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伊甸序章》冬日之翼

14、10 婴儿被囚∙下

　　【19时·工厂·里包恩】

　　我相信阿纲。

　　阿纲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很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如果是为了自己，他可能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但如果是为了同伴，他会以意想不到的惊人速度迅速成长，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你说的没错。」
　　我很清楚，在这个充满非7^3射线中的我是不可能打败白兰的这一事实，所以……
　　「要打倒你的，不是阿尔柯巴雷诺，而是我的学生——」
　　「阿纲。」

　　确实，现在的局面是白兰的压倒性胜利，但是阿纲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是的，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因为在他手中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命运，还有他的同伴和其他世界的千千万万不认识的人，阿纲一定会站起来的，我对此有百分百的信心。

　　「诶？你是说纲吉君会打到我吗？」
　　白兰身上自信满溢，但我丝毫未有动摇：「没错。」
　　「啊哈哈哈哈~里包恩君你还没看清事实吗？纲吉君现在可是完全坏掉了哟！」
　　那毫无掩饰的猖狂笑声真是令人不快，但我相信，很快他就会笑不出来了。
　　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进去帮助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什么都无法做到。
　　相信，也是一种力量。
　　我的声音，一定已经传达到阿纲耳里了。
　　这份镇定是完全无虚的，没有任何现象可以破碎我们师生之间的信赖，所以我会向阿纲说：「阿纲，你必须打倒白兰，只有你能做到。」
　　身边的时间仿佛停滞一般，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露出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这样的宁静在悄悄酝酿着不安。
　　阿纲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场者中有多少人像我一样会相信阿纲一定会站起来并击败白兰呢？
　　「噗！啊哈哈哈，纲吉君是……」

　　「里、里包恩……我还……可以战斗……」

　　那个声音十分微弱，但确确实实传达到了。
　　阿纲醒了。
　　虽然是很没用的一副样子，但他站起来了。
　　飞在半空中的白兰一脸震惊的样子让我的心情好了起来。
　　如果说要问有多少人会相信阿纲能够重新站起来，我会毫不犹豫地答道——和他一起走来的那些同伴都会如此深信的。
　　因为，我在那些震惊的脸庞上看见了坚定与信任。
　　这份羁绊正是催促他们成长的动力，只要还在一起，就不会被任何人击败。

　　「真的被里包恩君叫起来了呢，」白兰对着我笑了笑，接着又向阿纲靠近过去，「纲吉君，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的准备，如果十分钟后你能够打到我任何一处，我就放弃我的计划，但是，如果纲吉君死了的话，世界就会毁灭哦♪」
　　「白……兰……不会让你得逞的。」
　　再度燃起的火焰色泽依旧明亮，承受了那么多伤害的阿纲能够站起来可能原本就是个奇迹了，现在还能以自己的意志燃起火焰，除了奇迹真的无法再想到其他词汇。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阿纲与白兰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还需要什么来改变，需要一个能够扭转劣势的转机。
　　我可能是有在担心的。
　　就连身为家庭教师的我都不知道阿纲会如何成长，成长到什么地步，一次次的生死攸关，一次次的绝地反击，一次次令人惊讶到诧异的实力突飞，一直看着这些的我总认为阿纲是特别的，不是因为有我的教育，而是就他的存在而言，就已经足够特殊了。
　　所以，会有什么决定性的变化，让所有的一切快速完结。
　　我有这种预感。

　　这十分钟的时间对于我们而言异常的难熬，在结界之中的尤尼此刻的神情也悲戚到了极点，果然她承受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啊。
　　「那么，开始吧纲吉君♪」
　　白兰话音刚落，两人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展开了死斗，这样的高速运动对阿纲遍体鳞伤的身体已不是超负荷这么简单的事了，但现在除了孤注一掷、拼死地去获取胜利以外，可能真的别无他法了。
　　所谓的身处绝境，在这样绝对的环境下反而让人大脑清醒，真是不可思议。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干扰到我的思考，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在空中不断纠缠着的两人。
　　暖橙色的死气包裹住阿纲的双手，交错着迅速挥向白兰的脸、肩胛、手臂、胸、腹，然而白兰却眯眼笑着，一脸轻松自在地躲避着攻击，不时还会故意凑近去挑衅几句。
　　在结界之外看着这一切的我终于了解到了什么叫做“无力”，不是没有能力无法作为，而是清楚意识到自己除了等待外根本就无能为力，但却无法死心的心境，因为前一种的名字叫做“绝望”。

　　「呐，纲吉君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真是令我失望啊，让我们结束吧。」

　　发生了什么还没明白，阿纲就在我面前脸面对着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什么声音都发出，只是掉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出声询问，还飞在空中的白兰就笑了起来，他的话语戏谑而不真实，遥远得仿佛是在诉说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一般。

　　「纲吉君已经不会再站起来了，因为——」
　　「心脏已经被白龙吃掉了呢♪」

　　一条纤细的小蛇似的生物盘绕在白兰的食指上。
　　那是他的动物型匣兵器，以龙为原型创造出来的幻之生物，白色的龙鳞坚韧无比，不会被任何武器刺伤的同时……可以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一切。
　　那条细小的龙浑身血红，满身的龙鳞沾染了艳丽的血，血顺着白兰的指尖慢慢滑落。
　　在那个时候，我才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阿纲左后背晕开了一片暗红……

　　阿纲……死了？

　　应该要说什么？
　　能够说什么？
　　我想要说什么？
　　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也无法动作，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为荒谬的时刻之二，也是我人生中最无法饶恕自己的时刻之二。
　　成为彩虹之子的那一日于我而言就是一个荒诞，没有什么比失去身体还要荒谬的事了，而今天，这一刻，我将自己的学生送上了绝路……
　　什么叫“信任”？
　　只是我的一再强加而已，奇迹什么的不会一再顾怜我的愚蠢。
　　什么叫“特别”？
　　不过是打赢了几场有实力差距的仗而已，在这样连悬殊都无法形容的差距里根本没有可能。
　　什么叫“现实”？
　　无非是我的自大让阿纲白白送命，背负上不该属于他的沉重，最终还要饱尝自责和绝望罢了。
　　太荒谬了。
　　而且，我无法原谅自己，当初露切的死可以说完全是我的错，时至今日那还是我一生的罪责，如果不是艾莉亚的谅解，我一定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可我今天却束手无策，刚才还信心满满地说阿纲会打败白兰，现在呢？
　　什么最强婴儿、什么世界第一杀手！
　　这些什么用都没有！
　　到头来……谁都救不了吗？！

　　「接下来就是尤尼酱了，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你逃了呢♪」
　　「白兰！！！」
　　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声中完全爆发了出来，但那只是丧家犬的狂吠，什么用都没有。
　　白兰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将手伸向了尤尼。
　　「固定在奶嘴上会比较好的样子呢，嗯，就这样办♪」
　　空白的大脑不断传达着危险信号，什么都不做绝对不行，就算会让身体产生负担也必须拼死一战。
　　列恩变化为大口径的枪，对着结界不断连发，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白兰将手穿入了尤尼幼小的身躯，那骇人的猩红在白色的连衣裙上开来，在外面的我竟只能持续着徒劳无功的射击？！
　　就连其他人的合力攻击也毫无效果，已经是……底了吗？
　　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怎么可以！
　　不行的！
　　我不会相信会这样结束，没有阿纲的话，就让我来创造奇迹吧！
　　下一发，子弹穿破了结界射入了土地，其他人的攻击也纷纷落在白兰的四周。

　　但是，这不是奇迹……

　　下一秒，悲鸣声四起。
　　满地的鲜红，汇成一条溪流在我面前缓缓流淌着。
　　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就全军阵亡了？
　　不可能……
　　不可能！
　　否则的话……
　　否则为什么我还活着！
　　阿纲倒在那里不会再抬起头了，尤尼就像坏掉的玩偶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身首异处，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而白兰，他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六个发出柔亮光晕的奶嘴。
　　他蹲了下来，眼中带着令人厌恶的笑。
　　「里包恩君……不，里包恩酱。刚才纲吉君被你叫醒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呢，所以我对里包恩酱很感兴趣哦♪」
　　强烈的悲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在此之上的竟然是拒绝一切的绝望。
　　对我有兴趣的话，干脆把我肢解了好好看个明白如何？
　　让我继续活下去才是……
　　「里包恩酱，和我一起见证世界的毁灭吧♪」

　　白兰，将手伸向了我。
　　恶魔的笑颜近在咫尺，而被控制了行动的我……连自杀都无法做到……

　　【19时·工厂】

　　有一个婴儿坐在那里。
　　宽大的帽子盖住了他的脸，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是那惨白的月色透着凄凉，还是婴儿传递出了无尽的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