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25、和兮离兮

　　原先以为的艰难跋涉因为有了欢声笑语而并不是那么难熬，终于，我看见前方不远处即有南国的军旗飘扬，我们到了！
　　“顾思服，你看见了么，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顾思服的体力已经撑到了极限，“是——”才说出一个字就晕了过去，我急忙大声呼救，还好引来的几个士兵认识顾思服，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军营里。
　　我在一旁一直看着顾思服，直到帷幕被一双肤白如玉的手掀开，我才移开目光，霍地站起身来：“顾思服，百花丸”只来得及吐出这几个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双极深的的如月亮般的眼睛，泛着点点琉璃色的光辉。见我睁开眼，萧沐暖暖的一笑，“你醒了？”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我睡了多久？”
　　“你呀，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呢。真是个瞌睡虫。”萧沐眼里语气轻快，就像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而我，一直呆在帐篷里，现今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这样，也可以吗？
　　不行，我的脑海里未末的歇斯底里的哭喊还未散去，玄历受了重伤现在还生死未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战争！要我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对着这场战争的发起人甜美的笑？
　　还有，顾思服！
　　“顾思服怎么样了？他被蛇咬了，余毒未清，你给他吃了百花丸了吗？找军医了吗？”
　　“思服昨天晚间便醒了，吃了百花丸后军医说毒已清完，并”，萧沐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望向别处，“无大碍。”
　　呼，毒都清了就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为什么刚才他要突然看向别处，只是一个巧合吗？而且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空气中似乎有些凝滞，有缓缓的哀伤的气息流动着。
　　“我想去看顾思服！”说着我就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我要去确定一下。
　　“这”萧沐迟疑地压住我的被子，“你如今刚刚苏醒，还需要好好休养，明天再去看他吧。”
　　“不！”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问题？
　　萧沐见我态度坚决，又知道我是个犟脾气，只好由着我去了。

　　走到营前，萧沐做了个“免”的手势，那些正欲行礼的士兵便没有开口，萧沐为我把帘子掀开，我一眼就看见顾思服穿着竹绿色便服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怔怔地瞧着白色的被褥出神。平时高高以玉冠束起的长发今日也只是披散着，丝丝缕缕绕着，像人心里解不开的千千结。
　　“顾思服？”我放低了声音试探性的叫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只觉得今日的顾思服很不同。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笑着面对，能给身边所有人带来温暖的顾思服，在刚刚转过来一瞬间，眼睛里竟盛满了无可奈何的哀伤，只是那哀伤一闪而过。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身体还好么？”我扶着萧沐走到他的床前，关心的问。
　　“没事啊，我现在身体可好了，我还是比你先醒的呢。”顾思服语气轻松，似乎真的恢复的不错。
　　“是吗？”我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脸色还不错，总算恢复了以前的血色，不是那样白的吓人了。
　　“你的右手？”我看着他绑的有左手两倍粗的右手，用手轻轻地戳了戳，“没事吧？怎么绑这么粗啊？”
　　“没事。”顾思服似乎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身边的萧沐身子似乎僵了一下。
　　萧沐，你怎么了？
　　我正准备回头瞧瞧萧沐，耳边却听见顾思服慢慢说道，“今夕，怕是将要和你说再见了呢。”
　　“说再见？你要去哪里？”我疑惑地看着他。
　　“如今北国已向南国称臣，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皇上念我此次立了功，特恩准我提前回家与家人团聚。反正这里剩下的都是些有关政事的善后工作，我在这里也并无用处。”
　　这样啊——我的心里一阵失望，你就要走了么？萧沐你也是知道他要说这一番话刚刚才紧张的吧。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明早就走。”
　　“啊？这么快？”
　　“恩。”顾思服闭上了眼睛，似乎说完了这通话极是疲惫。
　　“那你先好好养伤，明早我来送你！”虽然他看不见，我还是朝他笑了笑，扶着萧沐走出了帐篷。
　　我没有回头，也就没有发现，一直那么阳光的顾思服，在他紧闭的眼里，有一滴泪悄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