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38、秘密书房

　　我们？
　　“是，是。”周管家结结巴巴地答话，立刻跑的烟都没有了。
　　“你是谁？”我好奇地看着这个什么都是黑色调的男子。剑眉星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的还算不错呢，不过一看就让人联想到了冰山。
　　“我是负责保护书房的暗卫，林之。”
　　“这样啊。你刚刚说‘我们’，难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不成？”
　　“是，还有徐成，张例，孙许，郑方四人，加上我共五名暗卫。”
　　我暗暗咋舌，一个书房也要五名暗卫守着，萧沐的人是多了没地方去了么？要不是我瞧见了金镶玉竹，我怕是还不会注意到这个简朴的过分的小屋子呢。
　　“你们保护这个屋子干什么？”
　　“殿下吩咐，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闲杂人等？我好像就是标准的，我抹下一滴冷汗，“我可以随便逛逛么？”
　　“当然可以。殿下说天底下无须对其有一丝隐瞒的，世间唯有顾将军和娘娘两人。娘娘想怎样，就可怎样。”
　　“太好了！”我一拍掌，“我想看志怪传奇类的书，你可以帮我找找么？”
　　“呃”不知怎么的眼前的这个黑衣大哥一直维持完美的冰山面孔有些裂痕，“这属下不知，娘娘可以自己翻阅查找。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我潇洒的挥挥衣袖。
　　“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的冷山兄弟就不见了，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好俊的功夫啊！不过，嘿嘿，当然和大师兄还是不能比滴，大师兄走的时候，我连大师兄淡青色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我翻啊翻啊翻啊，翻了十几个书架，莫说志怪传奇类的书了，就连有关地理人情的书都没找到，全是些《孟子》《中庸》《大学》之类的‘之乎者也’看的人头疼的书，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真是没劲，看来这个书房我以后没必要来了。

　　咦——这是？我的眼睛不经意地瞟到了身边书架最低的一层一本书。泛黄的书页上写着‘论语’两个大字，等等，这绝不是《论语》。《论语》原文不多，就算是集注也不该有这么厚，而且就书的边页来说，书中的纸张并不是一色的，而是有新有旧，这显然是由很多纸拼凑起来的书，冠上‘论语’的名字掩人耳目而已。
　　我拿起那本书，轻轻地翻开第一页，仔细地看下去，竟是一连串人的名字，开头赫然写着“顾思服顾尚书长子”后边一行显然是添上去的字，“安定大将军”。我继续往下看“李信长刑部尚书”，我翻开一页，“钱江礼部侍郎杜俊 ”这是，名字加官名？我胡乱地又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这种模式。只是后边的纸张比之前的新一些，墨色也浓一些，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萧沐在搞什么？我又翻了好几页，发现字迹没有了。当我以为后边都没有字时，空白了好多张的纸又有了字迹，开头的是和第一页一样泛黄的纸，从字体可以看出来，写这个的人应该很厌恶这些人，因为字里有峥嵘凌厉的味道。
　　“赵年皇后狂妄专横萧聿二皇子太过淡薄赵稳原相国贪婪无比赵源吏部尚书贪色好赌，“这又是名字地位，还有每个人的弱点？！
　　如果说这本书的下半部分记载的是皇后一党的成员及其弱点，那上半部分就是支持萧沐的势力！
　　难怪萧沐不准任何人靠近这个书房，要是被有心之心偷走这本书，那萧沐所做的一切就可能毁于一旦！我连忙将书放下，又不放心地推了两本《文心雕龙》和《礼记》在上边。起身拍了拍裙子，忽然想到，这座屋子，应该也不只是存放这本书这么简单，萧沐这些年来苦心经营暗中策划，可能又大半是打着修养的旗号在这所书屋进行的。
　　真是个是非之地啊，我打开了门，转头吩咐，“好好的看着这屋子，我怕是这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是。”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应答，我走出屋子，门便自动地合上了。这样的地方还真是诡异，还是吃吃喝喝简简单单的地方适合我，想着想着，我又哼起了歌。
　　只是，现在我可以去干什么呢？观赏这里的风景？再好的风景如果一个人看也会变得没意思吧唉唉，真是头痛
　　“唔——”我捂着头，刚才一不留神没看着路竟然撞上了什么东西，我抬头正想骂几句是什么柱子还是墙壁树木之类的，一看之下有些瞠目结舌：“顾顾思服？！你怎么在这里？”
　　顾思服暖暖地一笑，便又见着了他流光溢彩的眸子和白得晃人的好牙，“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我愣了一会子，才想起来萧沐怕我无聊便央了顾思服来陪我，只是，我刚刚看了那个册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萧沐说现在朝中的局面有些混乱，按理说你这个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的安定大将军应该在朝中主持局面，怎么会跑到这边来陪我这个小女子玩闹？”
　　“这”顾思服显然没想到我竟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响才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日不见，今夕你变聪明了许多嘛。”
　　“那是——”我得意地一笑，随即变脸，严肃地看着他，“别岔开我的问题，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真的没什么事。”顾思服一笑，有些落寞，“不过是当今的李丞相寻了我一个错处，将我的兵权夺过去了。萧沐的难处，也有一部分是因着这个。”
　　“你的错处？你有什么错处？”顾思服一向行为无甚么差错，是出了名的完美公子。而他如今的地位也是七年之间一刀一枪浴血换过来的，什么大的错处能让皇上同意交了他的兵权？
　　“真的没事。你放心，我的兵权名义上是被李丞相收去了，但实际上部下都还只听我的命令。而且皇上体恤我的功绩，封了我一个安定侯的爵位，说到底，我还赚了呢。”顾思服笑的晃眼。
　　是吗？怎么看你一点封侯的喜悦都没有，一个将军被收了将印，是谁都会不好受吧？这世间也唯有你在此刻还能笑的那样温暖了。曾几何时，那个初次见面完全不识愁滋味的可以温暖全世界的顾思服，已变成依旧可以温暖别人，却唯独不能温暖自己的少年了。
　　“别说这个了。我来之前听说水木山庄的后方有一个极大极美的荷花池，现在是盛夏，荷花一定开的极美，要不要去看看？”顾思服的笑意一直流到心底。
　　“好呀！”我亦笑的灿烂，你既不愿说，那我就如同你想的一样永远不知道吧。
　　“不过，”我装作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萧沐好像不准我出去。”
　　“有我在。”顾思服拍拍我的头，朝我抬抬眉，“走啦。”

　　照例是软磨硬泡找何夕换了衣服让她在房里坐着，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婢女装就跟着顾思服走，一路低了头，倒是很快就出了后门。
　　“呼——”我舒了一口气，“真的出来了，我刚还一直担心呢。”
　　“怕什么，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样的，萧沐有不在，水木山庄还没人能阻挡了我。”顾思服见我拍着胸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微笑。
　　刚才忙着想东想西去了，倒没注意顾思服今日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衣服，上边以银线绣着丝丝兰蔻花样，蜿蜒缠绕，加上他那流转的眼波，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流，如果说古人说云美人如玉，那顾思服就是一块仿佛可以流淌的暖玉。
　　“我闻到荷塘的清香了。”顾思服展颜一笑，霎那间如同纯白的含苞荷花绽放，他极高兴地拉起我的手，“我们快走吧。”
　　“干干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是去看荷塘啊，笨。”
　　顾思服没有回去，但话里的笑意盈然。
　　我当然知道！我看着他随意用一根棉白色缎带高高束起却依然垂到腰间的如丝黑发，随着他的步子走着，脸上的红晕直到了脖子根，我是想问你，刚刚干什么干什么突然拉我的手啊！你们这世间不是最重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么，萧沐还凶凶地告诫了我多次不准随便任高兴就拉别人的手呢，不过算了，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既然萧沐不在，也不用守着这些麻烦的臭规矩了。
　　我一高兴，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说你闻到荷塘的清香了，那荷塘一定就在这附近吧！”
　　“干干什么”这回轮到顾思服脸红结巴了。
　　“什么‘干什么’？”我好笑地看着他。
　　“我是说”顾思服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没有声音了，只是晃了晃我们相连的手腕。我感觉到他的手心正在冒汗，这个顾思服，明明就是自己刚刚高兴坏了拉住了我的手，现在又窘成这样，真有趣。
　　“当然是去看荷塘啊，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