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8、嫁或不嫁

　　这样想着，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醒来，我已躺在小木屋的床上了，我揉揉眼睛，天已大亮，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么？
　　我不是在锁街的么，怎么回来的？萧沐呢？我环顾一周，没看见萧沐，心里有些着急，萧沐去哪里了？昨晚的一切不会真的只是我的梦吧？
　　“萧沐！萧沐！”我大声叫了起来，没有人回答我。
　　我更急了，推开门，视野所及依旧无人，连昨天晾着的萧沐换下的衣服都不见了，难道，不止昨天，这些天都只是一个梦？
　　“萧沐！萧沐！”我害怕起来，很怕很怕，这一切美好的像一个梦，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像疯了一样在青山上到处找萧沐，小屋四周都没有，几座山都寻遍了，也没有。我丧气的走到了青爷爷那里，突然眼睛被一片白色灼痛，是萧沐的白衫！
　　我突然迈不开步子，眼眶渐渐模糊，萧沐静静的靠在树上，闭着眼似乎正享受着温暖的时光，就像初见的那样，千年万年。
　　还好，这一切不是梦，这是我拥有的一切。
　　我擦干了眼泪，心里不禁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这么容易哭鼻子了呢？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我泄愤一般狠狠敲了一下萧沐的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萧沐捂着头轻揉，瞪我：“你下手怎么这么狠，谋杀亲夫啊”顿了一下，“我看你一直不醒，这边又风景好，就过来了呗。”
　　我哦了一声，“对了，昨天我怎么回来的啊，怎么不知道什么就睡着了。”“你还说，不声不响的就睡了，又不想把你叫醒，我只好背着你一步一步走回来，重死了。”说着还配合的揉了揉双肩。
　　我见他确实是一脸倦意，有些过意不去，又不愿承认，只好转移话题，“你认得青爷爷么？”
　　“青爷爷？”
　　“喏，就是这棵树啊，你们不是管它叫姻缘树的么？”
　　萧沐皱皱眉，“没听说过。”
　　呃，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那个尚书小姐，“传说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好装在一个瓶子里，埋在这下边，两个人就能缔结姻缘的哦。”我心虚的解释道，尚书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刚想将萧沐拉开这个地方，萧沐却先开了口：“想来这个是不太准的吧。”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竟然看见萧沐眼里有我不懂的复杂眼光。萧沐，有我不懂的忧伤么？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萧沐的下一句话完全让我乱了方寸。
　　“朱儿，我们成亲吧。”
　　成亲？萧沐的话像雷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开，我们成亲？真的么？我可以成亲么？和萧沐？我是喜欢萧沐没错，可是，可是，我生下来便是所谓的守护巫女，我也能够成亲么？
　　是了，没遇见萧沐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会这样，肩负着所谓的守护责任，混混沌沌的渡过一生，可是，萧沐却是我的异数，我的生活完全乱了，我现在，该如何走下去？
　　萧沐执起我的手，眼中灼灼：“朱儿，你是不相信我么？不相信我会给你幸福？”
　　“我——，不是，我只是”我有些乱了，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坦言道：“我真的是这南国的守护女巫，师父曾言让我们不可随意出这灵山，否则可能给天下招致祸患，更没有说过我这身份可否成亲。”
　　萧沐听完我的话，原本明若月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眼中有疑惑，有伤感，有落寞，却只是静静的，没有说话。
　　“你可相信？”我见他似有疑惑，也是了，我是女巫而非寻常人这件事，怕是一般人不太相信也接受不了的。
　　谁知萧沐轻轻一点头，“我信。”欸，这样就相信了？那我刚想好的洋洋洒洒一泻千里悲花伤秋感天动地的解释之词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唉，本人很是遗憾啊遗憾。
　　可是我却疑惑了，难道四国各有一位守护之人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么？明明师父告知我们知晓这件事的人很少啊？
　　我还怔怔的，萧沐却转过身去，背手而立，风微微的拂过他如云的衣摆，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看着他的背影，是咫尺之离，一瞬间我却忽然觉得这个我心心念念的男子离我是那么远，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仿佛一抬手就可以摘到，殊不知，抬手之间隔着的，是千万光年。
　　萧沐的声音低低的，似从云端传来：“我知道，你定是奇怪我为何知道这世间有守护之人。只因为，我是这南国太子。”
　　南国——的太子？！我万万没想到，讶异下，光滑剔透的纹龙玉佩，无可匹敌的浑然贵气，尚书之女的心愿却在我眼前一幕一幕滑过，教我生生想起了之前一直忽略之事。萧沐萧沐，当今国姓便是萧，当时师父令我们了解所庇护的国家，只是这萧姓之国建国二百余年一直国泰民安，并无需守护者如何出力维护太平，因此我便偷懒只粗略看了看，并未像师兄一样记在心上。如今我才幡然想起，我所护之国为萧国，当今皇上名萧亦昇，皇后为相国之女赵年，太子为淑妃所出的皇长子，便是，便是单字沐的。此外皇子还有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萧聿，丽嫔的双生子萧宜萧恭年龄尚小，算算才五岁左右吧
　　一声叹息拉回了我的漫想，萧沐的声音里有无奈：“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世间有守护之人的存在，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讲起过，她说，我们北国的守护之人是一位仙女，她心地纯良，风华无双”
　　咳咳，我忍不住吭了两声，一脸黑线，仙女？心地纯良？风华无双？萧沐停了下来，转过头，笑着看了我一眼，“可是，如今我方才知道”
　　“知道什么？”我探过头，一脸你不说好话就小心我抽你的凶神恶煞样。
　　“知道，仙女是没有，但她确实心地纯良；是不是风华无双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甜甜一笑，竟然还有浅浅的梨涡：“却足以倾吾心。”
　　是么——？我偷偷一笑，心情大好，学着在戏文里看到的宫女样子，微一躬身，像模像样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谁知萧沐一正脸色，端的是举案齐眉的样子来扶我：“爱妃平身。”
　　去——！我拍掉他伸过来的手，两人对望一眼，随即一起大笑起来，笑的时候我就想，这样，真好。

　　可是，谁来告诉我，笑过之后，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阳光漏在他的衣摆上，映着他琉璃色的眼珠潋滟非常。待到他眼里的暖意像被风拂过的云般消散，我偏过头，不愿看他偶尔流露出的像是看见漫天葬礼般的情景才有的无望。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沐轻轻的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只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嫁，不嫁？嫁，不嫁？”我蹲在地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扯着路边的野花的花瓣，哀怨的像戏文里的深闺女子。自从昨天萧沐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就再也没开口对我说些什么了，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支支吾吾的对他说明天再说。可是眼见太阳都快落下去了我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怎么办怎么办呢？看来只好用人们常用的方法——撕花瓣做决定。
　　不过，为什么最后一片是“不嫁”呢？！
　　是了。肯定是这方法不适合我，我这么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子，怎么能用这么脂粉气的方法呢？不行，换一个，呃，比如说，我可以把这边的一朵花当一片花瓣，看看摘到最后是“嫁”还是“不嫁”。
　　一阵风吹过，路边的花都像是痉挛一般抖了一下。
　　唔，这样似乎着实太残忍了些。那么，就把刚才的结果反过来就当结果吧！虽说师父说下山可能招致祸患，可是只要心中有安定天下之心，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没有说过可以嫁人，也没有说过不能嫁人啊？恩，这就对了，我打定主意，长长的舒一口气，朝小屋大步迈去。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撕花瓣测试这种事，并不一定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结果，可是她却能告诉你，你期盼的结果是什么。

　　我大摇大摆的跨进小屋，一眼便看见萧沐在木椅上神态自若的看书。什么啊，我咬咬下唇，我为嫁不嫁你纠结了一天，你却是这般自在的样子，当真是不在乎么？这样想着，我装出一副泫然泪下的表情，轻轻唤他：“萧沐。”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嫁还是不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