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sir,你好》与陌有染

5、清醒

　　顾漫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他和张浩相遇的时候。
　　顾漫是在父母过世之后，才来到B市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但那都是在父母过世之前，不过，顾漫在这之前的日子确实过得太舒坦了，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父母一走，他就觉得世界崩塌了，在父母过世后，他也才明白原来自己根本没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强，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逃离那个承载着自己所有悲伤的城市。
　　到了B市后，整天也就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找工作，宅在临时租的地方，“坐吃山空”，在过了一个月后，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顾漫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他非常茫然，想到之前看的《武林外传》里吕秀才对姬无命的发问，“我是谁？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处？我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他当时还觉得姬无命很蠢，居然被这种问题问得最后自尽，可是站在路旁，他突然觉得，这些问题还真他妈的精辟，这一问一个准，直往自己心窝里戳。
　　就在顾漫扮演着迷失的文艺青年很入戏的时候，张浩出现了，用一句俗套的话来形容，张浩就像一抹阳光从顾漫头顶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射出，直直射入顾漫的心窝。
　　那时候的张浩算是顾漫的在B市的唯一朋友，倒也不是说张浩对他有多好，按顾漫的话来说，那厮就是个欠扁的毒舌男，说出来的话气死人不偿命！也只有当顾漫被气得想要一刀劈了张浩的时候，他才会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这种人都能活蹦乱跳在世上招摇，那自己为什么要跟个活死人似的在这行尸走肉啊。
　　在顾漫找到工作的那一晚，两人喝酒庆功后发生了那种事。醒来之后，顾漫那个气啊，这货难道一开始就惦记着自己的屁股，别说什么喝醉酒不懂事啊，难道身下压的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吗？！于是也顾不上自己的屁股还痛着，趁着张浩还没醒来，离开了。
　　在顾漫在电视台躲了几天，张浩找来了。他堵住了躲在电台天台的顾漫。
　　张浩抓着顾漫的手劈头就问，“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顾漫脸上极不自然，但是他还是梗着脖子吼回去，“我哪里在躲你啊！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
　　“你忙什么啊？我刚刚已经问过你的同事了，这几天你根本就不忙，为什么不回去？”
　　“我，我，你管我啊，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这么多干嘛！”
　　“我，那天晚上。。。”
　　“不要再讲那天的事了，我不想听。”顾漫别过头。
　　“你为什么一遇到问题就要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起来呢？难道你就不能正视问题吗？！”
　　“你要我怎么正视！相信自己被一个男人上了？！拜托，我也是男的，这种事对我来说是个耻辱哎！你张大少爷，玩完女人玩男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算了，我不想说这些，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说着顾漫挣脱了张浩的牵制，准备下去。
　　“我不是在玩。”张浩低着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一直都是GAY，没有玩过女人。我知道或许你现在还不能接受，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顾漫有点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张浩，平时听惯了调侃、毒舌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郑重其事的话。看着张浩一脸认真，顾漫动了动嘴巴，最终没说什么就下去了。
　　之后，张浩天天到电视台报到，在他坚持了四个月后，顾漫答应和他交往。一切都太顺理成章，有点不可思议。顾漫曾经问过张浩为什么当初会看上他，张浩凝视着他，说，“因为你长得，很特别，我喜欢你身上的气息。”
　　梦就在这里戛然而止，顾漫就这样惊醒了。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张浩眼里的爱意，脸上的深情。但是这一切现在看来，都是对另一个人的吧，就连当初张浩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身上有许昕的影子，他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再美好的梦，最后都要醒，他早就该醒了。
　　“你醒了？”
　　“啊？”顾漫猛地转过头，“嘶~”一转头身上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痛啊！”
　　“你昨晚喝醉了。”邵子峰打了一杯水，拿了过来。
　　“啊，谢谢啊。”顾漫爬起来，接过水，唔，不仅头痛，胃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和一样，舌头也又干又热，喉咙也好痛，赶紧把水喝下去，“咦？你不是，邵子峰吗？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医院啊。”
　　“你酒精中毒，我送你到过来。”
　　顾漫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停留在自己到酒吧喝酒，可是在这之前都没有再看到邵子峰啊，“哎，为什么是你送过来啊？难道你昨天也在酒吧？”
　　“从警局送过来的，你今天还要去警局做个笔录。”
　　“啊？警局？难道昨晚我喝醉后做了什么坏事？”努力回想中。。。
　　“去了就知道了，我去叫医生。”
　　“恩。”顾漫点了点，目送邵子峰出去，回过头的时候目光刚好扫过墙上的钟，“不是吧！已经十点了！完了完了，没跟林姐请假。”顾漫掏出手机，一开锁，就看到未接电话和短信，点进去。
　　打开收件箱，首先看到的是林姐的，“顾漫，怎么回事，今天没来上班，电话也没人接，全勤奖不想要了！”
　　“我的一百块！”
　　再按下去，就是张浩的，“小漫，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小漫，我们聊聊好吗？”“明天一点，在‘传奇’，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顾漫把手机关掉，扔在床上，抓了抓头发，颓然地低下头。

　　出了医院的大门，顾漫突然停了下来。左边，是通向“传奇”的方向；右边，是通向警局的方向，现在是十二点，他，该去哪边？
　　“你怎么了？”
　　“邵子峰，你可不可以先送我去个地方？”

　　“传奇”是家咖啡厅，也是顾漫和张浩经常来的地方。此刻，顾漫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他看到张浩坐在他们经常坐的位子上。
　　“我到底要不要进去呢？”顾漫自言自语道，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嘴里满是苦涩。闭了闭眼，再睁开，他看到的是玻璃窗上一脸苍白的他，愣了愣，突然猛地转过身。
　　张浩说的没错，他就是一遇到问题就变成鸵鸟。

　　邵子峰等了一会儿，都没看到顾漫回来，他百无聊赖地转过头看着街上的人流，突然听到敲打车窗的声音，转过头看到的是顾漫苍白的脸。
　　“我们走吧。”顾漫坐在后面，朝邵子峰笑了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你？”
　　“我没事，开车吧。”这时顾漫的手机突然响起，手机在手上震个不停，顾漫就这样看着手机屏幕，看着它由一闪一闪变成一片黑暗，顾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出神，突然手机又震了震，一条短信，是张浩的，“小漫，你在哪？”
　　“我们分手吧。”顾漫打了几个字，然后删掉，再打上去，再删掉，重复几次后，终于一狠心，发了出去。之后，手机就再没动静了。

　　“名字。”
　　“顾漫。”
　　“几岁。”
　　“26。sir，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问吧。”
　　“我昨晚喝醉酒后打人了？”
　　贺然皱了皱眉，干嘛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啊。”
　　“那我破坏公物？或是喝完不给钱？”
　　“也没有。”
　　“那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到警局接受审讯啊？”顾漫实在是搞不懂。
　　“昨晚我们去酒吧夜店扫黄，看到你跟一女的拉拉扯扯的，所以依照惯例带回来询问。”
　　“拜托！”顾漫想掀桌子走人了，“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不能跟女子拉拉扯扯吗？就这样把我带回来接受审问，你们这样是限制我人身自由知不知道啊！”
　　“额。。。这还真的没有任何法律有规定。”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在夜店里拉生意的妓女，我们怀疑你和妓女发生非法交易，所以才把你带回来。”
　　“头。”贺然连忙站起身来，把位子让给林肃。
　　“你先去忙吧，我来问他。”林肃朝贺然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看着顾漫“那么，顾先生，现在是否能继续了呢？”
　　顾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空气中都能听到火花四溅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像个没事人似的，“好，继续吧。”

　　走出警局，顾漫忍不住回头瞪了上头的警徽一看，“靠，现在的警察怎么这么极品！”然后掏出手机，刚刚问到一半的时候，手机有震动。打开一看，是张浩发过来的，“好。”是对之前的答复，顾漫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那个字，过了半天，手机屏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