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慕夕消》林未末

17、唯别而已

　　“娘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见到殿下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何夕坐在床前，一见我推开了房门，就立刻关心地询问。
　　我却没力气回答，躺到床上，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倦：“何夕，我今天累了，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静一静，可以吗？”何夕虽然担心，却也只是顺从地点点头，“好。”
　　萧沐，萧沐，萧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明明知道我的使命是维护四国稳定，你却要攻打北国。一旦战火点燃，必定使万千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皇命，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你不惜背弃一切，也要完成？你知道我下不了手，却还说要我杀了你这样的话，你，到底置我于何地？
　　我是如此喜欢你，所以绝对不会伤害你。但，我也绝不能让四国的平衡打破，因为，那可能会毁掉千千万万个来之不易的幸福。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格子投射到我身上，我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和衣睡着了。想起昨天，叹了一口气，今天萧沐就要出发了吧？
　　“娘娘！今夕！”何夕在外边着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打开门，何夕难得地激动的脸通红，“娘娘，听街上的人说，太子殿下今天要出征，这是怎么回事？是真是假？怎么我们太子府倒从未听说过这事？”
　　“是真的。”我苦笑了一下。
　　“啊？哦。难怪你昨天那么伤心。”何夕瘪瘪嘴，“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这才成亲没几天就要出征，也委实说不过去了。”
　　呵，这丫头，以为我昨天是因为这个而伤心的么。是啊，如果仅仅是平定内乱，或许我会为一段时间见不到萧沐而伤心吧，可是，现在，不是因为这个。
　　“难怪殿下一直为回府，该是为这事日夜筹谋吧。娘娘，你不要去送一送殿下么？这殿下也真是的，就算再忙，临行前也应该回府告别吧。”
　　“我，算了吧。”
　　“怎么可以？你不想殿下吗？”何夕将我推出了门，关上了房门，“正好你还穿着我的衣服，恩，娘娘你出去送殿下吧。”
　　这小丫头，我无可奈何地笑笑，却又即刻又蹙起了眉，送萧沐么？那也要有送的心情才是。

　　走出了太子府，却不知道去哪里。低着头随着人流走，待到人群拥堵走不动时，一抬头，看到的却是满地无处不在的熙攘人群，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被自动空出，几十列严整的队伍缓缓前行，为首的，正是一身金色战袍的萧沐。而朱城的门前，正是南国皇帝萧亦昇携皇后及文武百官肃然静候。
　　从来没有这么远的看过萧沐。原来，他也可以这样遥不可及，可以这样冷漠高贵，可以这样让人觉得无法接近。也是，我何尝了解身为南国太子的萧沐呢，我的记忆里，只有那个如诗一般让人沉迷，待我好的可以为我摘天上的星星的梦一般的男子。
　　“儿臣萧沐叩见父皇。”不知何时萧沐已然下马，单膝下跪，阳光在他勾勒出他完美侧脸。偌大的皇城此刻静无它声，俨然一座空城。“吾儿快快平身。”皇帝的言词慈爱非常，语气上却威严不减。“谢父皇。”
　　皇帝点点头，手一挥，身边的太监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放在一边的兵符端上前来。“萧沐听旨！”皇帝拿过兵符，声音陡然一高，至高无上的皇权和凌然一切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帝王的威仪让在场的人无不吸了一口冷气。
　　“儿臣，领旨！”萧沐一掀战袍，双腿直直地跪了下去。
　　“萧沐吾儿，朕知此行必有诸多艰难险阻，但为父对你期望甚高，切莫让为父及整个南国失望。朕，和这万千子民，等着未来的王凯旋而归！”
　　皇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我确信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定听到了这句临别寄语，因为，与其说它是一句临别寄语，不如说它是当今皇帝对太子的一个承诺！一个如若胜利归来，便可继位的承诺！
　　萧沐，这就是你必须出征的理由么？
　　“儿臣以生命起誓，定不负父皇及整个南国的期望！”萧沐双手接过兵符，眼里是天地变色而不改丝毫的坚定。
　　好一个遵从父亲的好儿子，好一个爱国为民的好太子，只是，有谁能告诉我，曾经那个整个世界只有我的萧沐去了哪里？难道人心真的只能随境况而变么？
　　一阵恍惚，号角吹响，萧沐已再次骑在了马背上，只一步便出了城门，萧沐却将缰绳一拉，偏过身，最后望了一眼晨光下的朱城。天边的朝霞如匹匹桃红的锦缎，巍峨的皇城气象万千，万千子民都仰望着他，给以着最诚挚的祝福。他该是满足了吧？这不是正是他一直追寻的么？只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有着数不清的伤感和不舍？
　　我顺着他的清如月光的眼睛看过去，这，是太子府的方向。
　　萧沐望着太子府，眼里的是最脆弱的坚强。他嘴唇微动，轻闭眼眸，一声“朱儿”如同叹息般吐出，倒像是在我耳边说出一般窜进我心的最深处。随即只见他用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脆弱，回过头，马背上的脊梁挺的笔直。
　　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坚强的萧沐呵。
　　他，不管是以什么原因，终究是放弃了我罢。
　　那，我，也要放弃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