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罂碧

3、第三章·隔膜

　　我和铭的日子还在继续着，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在躲着她。

　　没有具体的原因，但是见到她就觉得心慌的厉害，她那双我最喜欢的眼睛随时都像会把我吞噬掉一样。

　　常常的，我在外面晃荡一天叼着香烟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街上的小痞子，走累了在路边上蹲下来还是那样的无所事事，一直以来都是在酒吧上的夜班不知道是不是再去找个白天的工作打发时间算了。

　　总之，就是不想回家。

　　家啊…………

　　是了，一直以来就想要的不就是一个自己的家么？呵呵……竟然也会出现不想回去的念头。最近感冒流行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染上什么流行性的病了，就在这样的空气里头天空下头继续的莫名其妙的晃荡着。

　　有的时候靠在决的店里喝着酒忽然的想到铭在家里是不是做好了饭了呢，想着回家吧但是却又觉得有点胆怯了。

　　情侣的话，时有争吵应该是平常的事情吧？如果没有争吵的话，才会让人觉得危险起来。

　　我和铭从来没有争吵过。

　　我打开门进到屋里，这个时间铭难得的不在，空气中图图的留下一种压抑的味道，我忽然的觉得这个房间被塑料薄膜分割着，每一块空间都封的死死的，呼吸流动不起来，身体觉得越来越热。

　　门锁响了，我忽然像是被惊吓了，身上渗出一层冷汗。

　　“你回来了。”

　　铭轻轻的关上门，脚步轻巧的没有声响，她只看了我一眼，说着。

　　“啊……”

　　我莫明的觉得尴尬，那句你回来了本来应该是在家的我对她说的话吧？

　　我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看着铭把手上的食材放下来，理理头发，用一直套在手腕上的橡皮筋扎起来。

　　我和她站在屋子里面，被薄薄的看不见的塑料薄膜隔了开来，她神情漠然，大大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我觉得身上的冷汗越发的多了，没有丝毫的干爽的感觉，浑身透着寒意，四肢好象生锈一样的不能动弹。

　　“今天晚上随便吃点吧？我去炒菜。”

　　我看着她买回来的被超市的保鲜袋装着的莴苣瘦肉白菜鸡蛋还有番茄，看着她走进狭小的厨房，开始恐惧会延伸到饭桌上的窒息感来。

　　油烟的味道，小小的公寓，就算是打开了所有的窗都排除不了，我在窗前站定，微微的风吹过来，湿湿的热着，感觉不到一点的凉爽。

　　“吃饭吧。”

　　简单的番茄炒蛋还有莴苣肉丝，满满的白饭是添好了放在桌上的，我转身就看到这些，铭不知道又进了厨房干什么。

　　这个拥挤的房间，往常觉得的温暖到今天却满是闷热。桌子其实就在身边几步的地方，刚上桌的菜飘来香味，我觉得我需要的只是一杯冰水，降降身上的温度。

　　不，或者是降降房间里的温度。

　　尤自的发着呆，想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些东西，直到面前的人在桌前坐定。

　　她抬头，望着我，没有言语。

　　身上的汗又多了几分湿意，我几乎是尴尬的笑笑，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坐下来。

　　“我今天在超市的时候，看到你喜欢的牌子的烟在做特销，本来想买点带回来的，但是身上的钱不够，明天你去看看，应该还没结束。”

　　她像往常一样的吃着饭，如同往常一样的对我说着家常。

　　“这个天气变化太大了，你在外面也要注意，不要感冒了，最近很敏感的，什么非典啊什么的，闹的很吓人。”

　　我夹起我喜欢的番茄炒蛋低头扒着饭，自从我们开始交往饭桌上的菜就基本上都是我喜欢的，透着家里所有的味道，最新鲜的，也是最用心的做成的。

　　“决那边最近好象有什么事情，她好象把店面打出去了，你遇到的话问问看吧。”

　　我应着，思路却是老接不上她的话题，以往关心的朋友的事情现在却好象就只是打出来的一段文字而已。我吞咽着嘴里的饭菜，呼吸困难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钥。”

　　“嗯。”

　　视线接触，我分外喜欢的那双眼睛，依然的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纯的让我心惊。

　　“钥……”

　　心跳在加速，暗示一样的催眠着身体和神经，把压抑转化成一种让人想要哭泣的悲伤，静静的混合着激情。

　　我把视线转开，找不到值得心虚的事情却是真的心虚，心虚到不能够面对自己的爱人。
　　塑料的薄膜轻轻的蒙上来，在我和她之间静静的占据着自己的位置，我看过去，它笑着反光，我只看见她的眼睛淡淡的注视着我，和反光里自己的影子扭曲的狰狞。

　　事情就是这样的在闷热的这天黄昏开始，我本来应该在晚饭后去酒吧上班，迟疑着是不是被铭的视线捆绑，但是她却是悲伤的看着我，脸上笑着，一如她让我恐惧的敏感和执着。桌上的菜端出来不久，我们的饭还没有吃完，她笑着，在闷热的空气里厨房还没有消散的油烟里番茄炒蛋和莴苣肉丝两样我喜欢的菜的香味里。

　　轻柔的把手举起来，金属的光闪过我的眼睛。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讶异着，原来人的血液会流的这样的迅速。

　　伸到我面前的手腕上面伤口深的我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心痛心狠，原来一个这样瘦小的女子也可以有这样大的力气，血很快的把伤口都掩住了，一滴滴一丝丝的雨一样的落到桌子上，我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觉得心跳就要停止了。

　　“你在干什么啊！！你这样……”

　　我手忙脚乱的跪到她的脚边，奋力的想要把血止住，满眼的红色让我慌了所有的神志，不是快要失去一个人的恐惧，也没有马上想到死亡或者是悲伤，我似乎是纯粹被这样的血吓住了，徒劳的想要用手止住就好象是我的罪孽一样的的血红。

　　“我是不是……锁住你了？”

　　她坐着不动，另一只手紧紧的搬着我的肩膀，像要把手指都全部嵌进去一样。

　　声音带着哭腔，身体颤抖着，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她的。

　　“钥……我不想死，真的不想，但是……如果你要离开的话，如果要我离开你的话……”

　　我抬头，感觉眼泪从眼睛落了满脸，我看见她的眼睛满是泪水，却忘记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的。

　　“我不想锁住你啊……但是……但是……要我放开你的话，就只有……就只有……”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想要把这么久来的所有的委屈和压抑全部都倾泻出来，混合着烫了我的前胸和双手的红色。

　　“不要哭……不要哭……”

　　我把她抱到胸前，用仅全身的力气。我觉得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就这样被她的血和眼泪凝固在地上了，我听见我的声音沙哑的吼着，就好象是摩擦着声带的窒息前最后的呻吟。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来人啊……

　　谁来……

　　救救我们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痛苦和炎热……

　　这样下去的话……

　　会烧死我们的……

　　一定会……一定会烧死我们的……

　　谁来救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