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不大》歌寻

1、玩笑不大

　　>>>谁曾许谁地老天荒、谁又与谁地久天长。

　　陈佳欣最近有点烦。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班上关于她的绯闻数量正在以指数函数形式增长。而她所谓的“JQ”对象也增加到了五个之多，其中不乏丁博、李长康、廖逸伟这样的传奇人物。有时候陈佳欣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被传起来的，不过损友杨丽说的好，大部分的流言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喂，难道我真的那么没节操吗？”陈佳欣扯着杨丽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问。
　　“嗯？”杨丽从物理作业上抬头，扶了扶眼镜，“怎么，绯闻么……？”
　　陈佳欣点点头。杨丽立刻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神秘莫测的表情。“你还别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了，最后得出的结果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瞟了一脸疑惑的陈佳欣一眼，不等她答话杨丽就接着说，做个测试。
　　——杨丽要做的，是那个经典的二选一测试。人在下意识里选出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往往才是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玫瑰和百合？”
　　“玫瑰。”
　　“苹果和芒果？”
　　“芒果。”
　　“春天和秋天？”
　　“春天。”
　　“少年和少女？”
　　“少年。”
　　“丁博李长康？”
　　“李长康。”
　　“长康万梓豪？”
　　“万梓豪。”
　　陈佳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来望着杨丽。杨丽高深莫测地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喜欢万梓豪。”
　　陈佳欣始终是一脸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默然不语。

　　“开什么玩笑！老子怎么会喜欢他！”陈佳欣猛地一拍桌子怒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冷不丁旁边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喜欢谁？”
　　“万梓豪啊。”
　　到这时为止陈佳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其一，现在是晚自习，其二，陈佳欣的声音有点大。
　　于是不可避免地，全班人都知道“陈佳欣疑似喜欢万梓豪”这件事了。这里的“全班人”，当然也包括万梓豪。只不过他反应很是迟钝，只是愣了一下，就当个玩笑一样听过去了——殊不知某些时候，玩笑根本不是玩笑。
　　这个世界上流言蜚语总是传得飞快。一传四四传十十传五十，越传越夸张。在二班，大致的流传过程是这样的：
　　“A说她对B有好感诶。”“A说她好像喜欢B。”“A喜欢B。”“A向B表白了。”“A和B互相喜欢。”“A和B在谈。”
　　——请将A和B自动代入陈佳欣和万梓豪。
　　另外则是在两个星期后，更有消息从班委会传出来，他们两个已经被“二班CP认定委员会”定义为官配了。
　　“怎么会这样……洗不清了啊……”陈佳欣趴在桌上低嚎，内在小宇宙彻底爆发了。为毛每天都有人问我你跟万梓豪是什么关系、为毛会有人用暧昧的眼神在我和他之间扫来扫去、为毛会有人出什么情侣特征比对表啊！
　　所谓情侣特征比对表，是班上无数斗士八卦之心的结晶。从外貌身高体重等个人数据，到穿衣特征阅读习惯等生活方式，包括属性性格等等，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应有尽有，全方面为你分析两人作为情侣的闪光点有爱处。
　　这份表在班上流传了很久，后来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张表消失了本来不要紧，要紧的是它的最后一个阅读者是万梓豪。于是二班众的八卦细胞又活跃了起来，有说万梓豪一怒之下把表撕掉了的，有说万梓豪一高兴把表私藏了的……
　　就这样在众说纷纭之下，也到了情人节的前一天了。

　　在这个单身汉子咬牙切齿，单身妹子兴高采烈，情侣抱团杳无踪迹的的混合着各种微妙气氛的情人节前夜，困扰着陈佳欣的并不是明天要不要穿那件蓝绿宝石色的潮到爆了的羽绒服，也不是明天的清洁自己要不要负责，而是自己应不应该给那个坐在自己右边的右边的右边的，自己一侧头就能看到他带着干净的浅浅笑容轮廓清晰好看的侧脸的男生巧克力。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陈佳欣是喜欢万梓豪的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自习结束，陈佳欣站起身准备去找杨丽，顺道观察一下万梓豪。可是恰好在这时，某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作为一个成功把到了萌妹子的男生，万凌峰本不该在情人节的前一天夜晚出现在教室里，也不该在刚下晚自习就到后黑板左边的插头处把手机插上去充电，更不该恰好和陈佳欣同时站到了万梓豪旁边，千不该万不该用陈佳欣能听到的声音对着万梓豪叫了声，哟，娘子。
　　霎时间陈佳欣心中只剩下一个词在不断地重复，娘子，娘子，娘子。
　　这下玩笑开大了。

　　在情人节的前一天遇到了感情生涯中最大危机的陈佳欣，果断决定在弄清楚真相以前不理万梓豪了。其实这里的真相很简单，万梓豪有个外号叫“梓娘”，倒过来就是“娘子”了。我们都清楚陈佳欣纠结的不过是自己是个女生，没办法在关系不确定的情况下对着一个男生叫“娘子”，因此她也就格外介意万凌峰的叫法。——没错，这就是一种“连我都没这样叫你怎么能这样叫”的思想。
　　这样看来不知不觉中陈佳欣已经把自己摆在了“比万凌峰跟万梓豪更亲密”的立场上了呢。而万凌峰跟万梓豪是基友，比基友更亲密的是……

　　暂且让陈嘉欣继续纠结情人节要不要理万梓豪，大家更关注的其实是万梓豪现在在想什么。
　　严格说起来，万梓豪现在可能比陈佳欣还要烦。作为一个莫名其妙被卷入绯闻的男主角，万梓豪打一开始就被唬得云里雾里。旁边的人每天都在跟他报告绯闻的最新进展，他这个当事人却是消息滞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样被灌输久了，万梓豪偶尔也会想，要是陈佳欣真的喜欢自己怎么办。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情人节是女生送男生巧克力，自己只要等着看她会不会送巧克力就好了。
　　诶，不对。要是她真的送了巧克力，怎么办？
　　在万梓豪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万梓豪真的，收到了陈佳欣的巧克力。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陈佳欣把巧克力往万梓豪桌上一丢，满脸通红地拉着杨丽跑出了教室，留下万梓豪傻傻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现在真的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的话，不就代表自己接受她了么，可自己明明还没搞清楚状况；不吃吧，又实在对不起围观的群众们和送自己巧克力的陈佳欣。正在万梓豪祈祷着希望有人来解救他的时候，丁博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万梓豪，巧克力诶！给我吃吧！”丁博一脸的期待。
　　“随便，拿去吧拿去吧。”万梓豪正被巧克力困扰着，心不在焉地答道。等万梓豪想起来好像不该把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给别人尤其是丁博吃的时候，丁博已经把巧克力吃完了，正在满意地吮手指。于是万梓豪想，算了吧。反正他也从来就不是个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君曾许我地老天荒，我亦与君地久天长
　　第二天来得早的同学看到陈佳欣气冲冲地站在班门口，不禁打趣道：“陈佳欣，该不会是在等万梓豪吧？”
　　陈佳欣凶巴巴地回了一句：“等你妹，老子是要堵人！”
　　不过陈佳欣要堵的那个人，的确是在收到她的巧克力以后几乎立刻送给了丁博的万梓豪。不得不说陈佳欣的运气很不好，万梓豪没等到，涛哥倒是先来了。
　　涛哥看到陈佳欣站在门口，很有点奇怪道：“陈佳欣，你站门口做什么？”陈佳欣抬眼一看是涛哥，当即乐呵呵地说：“我等杨丽，杨丽。”
　　涛哥点点头没说什么，进了教室。陈佳欣正长出一口气，冷不丁涛哥又从教室里退了出来：“杨丽在教室里面读书呢，你……”
　　“我我我我搞错了！”陈佳欣跌跌撞撞地跑进教室，心里狠狠地骂，读你妹的书啊，靠今天点要不要这么背。
　　巧合的是万梓豪今天点也明显很背，原因同样是因为“万梓豪来得比涛哥晚”。
　　唔…在某些比如点子背、冷死人不偿命方面，某两人好像意外地合拍呢。

　　经过早上那件事，万梓豪彻底把陈佳欣惹怒了。这一上午只要万梓豪不在教室里面陈佳欣就会拍着桌子吁长叹短，内容不外乎就是“万梓豪真是我命中的灾星”之类，语调虽然愤怒但旁人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像打情骂俏。
　　偏偏万梓豪对于自己惹怒了陈佳欣这件事浑然不觉，依旧过着没心没肺反应迟钝的小日子，于是陈佳欣忍不住了。
　　中午刚进教室，万梓豪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劲，班上的某种气场似乎莫名地强大了些。同行的孔繁林扫了一眼教室，立刻感觉到了角落里强大气场的来源，拍了拍万梓豪的肩道了声“阿弥陀佛”，一个箭步冲回座位去了。
　　万梓豪还没来得及探究孔繁林那句阿弥陀佛里的小部分怜悯以及大部分幸灾乐祸，就看到某人以霸气的步姿朝着自己走来。万梓豪咽了口口水，本来就跳得不大平稳的心脏在陈佳欣一声惨叫滑倒在地之后飙到了他心房能承受的极致。
　　“你没事吧？”万梓豪胆战心惊地想要拉陈佳欣起来。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某人白了他一眼，心中的怨恨已经悄无声息地转移给了杨丽了：尼玛谁叫你跟我说步子迈得有个性一点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的，这下好了，也不知道哪个傻x拖的地，滑爆了！
　　不远处的杨丽眨了眨眼睛，很为自己拖地的技巧自豪了一下。
　　这厢陈佳欣正在懊恼，万梓豪的大脑却在急速运转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不要扶她？她为什么要白我？她为什么要坐在地上不起来？难道这是我的错？她是看到我才滑倒的？对了，之前孔繁林为什么要说阿弥陀佛？难道他有阴谋？……
　　虽然最后跑题了，但杨丽的目的大体上还是达到了。一，陈佳欣不怨念万梓豪了，至少是暂时。二，万梓豪注意到陈佳欣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求多福啦。
　　在万梓豪把事情的因果想通之前，陈佳欣单手撑着地，以一个帅气又装13的姿势从依旧湿滑的地上跳了起来。“你…”万梓豪十分想让她小心地滑，最终还是憋住了没说。陈佳欣此时完完全全是一副“你敢跟我说话你就死定了”的样子。
　　一个人有话要说不敢开口，一个人正怒火中烧，这样的气氛着实有点诡异。好在尴尬或是说暧昧还没来得及扩散，陈佳欣开口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
　　陈佳欣一阵狂喜。她的本意是想给万梓豪一个道歉的机会，没想到这人领悟力这么强。
　　看着陈佳欣明朗起来的脸色，万梓豪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站稳点，地上滑。”
　　陈佳欣在一瞬间听见自己的理智噼哩啪啦碎了一地。下一秒一个似乎不是自己的声音以独特的冷静语调说：“你是不是觉得把我送你的巧克力转送给丁博很理所应当，我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你都不要？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
　　请想象陈佳欣同学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这句话的情形。不能说是很惊悚，但至少万梓豪被吓的愣住了。人虽然愣住了条件反射还是在的，于是某人条件反射道：“对不起。”
　　“然后呢？”
　　“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把你送我的巧克力给丁博吃的。”
　　“那应该怎么样？”
　　“我应该好好把它吃完，然后过一个月再还给你一盒。”
　　“那这代表了什么？”
　　“我接受你了。”
　　“嗯？”
　　“对不起，我能接受你么？”
　　“准了。”
　　——以上对话全部由条件反射完成。
　　这段对话完了之后很长时间周围都是一片寂静。大部分的人还处于一种目瞪口呆之中，渐渐地周围嘈杂起来，有窃窃私语传开。
　　万梓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脸色一变，推开围观的人回了座位。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大家虽然都在座位上坐好了准备听课，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不大平静。万梓豪他…这就表白了啊…结合表白对象是陈佳欣这一点来看，胆子也确实是大了点啊…
　　万梓豪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尼玛啊！陈佳欣啊！冷场帝啊！早恋啊！和她啊！就算自己对她有一点好感，只有那么一点点，也绝对只是因为她跟自己一样喜欢欺负bobo的好不好！尼玛我们什么时候走到爱情层面上去的啊！
　　陈佳欣此时此刻却是扬眉吐气春风得意。哈哈，谁说我没魅力，连万梓豪都被我收了哟。你们这些孤男寡女就等着看我秀幸福吧。
　　这之后呢，就是陈佳欣带着万梓豪开始了两人秀幸福的日子。虽然男主角依然处在状态外，但这并不妨碍女主角逢人便说“我有男朋友啦，对我们班的，万梓豪，超帅的那个，什么你居然没听说过，就是那个总跟孔繁林走一起的那个，什么你也没听说过孔繁林，哎呀你真傻x不跟你说了，改天带给你看”。
　　至此杨丽长吁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好像终于修成正果了。

　　高中生想谈个恋爱，其实挺不容易的。不说家长和老师的强烈反对，班上同学带着复杂情绪的各种调笑有时候也会成为两个人好好在一起的阻碍。陈佳欣一直觉得她跟她跟万梓豪是天作之合，可惜万梓豪却根本不这么想。
　　被稀里糊涂凑成了一对，万梓豪本来觉得没什么。陈佳欣看起来很好养，对爱情也没有什么高要求，平平淡淡地顶个恋人的头衔保护自己高中不被别的女生骚扰也不错。只是班上同学传来传去的就不太好了。前天晚上居然有人问他进行到三垒没有——万梓豪心中怒道，靠，现在的高中生都在想什么啊？！
　　被传着传着万梓豪就有点不爽了，毕竟每天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是跟另一个人连在一起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这种不爽在跟涛哥谈话后到达了顶点。
　　“气死我了。”万梓豪气呼呼地瞪着涛哥离去的背影说。
　　同桌孔繁林没搭话。看万梓豪的表情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他们谈了些什么，无非就是要好好学习，其他的高中阶段都不要操心之类。
　　“诶，你说他要谈话为什么不找陈佳欣？”万梓豪仍是愤愤难平。
　　“陈佳欣是女生啊，找她不太好吧。”孔繁林压低声音说，同时扯了扯万梓豪的袖子。他声音太大了，已经同学在注意他们了。
　　“我靠，她那个样子哪一点像女生了？老子当时瞎了眼才会答应她！”万梓豪一把甩开孔繁林的手，吼得震天响。意外地周围安静了下来，读书声也没有了，所有人都在看万梓豪。万梓豪这才觉得不对劲，突然有点后悔，下意识地看向陈佳欣的方向。而陈佳欣只是把头埋在语文书里，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万梓豪心里咯噔一下，杨丽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你，出来一下。”
　　万梓豪老老实实跟着杨丽出去了，班里顿时炸开了锅。
　　“诶诶诶，杨丽要跟他谈什么呀？”
　　“肯定是要好好教育一番啦，你看他对陈佳欣那么过分……”
　　“我觉得还好啊，被谈话了有点脾气很正常吧。”
　　“有脾气也不能骂老婆好不好，尤其是老婆的娘家人还那么NB。”
　　被称为“那么NB”的娘家人此时正在一反常态苦口婆心地教育面前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男生。
　　杨丽说着，万梓豪唯唯诺诺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内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陈佳欣其实是个很少女的好孩子，你既然被她拐到手了就应该好好疼爱她之类。
　　杨丽说到早自习下课铃响，终于累了：“万梓豪你听懂了没有？”
　　被点到名的某人连忙抬起头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了，那我进去帮你把她叫出来。”杨丽还是有点欣慰的，毕竟自己的劝说并非没有效果。
　　“啊？叫她出来干嘛？”万梓豪一脸不明所以。
　　……收回刚刚那句话。明明一点效果都没有！“道歉啊傻子！你不觉得你说话很伤人么？！”
　　“哦哦哦。”万梓豪一心忐忑地看着杨丽进去，又看着陈佳欣出来。
　　相比于万梓豪，陈佳欣显得淡定多了：“找我干嘛？”
　　万梓豪被她冷淡的态度哽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对不起。”
　　“嗯。”
　　“你……你没生气？”万梓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佳欣的脸色。
　　陈佳欣摆摆手，停顿一下，语气认真地说：“万梓豪，我是认真想要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你那样说我不生气，但是我只想要个答案。
　　“你到底，有没有想跟我在一起？”
　　万梓豪莫名地凌乱了。这算是认真的表白吧，所以万梓豪也认真地回应道：“不知道。”
　　陈佳欣苦笑了一下。刚才突然想通了，他要是不喜欢自己，拐到手了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放手也好——
　　“不过，我想，不妨一试。”
　　陈佳欣猛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少年，全世界在那一刹那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不妨一试是什么意思，她懂。以万梓豪的骄傲，说出这样的话，她实在是……
　　“走，进教室了。”万梓豪扬起微笑，拍了拍陈佳欣的头。陈佳欣顺势低下脑袋，眯眼盯着不远处阳光投射在地上模糊的光圈。
　　今天是2012年4月8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