月明人语侧

　　“皎皎明月夜，窃窃人语侧，皊花伴风随，却沉……”林语琅提笔写了首诗，可还未曾写完，看到窗外的两人笑得正欢，突然置气似地把笔一搁，这丫头，前几天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愧疚感这么快就没了？哼，这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了得这么起劲！哼！！

　　同房的陆俊冉环抱双手站在窗前也看着这两人，一语不发，听到林语琅搁笔的声音，便回头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写在纸上的诗，字迹娟秀。林语琅心虚的收起了纸笔，“皎皎明月夜，窃窃人语侧，皊花伴风逝……却沉忘川址。”陆俊冉随口吟了出来，也补充了最后一句。“云儿的身体……应该差不多好了，我们该继续赶路了。”他背过身又说了一句。

　　林语琅应了一声，心里开始盘算这丫头这么欺负他，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省的叫她继续无法无天。

　　第二日，林语琅翻出那件清浅颜色的衣服，仔细看了看确定已经没有什么可疑的印记，又凑到鼻前小心翼翼的闻了闻，还好，只剩下皂角的味道了，他又不放心的抖了抖衣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哆嗦着穿好衣服，又在铜镜前整了整衣冠，才出门。
　　来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门。隔了好一会儿门才应声而开。陆云栖一打开门顿时傻了眼，怎么门口竟然站着个人，不是大哥又来送饭菜了吗？再一看，这不是林语琅那厮么，怎么……这衣服，这衣服不是那天那件吗？？
　　陆云栖脸一阵红一阵白，立即准备把门摔上，林语琅见她急了，马上伸出脚夹在门中间，“啊~~~~~~”脚被陆云栖大力的关门给狠狠地夹了一下。
　　“你是要灭口啊！！”

　　陆云栖立马跳开三丈外，绞着衣角无辜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把脚伸进来啊！！”
　　林语琅揉脚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内，径自坐下，无意中瞥见屋内凉着的月事带，尴尬的咳了咳。陆云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扯下月事带，胡乱的往被子里塞，等塞得严严实实才瞥着眼偷瞄着他。
　　“咳咳，恩，小丫头长大了么~~”
　　陆云栖死命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
　　“啧啧，这几天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呆在房间里吃饭睡觉，怎么却瘦了？”林语琅手支着脑袋，斜着眼笑问道。
　　“要你管……”陆云栖嘟着嘴小声骂。
　　林语琅掸掸上衣，慢悠悠的说：“怎么，弄脏了我衣服，你还就打算这么算了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等你体会到什么事狗血淋头的事情的时候，你也会跟我一样的气恼了。”
　　狗血……他居然说这是狗血…
　　“切，不过就是一盆血水么，大惊小怪什么，你衣服好端端的穿着呢，干嘛，要我赔钱吗？找陆俊冉去！！”陆云栖把心一横，咱破罐子破摔吧！！

　　林语琅一愣，这小丫头反应挺快的：“啧，明明是你错在先，还不让着我，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我来是想跟你说，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得继续赶路了，今日的饭菜出去吃吧。”
　　“知道了。”陆云栖皱皱眉头，难得有个像样的客栈，风餐露宿的生活果然是辛苦的。
　　“还有那和尚，一看就是个花和尚，你别跟他走的太近奥！”林语琅撇着嘴说。
　　“和尚？你说的是清觉？我到觉得他是个万事都看的很淡的人，看的开了，万事也不怎么在意的，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帮助别人。”

　　林语琅摇摇头：“看得太淡也不是什么好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将自己的生死看淡，但说不定他为了一些事情插无辜的人两刀，也会看的很淡，反正我对他印象不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陆云栖不耐烦的说。

　　林语琅本来还想说半夜三更的与他私会要是他是坏人怎么办，可是看着陆云栖爱理不理的样子，自己也赌气似的什么也不说了。

　　客栈的大堂里，陆俊冉烫了一壶花雕，花雕很奇特，里面放了老姜还打了个鸡蛋，他把花雕系数倒给云栖：“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多谢大哥挂心，云儿无碍。”还是这么冰冷客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没把他当成哥哥了。
　　“若是没事，我们还是尽早赶路的好，你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明日吧……”
　　“那便明日动身。”
　　不远处的桌子上坐着一名穿着灰蒙蒙袈裟的行脚僧，他望向那三人，默默地喝着粥。

　　第二日，陆云栖收拾妥当，重新骑在了马背上深深叹了口气，这种奔波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好歹是休息了好几天，三人倦意消除了不少。不过陆云栖和林语琅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写着不耐。虽然陆云栖是个失宠的大小姐，可毕竟也是陆家人，谈不上锦衣玉食，也不是经常干活的料。林语琅更加不必讲了，家里是从商的，家财殷实，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个。据他自己说，他爹是入赘慕家为胥，外公只有两个女儿，本来希望大女儿招婿来继承家业，后来大女儿成为了陆云栖的大娘，所以自己的娘亲便成为了接班人。

　　林语琅的娘亲啊，其实原本是温柔贤淑的女子，由于姐姐突然嫁了人，一下子家族荣辱全部一肩挑的压力涌来，性格就变了，变得喜欢控制别人。所以林语琅打小就非常乖，对娘亲的话言听计从。以前林语琅严肃的对陆云栖说娘亲生气有多可怕，绝对不能忤逆她的意思的时候，陆云栖还曾笑话他。
　　世事无常，陆云栖也不会料到这也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陆云栖骑着马突然来了兴致，哼起了小曲。哼着哼着觉得欢快，索性就撒开蹄子蹦腾了起来。陆俊冉紧紧地跟着他，生怕她一个不慎摔了下了。林语琅撇撇嘴，这大小姐又耍性子了……
　　跑着跑着云栖突然勒紧了马缰，枣红马一阵嘶鸣，前脚在空中空踏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马儿左右不安的走动着，时不时的喘两口。陆云栖一个翻身跃下马背，马蹄前正有个五岁左右的孩童跌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惶恐，似乎被吓坏了。孩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似乎是个乞丐。陆云栖见她一动不动，立即上前查看她伤到了没有。
　　身上并未不妥，可是问她话却也不答。“小丫头，你叫什么？你告诉大哥哥，大哥哥不会告诉这个坏姐姐的，大哥哥给你买糖吃~~”林语琅贼兮兮的从包袱里拿出了糖果，在孩童面前扬了扬，那孩子眼睛都亮了。

　　“小妹妹别怕，这个坏哥哥专门抓小孩的，别信他的！”说罢一把夺过林语琅手中的糖果，拿在手里递到孩童面前。那孩童看到一只白白净净的手上拿着一颗向往已久的糖果，眼睛都直了。她把手使劲的往身上蹭了蹭，蹭完了又检查了下干净了没，看到指尖还有些污泥，便又在袖口上擦了擦。擦干净了，才怯生生看了看云栖，用那只手去轻触糖果。
　　她抚摸了很久，最后满足似地笑了笑收回了手，开始舔手指。

　　陆云栖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身形，一时心酸不已。她把糖果塞进她嘴里，本以为这样会好受些，谁知，孩童却惊恐的把糖果吐了出来还是用衣服擦干净上面的口水，她羞怯地瞥了一眼陆云栖，似乎是在征得她的同意。“小妹妹，这颗糖是给你的了。”
　　她听到这句话无邪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把糖收进衣服的口袋里，紧紧抓着外面生怕掉了。陆云栖不自主的想去摸她的脸，虽然有些脏兮兮的，她似乎也不怕她了，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她，让她觉得很温暖。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父母呢？”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个方向。
　　“不知道她幼时遭遇了什么，竟然会沦落到要饭？”林语琅指着一边的一只破碗叹息的说。“是啊，多可怜的孩子，我们把她送回去，看看她家里的境况吧！”说完云栖也不管他们怎么回答，一把把孩子抱上马，自己也骑在马上，缓缓地向前走去。
　　孩童第一次骑马，第一次被漂亮的姐姐抱着，第一次闻到了除了米饭香花香之外的清幽香味，开心的紧，不时地回头看那位姐姐。

　　三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座有些破败的木屋前，周围有些荒草，篱笆墙内也有一些，大门是敞开的，门前一个小炉子上正在放着药罐子，不时地冒出些热起来。

　　孩童拉了拉陆云栖，又指了指屋内，自己先欢快的跑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看过鲁迅的呐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