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半暖》沙鸥4

1、型男和美男1

　　“苏墨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多次谈判无果，某女伟大而又慈祥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来。不过上文提到的那个“某女”对此早已习惯。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每次回家都会被苦口婆心地劝着恋爱的事情，而每次，结局都是一样。
　　爱情对于苏墨来说，大概只是一个名词，她无法想象怎样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情感。一般来说，她对人的情感仅仅限于欣赏和好感，总是停留在表层，深刻不了。
　　“……你好？”苏妈妈狠狠地给她一个白眼，对着站在门外的，妆容成熟打扮入时的女人，略有迟疑地问好。
　　“您就是苏海玲女士吧，我常常听苏墨提起你呢！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伟大而又慈祥的母亲！”女人打着官腔，语气又带几分玩笑意味。倒是个大方懂事的孩子。苏妈妈心下对那女人便有了好感，马上邀对方进屋。于是两人倒真似投机地聊了起来。
　　苏墨将两人亲昵地坐在布艺沙发上聊天这样的视觉信息转化成理性认识确实费了点时间。沈暮君那个女人对老师本来就有难以言说而又莫名其妙的好感，好死不死地——苏海玲女士就是大学老师——还是教政治的。而那位老师呢，对成熟的女人总是青眼有加。于是苏墨继续吃饭，泰然处之。
　　二十分钟后，她喝下最后一勺排骨汤，还十分抱歉地打断两人说：“苏老师，我吃饱了。”言下之意，您可以去洗洗碗了。两人正谈及某个提倡自由的国度在经济市场上的霸权事件，沈暮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苏墨原来你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幻灭啊幻灭，在家里连碗都不洗！”苏墨的长相虽是乖巧干净，但却也隐隐透着些许高傲，所以“在家不干活”这样的形象到也与她很相符。苏妈妈一脸平静地走向餐桌，“这家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就和旅馆似的，你能要求她帮旅馆老板洗碗？”
　　你妈妈的境界很高啊苏墨……沈暮君用肩膀轻轻推苏墨，只听对方还小声辩解着：“毕业之前我都会干活的。”
　　苏墨是在H市读的大学，虽然S市也有很好的大学，但是她从小独立惯了，把眼光放在外面就是必然的了。母亲似乎现在想多陪陪女儿，甚至常常怀着一颗少女的心卖萌耍宝，只是她毕竟早就过了需要陪伴的年纪，她能够体念母亲的孤独感，她理解母亲想要增进母女感情的行为，只是她都已经不需要了。习惯了一个人，而习惯，也就成自然了。
　　“明天就回去？”沈暮君是H市人，自然地在措辞是使用了一个“回”。苏墨嘴角抽搐一下，缓缓地：“嗯，明天就去。”沈暮君白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骨子里的固执和坚持绝不像她看起来那般脆弱。“所以你今晚就带我好好逛逛S市吧！我估计下一期杂志可以用这个做素材。”沈暮君是某杂志的编辑助理，果然是时时不忘本。
　　苏墨随便地答应下来，事后逛街时她才知道后悔。她分明是来照明的啊！当沈暮君挽着她“亲爱的”的手臂时，她就觉得不妙了。于是，在苏墨收到好友夏岸苦闷地发短信说公寓停电时，她立刻回复：如果需要照明，我可以上。
　　夏岸与苏墨相识于幼年，相熟于青年，相恋的部分……目前还没有。她没有回S市，仍旧留在H市奋斗，毕业两年，事业上的光明还遥遥无期，这让一向随便无畏的她也很头大。
　　正在神游的苏墨被沈暮君猛地拉住，“看那个男人，”见苏墨双眼焦距不对，她继续补充，“就是那个很英俊的——很，有气场的。嗯，型男。”她一个以口才见长的文科生居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入目的那个男人英俊清冷。苏墨本就是没有眼镜便看不到远处的人，干脆懒得找，“你这个女人，手里牵着一个，眼里还要看着一个。啧啧啧……”
　　沈暮君转头对男朋友甜甜一笑，“我们家亲爱的是不会像你这么小气的，”说罢还神经兮兮地拉开与苏墨的距离，一脸嫌弃，“苏墨这小孩，有恋爱洁癖！”
　　最终沈暮君打着“要给男朋友添件风衣”的旗号，进入了一家品牌男装店，恰恰好，从那家店外的橱窗可以瞥见那位气质极佳的男子身影。
　　沈暮君的品味尚可，其男友身材甚是匀称，所以苏墨大饱眼福，也就没那么恹恹的，凭着感觉挑出几件板型很不错的休闲西装打算给沈暮君的模特男友试试。
　　“苏墨。”声音温润如玉，低沉而有磁性。苏墨觉得这声音熟悉却又意料之外，她偏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时间也没什么反应。
　　“我是……”没有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凌晨心里有些失望，尴尬地开口自我介绍。她冷笑，还不至于吧，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嗯。你好。”开口礼貌而冷淡。她这样，还真是老样子，活生生地把他的那句“好久不见”逼了回去。随即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正好是刚才母亲挑的一套，正穿在身上。他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只闻对方又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这件衣服你穿着很合适。”她将手里那件衣服放回去，既然有一个模特将它完美诠释了，就不必再麻烦沈暮君的模特男友了。抬手拿走另一件，淡淡的一笑便离开了。
　　凌晨心里蓦地有了一阵满足感。如果说曾经的记忆是蚕蛹，那么当某一个人出现时，这些便都幻化成蝶，所有的支离破碎都完整起来。
　　十八岁的凌晨，十六岁的苏墨，因着阵阵硝烟，彼此在各自的生命中都留下了一个或大或下的坑，或深或浅。如今，经年之后，重逢时的两人不露声色，似乎一切都归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