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塔罗祭》风萦若

52、§5．6 教宗 THE HIEROPHANT

　　卡妙淡淡道：“所为何事？”

　　他很不安地搓着双手：“是这样的……殿下，我是边防军的礼仪官达雷……”

　　周围又一阵贵族们的欢呼声，此时佩里已然讲得激情澎湃，人潮声让他的话几乎淹没在了其中。卡妙颔首，向周围的光明骑士示意之后，与达雷一前一后走至了会场之外。

　　达雷不安地搓着双手，见四下无人，殿中人的注意力又都在佩里身上，便颤颤巍巍地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满脸堆笑地递给卡妙：“殿下……”

　　卡妙皱眉：“这是什么？”

　　达雷一看四下无人，干脆打开盒子。那里面一下子流动出彩色光芒，与周边琉璃交相辉映——却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个动作十分失礼。在对于一个军队的礼仪官来说，本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况且对于一向治军严谨的卡妙来说，这个动作无疑于一种侮辱。

　　卡妙正想掉头就走，达雷却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殿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如果这个不够的话，还有，这里还有……”

　　他一手拉住卡妙，一手在晚礼服中掏。被拉到外面来的衣服里子却不如外表光鲜，竟是粗线密织，碎布网罗。被他一手带出的钱散落在地上，却都是老旧的钱币。

　　卡妙怔住。达雷一看卡妙止步，大喜过望，忙蹲下，把钱币拢好，一面说：“对不住，对不住，殿下……失礼了。”

　　卡妙看着他捡钱的身影，不由有些动容：“边防军……怎么变成这样？”

　　在四百年前，他曾率领光明骑士与丹玛王国交锋之时，便曾得到边防军的协助。边防军有十万人之众，可谓是伊特维斯除光明骑士之外的第二大军团。其因常年驻守边关，故对战士的磨练要比其他军团多得多，可谓是战与火洗礼出的战士。此次回来之时，他有听过边防军的现状，却没有想到至于此斯，竟连对礼仪官都无法拨出一件像样的晚礼服。

　　达雷低着头不在意道：“不都是这样的吗？近年来老国王病榻在床更糟糕了一些而已。拨下的军粮都只有两万人份，装备等更是几年不见踪影了，全都用在十字军和禁卫军的内斗里了。每年进贡给军队的预算是有限的，那么能从哪里扣呢。”

　　卡妙皱眉道：“周边的居民无法供给？那一块地的所有权是拨给边防军的。是最高统领……”

　　他平静地捡起了钱：“不是。”他抬起头，向卡妙认真道：“请不要怀疑我们的最高统领。他是所有边防军心中的英雄。近年雪灾是越发地严重了，周边地区已开始闹饥荒了。我们的士兵还偷偷将本来就严重不足的军粮接济给周边的居民。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供给呢？”

　　“不足两万份的口粮供给十万人，还接济周围的居民，那么怎么打仗？”

　　“我们的军人都是真汉子。装备不足就用石头与木头，饿了三天也照样能够勇猛冲锋。”他苦笑：“还能怎么办？与装备一同停止充实的还有士兵。经过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包括天灾饿死的官兵，十万人的军队说的好听，现在也只有六七万人了，其中还有大半是当地人，还有孩子。”

　　“这样的情况没有上报么？”

　　“又有谁管呢？前几年两位皇子眼中谁还会有边防军？”达雷低下头，轻声道：“殿下，其实我也知道，我们连一份像样的礼品都送不起……就这颗夜明珠，还是所有人一起凑钱买的。”

　　卡妙没有言语。就只见达雷笑了笑：“殿下不相信我所说的么？”他慢慢撕下脸上的伪装。那一瞬间，言语无法形容卡妙的震撼。在撕掉了脸上伪装的横肉，从衣服中掏出了塞得紧紧的棉花之后的达雷，又岂是瘦骨嶙峋可以形容的？若非周围琉璃如此的亮堂，星光如此之盛，卡妙简直要怀疑面前存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骷髅。

　　被贴上的横肉挤压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大小，因为面部太瘦，显得达雷的眼睛十分地大，在夜空下，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把横肉小心地贴回脸上，将棉花塞入衣服之内，一下子，他又变成了那个肥肚小眼的人：“我来的时候，我们军部认为我们这副模样也许会吓到大家，所以……”

　　卡妙微微一笑，向他递出一只手：“是么？我却觉得，也许你自己的模样更好。”

　　达雷看着卡妙伸出的手，有着一瞬间的失神：“殿下……”

　　卡妙道：“起来吧，我们谈谈边防军的军备问题。”

　　达雷大喜过望，径直跃起来，一下子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头道：“其实我们知道最近光暗之战要开始了，伊特维斯内部还要新组装军队，所以我们最高统领的意思是也不需要太多，但至少要争取到足够的军粮……”

　　卡妙微微一笑：“然后让我们的士兵赤手空拳去战斗？”

　　达雷怔在原地：“殿下这么说……”

　　卡妙道：“不如，让我们来讨论近来一下所需的装备问题。”

　　达雷激动地近乎语无伦次：“殿下……”

　　等他们二人谈话结束，回到会场，此时舞会已经行至一半。舒缓的小提琴与钢琴声交错，如同雾幻朦胧。

　　水晶吊灯吊在大厅中央，散开了一厅的流光异彩。

　　名贵的舞衣与透明的玻璃地板相互摩擦，淡淡的香气环绕出来，像云雾般地缠住裙摆。跌进舞台中无助的月光，零落一地如梦似雾霜华，焕发华彩的光芒。

　　觥筹交错，举杯欢腾。各路名媛淑女发上的簪饰在水晶澄澈的光芒下近乎晃眼。

　　所有的光芒全部聚焦在舞场中央的佩里身上。他的舞姿优美，却还带有军人特有的硬朗与皇族独特的傲气，在舞场上大放光芒。此次来的大半贵族女子因都是为了佩里，故也没有心情与其他人共舞。

　　旁边有人低声说话：“我想这次应该就是费德勒家的大小姐了。她那么漂亮，家中权势也不错，皇子已经与她共舞两曲了。”

　　“实话说，我觉得加里家的小姐可能性更大，她的眼睛真美。佩里皇子一直换舞伴，没准他已经记不得跟谁跳过了。”

　　“现在才发现，原来贵族家的女儿这么多。”

　　“怎么？在佩里皇子挑剩后，你其实也可以挑一个走。”

　　“我？得了吧，要是我妹妹没被选上，我再带一个回家，会被我父亲赶出门的。女人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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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小声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没有见到那个……”

　　“……佩里皇子要娶皇后了，她应该在家里哭吧。”那人耸了耸肩：“小时候长得丑，不知道长大了长得如何。”

　　“能好看到哪里去。”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

　　卡妙皱了皱眉，低声问旁边的光明骑士：“此次还有谁没有到？”

　　光明骑士翻了翻名册，恭敬回答道：“回殿下，还有卢瑟家的安德……”

　　正在此时，灯光突然全部暗了下来。

　　众人都处在迷茫中，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音乐卡在半路，盛宴止于此时，唯有月光淡淡温柔，照了湖水，照了梦境，又照近神殿，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般宁静的夜，这般温柔的夜。

　　一个慵懒的女声在此时响起，带着三分优雅，七分妩媚，浅吟低唱，如同天使梵音。

　　一瞬间，所有人都为之所迷。只想着，这样的声音似乎揉了水光，揉了月色，揉进了年华，揉进了童话。

　　然后，她从门口出现。白色羽衣飘逸，几乎像要飞翔。

　　月光在她的背后打上剪影，如同勾勒一层银边。她高高挽起金色微卷的发，露出优美的颈，颈上并没有凡俗的金银珠宝，却挂着是两根洁白的羽毛，显得清雅出尘。

　　逆着光，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觉得那人仅仅只是身影，便已如此让人神迷，几乎沉于其中。

　　佩里不自觉地放开了手上的贵族女子，像被入了魔般地向她一步步走去。

　　她还在浅唱，却已没有人再关注那歌的内容，只因她的声音本身便是歌的全部。

　　她还在前行，却已没有人再意图继续那盛宴，只因她的身影本身便是盛宴的中心。

　　那一瞬间，灯全部亮起。水晶折射万般光彩，像是世界的光源都已在此处，所有的色彩都已在此处，其余都已黯然失色。

　　金发碧眸，那个女子浅浅一笑，美得倾尽年华。

　　“我名安德罗妮卢瑟，见过佩里陛下。”

　　佩里像着了魔一般，呆呆地望着她。现场所有的女性都已深切地明白了何谓嫉妒与深深的无礼。她们与安德罗妮所相差的，岂止只是容貌。而现场的男性都不由震惊于安德罗妮的美丽。

　　只有安琪拉族才能拥有的，极致的美丽。

　　像是最温柔的悲歌，又像是最铭骨的相思；

　　像是最纯净的百合，又像是最妖冶的曼珠沙华；

　　像是触手可及的梦，又像是遥不可及的彼岸；

　　如同她只要浅浅一笑，便可倾尽年华。

　　卡妙同时也在发怔，却不是因为安德罗妮的美丽。而是她若去掉那金发和碧眸，分明便是安之素！

　　佩里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执起她的手落下一吻：“安德罗妮……”

　　安德罗妮，或说是安之素浅浅一笑：“多年不见，陛下却生分成这样么。”

　　佩里一时难按捺住心中激动：“安妮……”

　　安之素牵起他的手，柔声一笑，带他走进舞场：“陛下，现在，请唤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