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塔罗祭》风萦若

12、§2．7 女祭司 THE HIGH PRIESTESS

　　走出了地狱尽头，面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冰湖，十分明显地分成了四个区域，卡妙扯下一个纱幕，为微林蒙上眼。微林明白，他是怕面前残恶的景象吓到自己，心中不由为卡妙的温柔与细心所感动，“谢谢您，卡妙先生。”

　　“不必。举手之劳。”

　　卡妙抱着微林，正要向前走，微林却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声音不容置疑，“卡妙先生，等等。”

　　卡妙停下，并未问理由。

　　微林心中明白他是不想触及自己方才的隐痛，十分感激，轻轻道，“卡妙先生，我想——再等一会儿。”

　　卡妙点头，清冷声音道，“好。”

　　微林轻声解释道，“不知为何……我的直觉总告诉我，事情还有转机……”她疲惫一笑，“是不是很愚昧？明明已经被人嫌弃了。”

　　卡妙淡淡的声音响起，“不。”他沉默了许久，“大地精灵的智慧毋庸置疑。”

　　那张塔罗确实还是空白。这场祭祀还未完成。

　　“若你要继续等下去，结局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微林轻声道，“卡妙先生，您想要的东西，也还没拿到是么……那么，为什么要劝我放弃呢。”

　　卡妙没有回答，却转了个话题，“米罗呢？”

　　微林轻轻皱眉，“不知道……但是，他应该不会离我们太远。”

　　灼热的风送来暴虐的气息，而这片火红世界似乎都在蠢蠢欲动。

　　卡妙敏感地觉察出了这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站在他身旁的微林被蒙着眼，也是有些焦躁不安，“卡妙先生……我感觉到了不安，似乎是……”

　　卡妙脸色略微凝重起来，他对微林道，“微林小姐，恐怕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微林十分识大体地道，“我明白了。那么先生，我们是直接用梦之种回去么？”

　　卡妙道，“不，我们必须找到米罗。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说罢，他打横抱起微林，快步向那片悬崖走去。

　　面前是四个冰湖，关押生前欺诈之人的灵魂。此时那些目光呆滞、面色蜡黄、身体枯朽的亡灵们已经停止了哭号，慢慢地从湖中爬上来。

　　卡妙面色不改，快步从他们中间穿过。那些亡灵惧怕他显然不如惧怕米罗的程度深，他们的手直接扯住了卡妙的衣袍，嘴角流涎，目光贪婪，似是要将他们分食。

　　卡妙低声对微林道，“抱紧！”

　　微林抿唇，双手紧紧抱住卡妙，而卡妙便腾出一只手，反手抽出剑，仅一道剑光，便那些将扯住他衣袍、微林衣袍的亡灵双手斩断。但一波尚未平，一波却又起，那些亡灵源源不断，不到一会儿，卡妙四周便已围了上千亡灵。长年的折磨已让他们瘦骨嶙峋，眼窝深陷，许多人甚至眼眶处已腐烂，露出青紫的血管与皮肤。

　　人数还有再加多的趋势。左手扶紧微林，卡妙右手提剑，横扫过面前的亡灵，剑气蓦地迸发，便有十数亡灵身体蓦然爆开，倒飞出去，砸倒了后面一排人。

　　而在那时，他的背部暴露，有三只亡灵之手指甲尖锐，向他抓来。卡妙左脚勾起面前的一个亡灵，将它踢到后方，恰好将那三个亡灵砸倒。而在此时，他径直念诀，手中剑蓦地起一层寒霜！
　　他冰蓝色的眸子里写满冰冷，右手剑绕一剑花，足尖旋转，借这一转之力，将面前一圈亡灵尽数拦腰斩断！

　　越来越多的亡灵从冰湖中颤颤巍巍地爬起，却像是接受了召唤一般地，都向卡妙方向涌来。此时俯瞰下来，青黑色的亡灵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而卡妙一身白衣，抱着微林，竟像是那潮水中一朵小小浪花，即将被无数潮水吞没。

　　纵卡妙剑技非凡，在他一丈之地，留下数不清亡灵的断肢残躯，血染冰色大地，竟可以汇聚成河。有些被砍断的亡灵还在不断蠕动中，面部表情狰狞，向他们爬去，似是要将他们一同拉扯开来，但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

　　世界就像是突然被剥夺了声音一般，唯一能证明听觉的，只有血花落地的声音。

　　亡灵人多，四面八方向两人团团围来，此时纵卡妙剑术再高超，身上毕竟还带着个微林要护周全，不多时，身上已添了数道伤痕。

　　眼见亡灵人数竟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卡妙微喘着气，以剑撑地，“看来只好如此了。”

　　微林看不到周边事物，但也知道卡妙此时身处险境，焦急道，“卡妙先生，怎么了？”

　　卡妙漠然地站直身躯，擦去唇角的血，将剑反手回鞘，“在这里轰击亡灵，等于便让他们魂飞魄散。如此一来，天火惩罚，必不可免。我本不欲如此决绝，但此时看来，也无其他办法了。”

　　微林一怔，“什么？卡妙先生，你要做什么？”

　　卡妙淡道，“无碍。只是很抱歉，微林小姐，你这笔生意，怕是我要三个月后才能再接了。”

　　卡妙一向是淡然冷静到极致的一个人，此时他能这样说，必然有什么极端可怕的事要发生。微林急道，“卡妙先生，你不要这样做，我们先用梦之种回去如何？若是太过紧急的话……”

　　卡妙淡道，“不必了，不能将米罗丢在这。”

　　微林刹那明白，地狱亡灵暴乱，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他们这些外来者。

　　一瞬间，她只觉天地蓦然冷下来，刺骨的寒冷猝不及防地降临，骤地铺天盖地。

　　纵然面部已被纱布覆盖，她看不到任何事物，却能感觉到大雪纷飞、晶莹落下。

　　滢洁而纯净，那场雪不仅下在世界里，还下在了她的灵魂里。

　　四处零星火焰，枯骨残尸，破碎的盔甲，断裂的兵戈，还有地狱的一切妖火红莲，都湮灭止息在这场宁静淡然的雪里，直到残杀声消去，世界最终归于永恒的静止。

　　她从没有想过，在地狱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场雪，竟会让人觉得宁静凄凉，想起远方月光，如水如乐般泠然悠扬。

　　卡妙的声音冷冷响彻在世界中，“塔罗系寒月雪霁——”

　　那一瞬间，所有的杀气喷涌而出，微林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了肃杀与那一瞬间所有亡灵的哭号——

　　所有的雪在一瞬间化开，但没有晴光，没有温暖，带来的却是言语无法描述的寒冷，就像是从来没有过阳光的那种寒冷——

　　静默的大地中，那尖锐的哭号声仅一瞬，但那一瞬，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

　　凄惨！

　　微林看不到任何东西，卡妙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似乎已受了重伤，方才的那个法术透支了他全部精力。

　　她一把扯下眼前的纱布，却愕然发现，面前除了她与卡妙之外，空空荡荡。

　　所有的亡灵似乎被瞬间蒸发了一般，世界安宁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硕大的冰原上，左右不见头，唯有面前的峭壁依然耸立，默然不语。

　　这……是要何等强大的力量——

　　微林诧异地几乎不能言语，再看卡妙，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淡淡的，除了苍白的脸色印证着方才所有的真实。

　　微林动了动唇，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轻声道，“走吧。”

　　先前是卡妙抱着微林走，现在却是微林搀扶着卡妙。卡妙脸色苍白，虽然不说，但微林也可隐约感觉到，面前的塔罗师恐怕是受了重创。

　　她扶着卡妙一路向峭壁那边行路。但越靠近峭壁，她与卡妙的脸色便越凝重起来。

　　原因无他，在峭壁上方，早已密密麻麻地站满面无表情的亡灵。

　　极目向上，可见通体透着淡蓝色的亡灵似是镶嵌在峭壁顶端边缘的厚重描线，彼此间没有缝隙，足可见亡灵之多。

　　“第七狱第三圈的亡灵。”卡妙皱眉，“怎么会都向这个方向来？”

　　微林怔了很久，最后道，“卡妙先生，他们怕是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