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32、粉色莲瓣兰

　　“顾思服！”我畅通无阻地进了将军府，又有人专门引我找到了顾思服所在的房间里。一走进房间我便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好长时间没见，可想你小子了。
　　“今夕——？”几个月没见的顾思服极惊讶的站起来，在温暖的烛光下更显得长身玉立，身姿翩然。
　　不错嘛，我身着男装小小的易了容你还能一眼就看出来，看来这几个月没把我忘了。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突然伸出手来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说，怎么不来找我玩？”
　　“哎哟——”顾思服抱着头，瞪我，“真是野蛮。萧沐把你惯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不错，还能瞪我，刚开始看着他时怎么有种寂寥的错觉。
　　“砰——”我又敲了一下，“你说，当初为什么不叫醒我就自己走了？”
　　顾思服这回没有瞪我，一双丹凤眼里先是闪过别的情绪，接着有些心虚，“不是担心你睡不好么？”
　　“还敢狡辩！”我昂起头，“本小姐现在给你个将功赎过的机会”，说着我又立刻原形毕露，拉起他的一只胳膊，讨好地说，“今晚我们去看兰花节怎么样？”
　　“萧沐怎么不陪你去？”顾思服躲过我的眼睛。
　　“他每天都忙得很。好呀，你不愿意是不是？”我握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做了个威胁的手势，全然忘了我面前的这个人是统领千万军队的大将军。
　　顾思服整理好刚才看的书，无奈的应声，“好。”

　　我走在大街上，身边是一身浅碧色袍子的顾思服。我默默忍受着众人尤其是女子的注目礼，朝顾思服咬耳朵，“你就不能那么张扬么？”
　　“张扬？有么？”
　　整条街的女子都一直盯着我们你还说不张扬。
　　我忍无可忍，这样子根本就没法逛街嘛，我把他扯到一个买面具的铺子里，随便挑了一个遮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不由分说地戴到了他的脸上。
　　正了正面具，我点点头，“这样好多啦！”真是，长成那样出门就应该易容什么的嘛，“你以前也经常遇到刚才那样的情况么？”
　　我看不清顾思服的脸色，只觉得面具下他的眼睛似乎又有些凝滞，“喂！”我一拍他的肩膀，倒唬了他一跳，果然又出神了，失败。
　　我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他一脸正常，“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祸害啊祸害，难怪他会成为朱城少女的梦中情人，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闺中心碎了呢。
　　走到门口，顾思服拉住我，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面具，是送给我的么？”
　　“当然了。”我挥挥手，难道还要回不成。
　　“怎么还不走？”我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顾思服正微低着头开心地笑着，妃红色的薄唇向两边舒展开，右脸的梨涡深深的缀在白白的脸上，银色面具下的眼里波光流转。这小子，没有收过别人的礼物吗，有必要高兴成这样？
　　出了门，我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兰花节来。
　　果真是一片花柳繁华之地。
　　由于南国气候终年偏暖，虽只是二月末三月初，这里的兰花却大都已盛开了来。各个铺子在卖自己平日的物品时，都摆着或多或少的兰花。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合生、寒兰、兔耳生、地生兰当然了，以上的兰花名称都是顾思服一一指着告诉我的，我哪知道看起来差不到很多的兰花有那么多品种。
　　有花处自然有美人了。有美人自然就有君子了。有美人君子自然就有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了。
　　顾思服显然是看惯了这个场景的，他只是跟在我身后，淡然看着我一副新奇的样子。我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东走走西逛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座桥上。这里的桥也因为节日装饰过了的，每个两三步便摆着一盆兰花，兰花边上又摆着照明用的橘黄色小灯盏，如梦如幻一般。微风过处，空气里都是兰花的清香，站在这桥上，真的是一种享受。
　　“你看这水里。”顾思服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水里？我一眼望过去，“花灯！”可不是，桥下的水里或密或疏的点缀着一盏盏精美的兰花灯，透亮的花灯映着水光上下轻轻浮动，又随着小河缓缓地流向远方，“真好！”我竟不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真的是太美了。
　　“顾公子！”咦，是谁在叫顾思服么？
　　我转过身，便看见有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株兰花从桥的一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模样尚小的丫鬟。这名女子梳着垂鬟分肖髻，越发显得一张瓜子脸娇俏可人。眼睛不大，却看着很舒服，樱桃小嘴微微的抿着，皮肤姣好，脸上似乎有娇羞之色。是一个美女呢！
　　我看着她手里的那一株兰花，竟刚好是我记得不多的极名贵的粉色莲瓣兰呢，看来这位姑娘必是为大家小姐了。
　　嘿嘿——我悄悄地走到顾思服的身后，看来这里马上就可以成就一桩美满的姻缘了。我也有一场好戏看了。
　　“姑娘知道在下是谁？”顾思服开了口，声音像悠扬的笛声。
　　“恩。”黄衫女子垂了头，我眼尖地发现她似乎红了脸，“我认识顾公子腰间的玉笛。”
　　哇，看来这位女子喜欢顾思服已久呢，连他的笛子都认识了。
　　可是，我苦恼地看着顾思服似乎波澜不惊的脸，怎么感觉顾思服没什么反应呢。
　　“那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么？”
　　“这——”黄衫姑娘握紧了捏着衣角的手，“我想，我想把这株兰花送给顾公子。”
　　寂静，意料之中的寂静。
　　只是，顾思服意料之外地在寂静后极有礼的答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还未等顾思服说完，黄衫女子的眼里便蓄满了泪，手里的兰花也如同顷刻凋零一般掉在了地上，“我知道了”，她匆匆转身，不让泪在顾思服面前掉下来，迈着凌乱的步子逃命一般地跑开了。
　　有礼，有时也是一种疏离。

　　我拾起地上粉色的莲瓣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认识她。”顾思服的声音有回忆的味道，“她是当今丞相的女儿李方词。从前年的兰花节我便注意到她了，她总是在背后跟着我，还以为我并不知道。”
　　“你喜欢她？”
　　顾思服摇摇头，“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她是丞相的女儿，注定会许给一个皇子，我本就从未想过。何况现在更不可能了。”
　　“现在？现在怎样？”我看到顾思服眼里划过一丝悲伤之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次见面总觉得顾思服有些不一样了。之前那样阳光的顾思服似乎心里也有了乌云，温暖依旧，却总是薄薄的一层，没有了感染人心的力量。
　　是什么竟忍心伤害如斯美好的少年？
　　“没事。”顾思服笑笑，“她如今已快定亲了，而这门亲事，是非成不可的。”
　　“是吗？”我仍旧有些犹疑，可是又想不出任何令他悲伤的理由，像顾思服这样的天之骄子，就算有忧也是因为太幸福吧。
　　顾思服并没有答话，而是转过身，背着一只手静静的走下桥去。兰花影里，橘灯映处，顾思服的身影竟有丝寂寥的味道。
　　我将手中的莲瓣兰扔入缓缓流动的河中，默默祈愿这只莲瓣兰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命定姻缘。而后匆匆抬起脚，向顾思服追去。
　　没想到顾思服已经走出了那么远，我远远地瞅着顾思服似乎停住了脚步，拔起腿跑了一会了才赶上他，气喘吁吁地拍上他的肩，“你怎么走那么快？”
　　“嘘——”顾思服装过头，神秘兮兮地对我扯了扯眉，“看，那边有一场好戏呢？”
　　“好戏？”我不解地顺着顾思服的眼光望过去，“不就是一男一女么？”
　　“你仔细看看。”
　　我正要嘲笑顾思服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八卦，待到看清楚那个男子，才吃了一惊，“这是，二皇子萧聿？”
　　“恩。”顾思服点点头。
　　可不是？萧聿一身淡灰色长袍，白色玉冠束发，眼睛里是澹远的与世无争的意味，脸上依旧是微笑的，可是相处久了的人才会知道，他的微笑很少能达到心里。
　　他的对面是一个手捧粉色莲瓣兰的女孩，她身量尚小，瓜子脸，身着一脸粉色长裙，一双眼睛虽不甚大，却活泼灵动，顾盼生姿，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再细细观之，这个女孩最吸引人的地方却不是来自相貌，而是她有同顾思服一样的，能让周围人感到温暖的气质。是一个从小就得到许多爱的幸福女孩吧。
　　“我喜欢你。”那个女孩一开口，倒叫我吓了一跳，好个直白的女孩子呢。
　　萧聿照例是微笑，可是我却发现他的眉间似乎柔和了许多，好像是真的有些欢喜。
　　有戏！原来一向不问世事的萧聿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孩，果然是深藏不露型。
　　“你喜欢我？”萧聿背过身去，挡住了女孩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关注丫，收藏丫，包养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