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赋〗夜雪》泠耀

1、石兰山庄

　　“墨瑶姑娘，这下如何是好？”夜里，南宫云独自一人在夜冥阁里散步，便听见阁楼外有人正急促地说话。他闻声而去，却见墨瑶和绯月正站在那里。
　　“出事了吗？”南宫云客客气气地问着，眼中却有着不耐烦的神色，其实他如今也有颇多的怨言。他既身为南宫世家的二公子，竟在夜冥阁内住了好几日，连夜冥阁都出不得。若非这里是夜冥阁，只怕以他的性格早就发怒了。
　　想到这儿，南宫云难免开始埋怨自己的父亲，都怪父亲说什么让他跟随夜冥阁主历练历练。可如今，不过才见了夜冥阁主两面而已，更别提历练。本来这次夜冥阁是要向荆州石兰山庄出征，却因为夜冥阁主的病而一再推脱。
　　南宫云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可另一方面，他又必须要忍耐下去。
　　绯月转身一见是南宫云，点头淡淡道：“南宫公子。”墨瑶也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随即对绯月吩咐道：“一会儿我会将计划告诉你。”绯月听后很快便退下了，见绯月离开，墨瑶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说道：“不知南宫公子有什么事？”
　　“薛阁主怎么了？”他见状已猜到了七八分，“那行程......”
　　“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墨瑶微笑着打断了南宫云的话，“一旦准备出发我自会通知公子。”
　　南宫云心知也问不出什么，便告辞离开。墨瑶看他离开后淡淡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阁中走去。刚进阁楼，她便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白裘的年轻公子侧卧在软榻上，正翻看着文案。而软榻前，却是一滩殷红的血迹。
　　墨瑶静静走过去，将方才与绯月讨论的计划细细道出。
　　白裘公子听后没有立即发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缓缓开口：“不错，就按你说的做，慕天泽！”他突然唤了一声，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墨瑶的身后，墨瑶听见那个名字微微吃了一惊。
　　慕天泽也算是阁中的长老了，若无大事，公子一般都不会派出慕天泽的——莫非，公子认为此番与石兰山庄交战会有麻烦？
　　薛临看着慕天泽淡淡道：“此次你与绯月等人先去石兰山庄，一切由你来指挥。”
　　“是。”慕天泽低首应道，薛临满意地看着慕天泽，正欲挥手令他退下，似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南公云便拜托你看着，毕竟是南宫世家的人。去吧。”话音刚落，慕天泽便消失在墨瑶面前。
　　墨瑶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薛临轻轻侧头，看着自己的徒弟，冷冷一笑：“凌辰那个人不可小觑，他从十七岁便接管了山庄。而他师父，也就是上任庄主也曾说过凌辰是个要小心的人物。只怕他会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
　　“那个庄主真有那么厉害么？公子这次会不会有麻烦？”墨瑶听薛临这么一说倒有些担心。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派慕天泽一同跟去。”薛临看着紫衣女子，目光深沉一字一字道，“怎么，你担心我？”
　　“阁中的人谁不担心公子？”墨瑶身子一怔，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却挂着笑容。
　　这些年来，她也发觉自己对他是越发关心。不能再这么明显，否则会有人发现。
　　他只是她的师父。
　　薛临叹了一口气，拂了拂袖，淡淡说着：“你也下去吧。”墨瑶迟疑了一下，点头转身离开了阁楼。薛临忽地低低地笑起来，目光却又落在刚刚翻看的文案上，忽然一沉——
　　凌辰
　　其实他对这个似乎并不在武林中的神秘庄主的了解少之又少。
　　只知道上任石兰庄主曾这样评价自己的徒弟。
　　凌辰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但也是个执念之人。若非善人，则为恶人。

　　墨瑶这日有些莫名的忧心，她走在阁楼的楼梯上，看着窗外飞扬的大雪不禁叹气。今日竟然下了雪，寒风凛冽，原本定在明日启程的的时间怕是又要推辞了。她想着，并轻轻走进薛临的阁楼，看着披着白裘的夜冥阁主正临窗眺望。薛临的手中执着玉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美酒，正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纷扬的大血。
　　“公子，这雪也快下了半日了，那我们明日还启程吗？”她低声道，心里有些不安。
　　薛临收回目光，看了看身后的紫衣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玉杯，微微咳嗽起来：“计划照旧吧。”然而他却掩饰不住自己凝重的神色。
　　“呜——”一阵低沉的鸟声冲破了大雪向他们快速飞来，薛临抬起了左手，只见一只雪鹰停在了薛临的手臂上。薛临扯下了雪鹰脚踝处的传书，又抬手一扬，雪鹰便飞向了不远处的檐角。
　　薛临握着传书向软榻走去，“算起来他们也应到石兰山庄了。”薛临边说边打开手中的传书。然而下一秒，他一向淡漠的脸上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立即备人马，我们即刻出发。”话音未落，白裘公子已飞身掠下楼阁，向阁外奔去。墨瑶心知出了事，也迅速跟了过去，并通知了清辉和流萤两位护法。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夜冥阁大门外已聚集了许多弟子。薛临依旧穿着白裘，坐在马上，看着阁中的弟子们。
　　“流萤，你不必去，坐镇阁里即可。”薛临的声音充满决断力，一边说着一边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奔去。其他人紧随其后，流萤看了一眼清辉，微笑着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向阁内走去。清辉呼了一口气，在风雪中快速奔去。
　　“公子，慕长老他们出事了吗？”墨瑶加快马鞭，来到薛临的马侧，开口询问。
　　“刚与石兰山庄交战便中了毒，还有许多人受伤。”薛临冷冷一笑，苍白的脸上已有怒容，连一向平静从容的语音也变得咄咄逼人，“看来我果然小看了凌辰。”
　　墨瑶自小跟随薛临，从未见过薛临因为出征的事发这般的怒火。想来也是，夜冥阁多年来屡战屡胜，这次怕是夜冥阁第一次战败。
　　想到这儿，墨瑶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既然亲自出马，自然会胜利而归。”
　　夜冥阁自九年前成立，五年前薛临成为武林盟主，再到近日，从未败过。不仅夜冥阁主成为传说中的人中之龙，连四大护法和诸位长老也有不少是挤入江湖前十的高手，但他们却都听命于夜冥阁主。如今，夜冥阁越发壮大，却不料竟败给了石兰山庄。
　　薛临迎着风雪，两袖飘飞，随意地拍下肩上的白雪，瞬间平息了怒气，摇头道：“看来这些年的战绩让你们视我为神明啊......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过是凡人，也会有死的时候。”薛临的语气很淡漠。
　　墨瑶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公子开什么玩笑，公子这般年轻，就算真要死，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薛临听到墨瑶这么一说，不禁莞尔一笑，眼睛却冷如冰雪：“你还小，是不会懂得。”
　　“公子和倩姐姐说的话一模一样呢！我都这么大了，你们还当我很小。”墨瑶响起那个素衣女子，嘴角微微厥下。而薛临听见话中另一个名字轻轻一怔，“原来阿倩也说过么？”他轻轻喃语。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剩檐角的夜冥阁，蓦然低声笑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大雪中的夜冥阁看上去格外凄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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