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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照之花 ...

  •   ※食用提示
      ※中长篇[局外空城]相关,前传性质平子真子番外
      ※剧情完整,可单独食用
      ※BG向,平子真子X原创女主
      ※玛丽苏有,OOC有,流水账文风有
      ※难得不用分段式写法,作者表示压力很大
      ※[醒目]天雷滚滚狗血有,慎[醒目]

      平子真子和千代宫由里的相识纯粹是个意外。
      一天二十四小时内接二连三的偶遇实在是太过巧合,如果不是平子真子对自己的感知力有信心他几乎以为自己被人跟踪了。
      第一次是在音像店两人同时看中了最后一张爵士音乐碟片,平子真子想了想最后把碟片让给了她,空手出了店门。
      第二次是午饭时餐馆服务生打点的拼桌,坐下来之后平子真子不禁感叹缘分,她为了表示音乐碟片的谢意而请了那顿饭。
      第三次是电车上的偶遇,平子真子顺手抓住了已经将手伸到乘客肩上挎包中的扒手,结果等那被扒手盯上的人回头他才发现竟然又是她。
      第四次是在书店,爱川罗武要求他帮忙带的漫画卖光了,而她想要的书也恰巧没了,于是二人结伴走了一段路去了下一个书店才买到各自想要的书籍。
      第五次是在夜晚的山顶,平子真子是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上她,她的心情看上去明显不好,蜷缩在大树下的阴影中,眼里带着水光却紧咬着下唇不肯哭出来,他无奈地陪了她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日出,期间还莫名其妙的交换了邮箱地址。
      次日千代宫由里就因为那一个晚上的冷风而病倒了,结果还不肯安分休息以无所谓的态度发邮件和他闲侃。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他想。
      话虽如此但其实平子真子对人类也不甚了解,千代宫由里是平子真子在现世百年间认识的第一个人类,也是惟一一个。
      这么一来二去二人也就渐渐熟悉起来,然后有一天平子真子向千代宫由里告白了。
      直到后来平子真子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千代宫由里,只是回过神来就发现已经喜欢上了,而平子真子也不是什么忸怩矫情的人,喜欢就告白了。
      平子真子的告白依旧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千代宫由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毫无形象的大笑,一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还不忘嘲讽怎么会有他这样一点都不严肃的告白。
      笑到最后她还是欣然应允了,映照着满目满眼的波光潋滟。
      平子真子像现世里大部分的情侣一样和千代宫由里出去约会逛街,陪她看电影,玩遍游乐场,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上礼物,和她去各个地方看风景。
      然而他却从未告诉过千代宫由里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关于死神,关于虚,关于假面军势。
      千代宫由里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她看不见那些危险那些光怪陆离,她也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他与她之间所有一切,在她被魂葬之后,便会在魂魄虚无的岁月里被遗忘。
      同样的,他也不曾告诉他的同伴有关于她的事情,关于她的存在,关于他们间的相识与交往。
      千代宫由里只是个人类,她的生命不过区区数十年时光,她没有必要因为同他的交往而受他的同伴好奇的探寻——而她死后,将去往那个已经将他放逐的,他再难触及的尸魂界。
      他们之间的交集,说到底,也不过这弹指百年。
      只是千代宫由里和矢胴丸莉莎的相识出乎他的意料。
      被女友兴冲冲的拉去见网友结果发现女友的网友是自己的同伴,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当然,矢胴丸莉莎听千代宫由里介绍平子真子时的表情也很微妙。
      「扁平足的平,加上小野妹子的子,真性□□的真,再加上辣味明太子的子——所以是平子真子。」她说得俏皮,末了又补上一句,「我的初恋。」
      千代宫由里第一次心血来潮缠着他问她是不是他的初恋的时候他望着天想了半天,脑海里把那些静灵庭里曾流传的绯闻过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他才懒洋洋地开口回了一句谁知道呢。千代宫由里对他敷衍的态度极为不满,最后拧了眉戳着他的手臂对他念念叨叨一堆如果他说别人是他的初恋的话他就完蛋了之类的云云。在那之后就有了这个奇怪的介绍语。
      那个让平子真子不禁怀疑千代宫由里大脑是不是浸过水的介绍语他反对过无数次但千代宫由里始终我行我素不肯改掉,久而久之他也就只能感慨着女人的报复真可怕然后无奈地听之任之随她去了,没想到如今会被矢胴丸莉莎听见——真是丢大人了。
      「别告诉他们。」然而在矢胴丸莉莎一脸揶揄看他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和她调笑贫嘴,只是如此说道。
      「由里她……只是个普通人。」
      是的,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没有必要。
      矢胴丸莉莎收敛起戏谑的神色沉默了半晌,最终点头应了下来,此后不再在基地里提起由里。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平子真子与千代宫由里交往的第三年。
      那一段时间千代宫由里的表现很是反常,经常笑着笑着就突然愣了下来,盯着他一言不发,秀气的眉紧拧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每当他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总是移开视线搪塞过去,紧抿着唇,脸色一片苍白。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她不愿透露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他自己也瞒了她那么多。
      只是平子真子没料到她会提出分手。
      事情发展就像现世电视里播的爱情剧一般莫名其妙,方向太过奇怪以至于让他摸不着头脑。然而即使什么都不清楚,平子真子也能笃定这不是千代宫由里的本意——要求分手的话语间连声音都在颤抖,这让他怎么相信她是心甘情愿地说出这番话?
      平子真子少有的认真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的她的手,眼神锐利的紧盯着她。
      但无论他怎么问,千代宫由里始终一言不发。
      到最后她也只是说——真子,我们分手吧。
      于是他应允了。
      视野中是她离去时脊梁笔挺的背影,落照下流火炎光的残像在视网膜上跃动灼烧留下不灭的印记。口袋中手机铃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响了起来,那声音极其遥远又恼人,锲而不舍。
      『平子桑,你前段时间要的成长型义骸已经研究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来拿?』平子真子听见这番话才蓦地想起前几天他确实找过那个奸商,似乎是拜托了什么事的样子。
      喜助这个奸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啊。
      他感叹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用小指掏了掏另一只耳朵,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散的模样。
      「那个啊……没用了,你毁掉吧。」
      再三向电话那边的浦原喜助保证绝不会赖账让他的辛苦研究白费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然而饶是平子真子的记忆力再好,后面的事他却是再也记不真切,直至矢胴丸莉莎将那张灼火色的请柬递至他面前,以难得严肃的态度向他询问事情始末。
      他顺手接过那张带有炽人温度的薄薄纸片,扫了一眼——千代宫由里几个烫金大字和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并排相携,赫然印于其上。
      他只是感慨她的凉薄,若不是她不清楚他与莉莎是同伴,只怕他永远也见不到这张婚礼请柬。
      「真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分手了而已。」
      他说的轻描淡写,矢胴丸莉莎被他这不轻不重的反应给噎的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得悻悻然转身离去。
      而那张请柬就留在了他手中。薄薄的纸片沿着折叠的印痕向外伸展,犹如振翅欲飞的地狱蝶,他看着上面凝练的一字一句,终于忍不住以手掩面,垂下了头。
      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婚礼那天他到底还是去了,以灵体的形态。千代宫由里一身珠光宝气,剪裁华丽典雅的白色长裙贴合着身体衬托出她姣好的身形,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笑容。他在内心默默吐槽着她所覆上的那个沉厚无形的伪装面具,习惯性的想伸手一把揉乱她的头发对她说「笨蛋,不想笑就别笑了」,却不想灵子构成的五指就那么直直透过她的身体,疏漏而下,指隙间满是荒凉的感觉。
      他站在她的面前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掌心,忽然间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到后来愈发张扬、愈发沉重,敲动着鼓膜传来阵阵轻颤。
      不想笑就别笑了——他对自己这般说道。
      平子真子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静静地伫立在婚礼现场,看着誓约礼成,倾洒香槟,直到人流散去,祝语平息。
      结束了吧。
      他如此想着,直至冗长的黑夜被时间的转轮划破割碎,晨曦从参差不齐的裂隙间倾落,光的潮汐涌溢进空落落的大厅,铺天盖地朝他翻滚而来将他淹没掩盖。
      有种窒息的错感。
      在那之后平子真子的生活又回归到初见之前的状态,没事窝在基地里和同伴插科打诨,偶尔出去闲逛,双手插袋佝偻着背穿行于人流之中,吊着死鱼眼龇牙咧嘴,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没心没肺。
      却在不经意的一转头间,看见了玻璃橱窗里电视机屏幕上放映出的灰白色相片。
      难以用任何言语去描述那一刻的感觉,仿佛所有的光与暗在一瞬间裹挟着万物的声响如海潮般迅速褪去,空气与灵子被尽数抽离隔绝成无声的真空。相片上的女子在一片死寂中笑得安然,黑灰白交错渲染,将她熟悉的笑靥涂抹成骸骨的苍灰色,恍惚间连他的视野也随她的笑容一并被染成了荒白。
      有鲜红的颜色从掌心里渗出,顺着攥紧的五指缓缓流淌而下,坠落在地上映照成不谢的落照之花。双眸被风硌得生疼,他却依旧毫无知觉。
      啧,你说这大家族就是是非多死个人都要上电视——居然会被自己的丈夫杀死,千代宫由里你真是笨到一种境界了。
      至于嫁人改姓——那是什么?他可不知道。
      平子真子撇了撇嘴如此想着,夏日里少有的阴冷寒风犹如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骨肉,徒留雪融冰消的荒芜填充他的四肢百骸。任由冰冷蔓延冻结所有的感官,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刺得人眼生疼的玻璃橱窗上移开——是该,去看看她了吧?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去千代宫由里的墓前时平子真子依旧选择了灵体化,意料之中的,他没有遇见千代宫由里的魂魄。
      虽说千代宫由里是没有灵压的普通魂魄,纵是平子真子也无法感知她的存在与去向,但平子真子是懂千代宫由里的,那个内里倔强的女子是绝不愿意徘徊于自己的埋骨之所的。
      或许已经在哪个角落被魂葬了也说不定。
      平子真子耸耸肩,腰间的逆拂在晴好的阳光下被覆上了一层细碎的金芒。
      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青石与周围林立的无异,过于陌生的重逢方式让他有些认不出被孤囚在照片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高悬的日轮散发出炽烈的锋芒让他略微感到头晕目眩。形单影只的波斯菊枯颓在墓碑前,依稀能分辨出原先娇嫩的淡黄色。
      那是属于矢胴丸莉莎独有的悼念——永远快乐。
      不远处有还未被魂葬的孩童魂魄羞怯的躲着偷看过来,察觉到视线的平子真子只是向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便不再分心关注。
      他将长至腰际的金发在脑后整理成一束,逆拂出鞘,白刃流光间飒然的长发就已被削下,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流淌着阳光的熔暖。
      偷窥的孩童因为刀刃折散出的光芒而缩了缩脖子,然而却按捺不住的将目光定格在了他手中的金色断发上,眼神透露出浓烈的好奇。
      早在很久以前千代宫由里就对平子真子的长发表示了喜爱,总是调侃着要是她有他那样的头发该有多好。当时他也不在意,随手剪下就送给了她——虽然之后千代宫由里对于他的理解力表示了鄙视,但他终归是觉得无所谓的,毕竟那只是义骸的头发而已。
      如今,就当作是个纪念吧。
      不去理会在心中纠杂叫嚣的百般思绪,平子真子缓缓松开攥紧的五指,柔亮的发丝一缕一缕飘落在墓碑之前,倾洒在枯颓的波斯菊上,恍若那祭奠的花再次获得了生命,一丝丝抽枝展叶,盛开绽放。
      灵子构成的发丝不会被人类所察觉,却仍在风的浮动下徐徐飘起,卷入湛蓝的远空。
      蓦然天色就阴霾了起来,漫天瓢泼的狂风骤雨在片刻间呼啸而至,宛如是想挽留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般,凛冽地将已经飘扬起的发缕浸湿,最后连同风也一并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仰起头,任由刺骨的雨水滑过他的脸庞,留下湿润的水痕。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回到基地后矢胴丸莉莎二话不说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淡漠的撇了一眼就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将盒子随意丢到一旁,也没整理一身的狼狈就倒在床上望着晃得人眼花的天花板发呆,任由发隙间的雨珠沿着发丝的轨迹滑落打湿床单,大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后等他再次想起那个盒子的时候才终于慢吞吞地爬起,准备打开来一探究竟。
      盒子不算小,是恰好可以放在双腿上的规格,四四方方的外形虽不出彩却也不落俗套。拿起时细微的摇晃带起悉悉索索的声响,想来存放的应当是一些小物品。
      事实也的确如此——发卡,项链,玩偶,手机挂饰,爵士音乐碟片,被制作成干花的花束,空的香水瓶,以及,一束被细细整理好,略有些失去光泽的金色长发。
      不用猜这个盒子的来源了,因为这其中收藏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所熟悉的,曾经由他手赠与她的。
      发卡是他偶然间看中觉得适合她才顺手买下送的,项链玩偶手机挂饰也如此,香水是某一年的生日礼物,被制成干花的花束新旧不一,是三年间所累积下的,爵士音乐碟片是初见时两人同时看上的那张,而那束头发,正是平子真子亲手从义骸上剪下的。
      一一细数着盒中陈列物品的来由,沉默许久后,平子真子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着红色天鹅绒的小方盒。并没有打开,他仅仅只是将小方盒丢入盒子中,然后阖上了盒盖,将那些纷杂一律锁进那一方黑暗中。
      空气中所有的灵子仿佛在这一瞬都被抽干,胸口处隐隐作疼,让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啊。
      他控制不住的右手握拳,捶向一旁雪白的墙壁,极大的力道使得墙壁上漆刷的白色层层剥落,发出簌簌的声响,有如落雪。
      「由里还没有被魂葬。就在那边,作为一个地缚灵。」矢胴丸莉莎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耳边响起,他抬起头,只见她将食指指向虚空的某处,「去看看她吧。」
      「尸魂界也不是回不去,浦原喜助那个奸商总是会有办法的。」
      「没有必要。」
      平子真子一边反省自己的失态竟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一边摇了摇头,抬手打了个手势阻止了矢胴丸莉莎欲接下去的话语。
      是的,没有必要,千代宫由里既然已经死去,那么她的归宿就只有尸魂界——不可能,也不允许是假面军势。
      况且就算能潜回尸魂界又如何?他终究是被驱逐的存在,作为一个普通魂魄的千代宫由里与作为中央四十六室必须抹杀存在的平子真子在一起,早晚会被静灵庭所不容。
      所以这一面,自然是没有再见的必要。
      然而现实永远都是不可预测的,在虚群的气息出现的时候平子真子正躺在沙发上吊着一双死鱼眼看爱川罗武的漫画。
      「真是麻烦的灭却师,没事又放饵,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单手支颔,懒洋洋的侧着身,平子真子连个白眼都懒得给。
      去消灭虚群这种会暴露自己的事假面军势决不可能理会,只能希望负责这片区域的死神动作麻利点。但是虚群移动的方向却隐隐让他有些不安,一时间连手中的漫画都变得索然无味。
      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子。」矢胴丸莉莎放下手中的A书唤他,镜片后的双眸带上了几分凌厉。
      「啊……我知道。」意识到情况的不妙,平子真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肃穆,他将漫画一把丢还给爱川罗武,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拿起逆拂发动瞬步就冲了出去。
      远远抛在身后的是同伴们不解的询问、猿柿日世里极具元气的「呆子你去哪里」的高呼以及矢胴丸莉莎冷静的劝阻。
      已经确定了,虚群的移动方向——正是千代宫由里所在的地方。
      几天来一直关注着那个方位的平子真子心中明了,负责这片区域的死神没有接近那里,千代宫由里还没有被魂葬。
      放眼望去,天空中黑压压的都是虚,即便对于平子真子而言这只是一些乌合之众,但数量如此之多终归是不可小觑。
      瞬步的速度已经提到最快,灵子在脚下流转摩擦激起迸裂的气流,流动的空气化作尖锐的刃刮擦过脸庞,带起阵阵灼热感。从大楼底端一跃而上,风衣下摆在风中翻飞狂舞猎猎作响。
      他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千代宫由里蜷缩在楼顶天台的一角,神色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虚群。她的身上密密匝匝重重合合着数不尽的锁链,让平子真子看的有些怔愣——这个笨蛋,究竟对现世有着多深的眷恋?
      想说的话在喉中百转千回后又被尽数揉碎,他终是执刀,狠狠的斩了下去。
      「真子……」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渲染上浓厚的惊诧与不可置信。
      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应答。逆拂白亮的刀刃在手中绽放出尖锐的寒光,虚群在刀下化作灵子消散。然而这数量着实是太多,饶是平子真子都有些困扰。
      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灵压,平子真子向身后望去,灭却师的女子遥站在另一栋高楼的顶端,正缓缓拉开弓。平子真子手中握刀的气力又紧了一分,他眯起眼不动声色的摆出了防御姿态。
      是敌?是友?
      猜疑间铺天盖地的光之箭雨从身后袭来,避开平子真子所处的位置精准的射中每一只虚。他啐了一声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灭却师身上。
      终于肯解决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了吗?
      反手挥刀又消灭了几只虚,平子真子拧了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
      猛然间醒悟的平子真子再往身后望去,那张由光所构筑的弯弓已拉成满月之势,箭搭于弦上,目标直指——千代宫由里。
      平子真子毫不犹豫的反身向千代宫由里所在的方向冲去,几乎是在同时,灭却师拉着弦的手指松了开。
      密集的虚群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可恶!」瞪大的双眼中怒含血丝,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白色骨质面具在那一瞬间凝结成形,强烈的杀气登时爆发了出来。
      然而三十年如静水深流般平和的生活钝化了平子真子的刀——结局终归,是慢了一步。
      作为曾经参与过围剿灭却师任务的死神,平子真子比任何人都了解,不同于死神的净化,灭却师的箭,代表着永不可逆转的破坏与毁灭。
      于是在那之后无数的夜晚中,每每只要平子真子一闭上眼,就会再一次看见光箭贯穿千代宫由里胸膛的场景——魂魄是不会流血的,只有虚无从伤口处渗出,逐渐侵蚀整个灵体。
      他看见她向他伸出手,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逐渐变得稀薄,她的五指在他的掌心里散落成灵子的流砂,疏漏而下,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恍若噩梦的梦魇,化作盘绕生根的虬枝藤蔓,除不去,解不开。
      ——你为何而挥刀?
      有谁的话语在脑海里交叠回响,尖锐的责问刺得他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令他无法思考。
      三十年前无法从蓝染手中救下诸多同伴,如今无法从虚群与灭却师手中救出她——那么平子真子究竟为何挥刀?为了破除?为了守护?
      他不知道,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平子真子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千代宫由里作为人类的生命还有很长所以没有关系、即使死去仍旧留有魂魄所以不会失去没有关系、总有一天蓝染的阴谋会被戳破揭穿他会得到平反所以仅仅只是现在的分离没有关系。
      平子真子曾经不止一次的、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他和她的时间有很多。
      终于有泪水抑制不住的从紧闭的双眸中滚落,陨殁在地面上,定格成盛放不谢的落照之花。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你爱她吗?
      不知道。
      ——你爱千代宫由里吗?
      不知道。
      ——平子真子爱千代宫由里吗?
      或许是吧。
      千代宫由里之于平子真子有如偶然坠入清澈湖水中的石子,带起的细碎涟漪在石子缓缓沉入湖底的路途中归于平静,好似从未到来过一般难再寻到痕迹。
      但湖底细沙上躺着的微小石子在漫散的阳光下所闪烁的奕奕的光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存在于平子真子的生命中,记忆里,灵魂上。
      平子真子的生活再一次变得无所事事,他开始用那个曾经被他鄙夷的介绍语向他人做着自我介绍,谈起了漂亮的小姑娘就吊儿郎当不正经的说那是自己的初恋。
      然而在第一次的脱口而出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嘲讽了自己。
      ——平子真子你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不可能再笑着调侃你了,不可能再皱着眉对你抱怨了,不可能再缠着你问谁是你的初恋了,不可能再戳着你的手臂威胁你要是说别人是你的初恋就完蛋了。
      ——她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不、可、能、了。
      到头来他终是自食了苦果,而那果实里晦涩的浆汁从喉中流入心肺浸染了血液,融入骨血之中永无分离。
      这一回,平子真子是真真正正的,再也寻不见千代宫由里了。
      任时光迢递,再难相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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