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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盛情相邀 ...


  •   萧舜钦凝神观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经意的一侧头,正好与陈梓坤的目光碰个正着,他仍是那么温和的笑着,但陈梓坤敏锐的从他的眸光中捕捉到到一丝了然和无奈。她的心微微一沉: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了?

      就在她沉思的瞬间,忽然听见前面有人招呼乐山:“乐山,是箫兄弟来看我了?”马车慢慢停下,萧舜钦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请。”
      陈梓坤想了想,将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先生先请。”
      萧舜钦扶着车门,款步下车。

      陈梓坤待他下去,腾地一下跳下马车。把一旁等候的何宴叔侄三人吓了一跳。
      “公琰贤弟,这是……”何宴狐疑的打量着陈梓坤和文杰,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他们是松山书院的学子,今日顺路送我至此。”

      “哦,多谢两位。如不嫌弃请到寒舍歇息片刻。”何宴热情的笑着招呼道。陈梓坤打量着何家叔侄三人,见何宴虽然粗衣陋服,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即便是面对萧舜钦那等看上去高雅无尘的人,仍是谈笑自若,一派坦然。他身旁的两个男孩年纪不大,也都斯文有礼,落落大方。想到这里,陈梓坤临时改变了主意,拱手笑道:“何大哥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我等今日叨扰府上了。”

      何宴欣然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爽快,请!”一旁的乐山乐水偷偷对视一眼,一脸的讶然。这人……人家只是客套一下,怎么就成了盛情相邀了?

      一行人跟着何宴浩浩荡荡的向何家走去。
      刚到村口,就见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众人一见何宴回来,有人挤上前来说道:“何二郎,你家表弟又来闹事了。”
      何宴将锄头交给大侄子,快步走进人群,清声喝道:“铁牛,你不在家好好侍奉姑妈,怎地又在这儿惹是生非?”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声粗吼:“那个姓何的王八羔子把甜井堵上了,我卖不了水!都让开,老子要把让磨盘推开!”
      有人在旁边叫嚣:“别以为你叫铁牛就能吹牛皮,这磨盘要五六个人才能抬动,你自己能搬来?来来,搬一个让大伙瞧瞧!”
      “都让开!一会儿砸到磕到了别怪我!”

      接着就听见一阵粗重的吼声,然后陈梓坤在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磨盘被人稳稳当当的举了起来,周围的人们哄的一声散开。陈梓坤这才看清,那举磨盘的人是一个粗壮大汉,身长九尺挂零,生得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你他娘的滚吧!”李铁牛说完,用力一扔,磨盘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将地面生生砸出一个浅坑,灰尘扬得漫天都是。

      陈梓坤忍不住拊掌赞道:“这位大哥真是好力气!”李铁牛闻声看了看陈梓坤,咧咧大嘴,然后大踏步朝何宴走来说道:“表哥,我打完水就回去了,我娘还没吃饭呢。”
      何宴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来了,吃完饭再回去吧。”说着,他上前提起倒在地上的两只大木桶,继续往家走去。李铁牛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萧舜钦等人嘿嘿笑了两声,跟着何宴一起去何家。

      还没走到门口,李铁牛就冲着茅屋高喊:“老舅,舅妈,铁牛来了!”
      柴门吱嘎一声响了,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出来了,这妇人正是何宴的母亲。
      她一见萧舜钦,顿时一脸惊喜:“是公琰啊,快进来坐。”

      萧舜钦上前一步,扶着老妇人,恭敬的说道:“老人家您受苦了。我刚回来不久。”
      何母擦擦眼眶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多谢你们了,海清他人都去了,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前些日子还送来了银两……”
      萧舜钦打量了一下东倒西歪的茅屋,略有些不解,何母忙解释道:“这是海清的同窗们凑的钱,我和宴儿一文都不动,将来留着给我那大孙女添妆,还有两个孙儿成家立业所用。”

      萧舜钦默然片刻,唏嘘感叹道:“怪不得何家能出海清兄那样的义士,实是教之使然也。”
      何母愣怔了片刻,一转眼便看到了陈梓坤,她立即自责道:“瞧我这瞎老婆子,光顾着叨唠了,竟忘了招呼远客了。兰儿,快去煮茶。”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应声而去。

      陈梓坤笑着走上前来,躬身一拜:“王坤见过伯母大人,本来我等只是送萧先生路过宝庄,何大哥客气相邀,偏偏我早就闻得何家大名,只是不好冒昧上门,今日大哥一邀,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何母见他气度不凡,口齿伶俐可人,不由得心生喜欢,面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道:“你们能登门就是看得起我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客人多才好,我老婆子就是喜欢热闹。”

      何家房厅局促,何宴只得去邻家借了大桌摆在当院,众人分宾主落座。
      何母跟萧舜钦说了一会儿话便转而拉着陈梓坤闲叙。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娘是开药行的,我爹是开镖局的。”
      “哦,都是好行当。”
      “小坤啊,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游学,习惯吗?”
      “还好吧,就是开始有些想家。如今又交上了几个朋友,大家在一处慢慢就好起来了。”
      “嗯,多交朋友好,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

      一老一小在这儿聊得兴趣盎然。没过多久,陈梓坤就将何母哄得开怀大笑。乐山乐水在一旁直抽嘴角。萧舜钦静坐一旁,默默品茶。

      何母跟陈梓坤说了一会儿,又转头问李铁牛:“你娘还好吗?”
      李铁牛忙答道:“还……好。”
      何母微微叹息一声,脸色慢慢由晴转阴,她侧头吩咐何宴:“你去拿半吊钱来,让铁牛带回家去给他娘抓药。另外,让兰儿先做一份饭给他吃,他回家还得照顾他娘。”
      “是。”何宴起身欲去。李铁牛一把拉住他,连连摆手:“表哥,舅妈,我不要你家的钱,你家已经这样了还总是贴补我们家,您再这样,我以后就没脸上门了。”

      陈梓坤看了看陈剑,陈剑会意,立即掏出一锭白银递上来,陈梓坤双手捧着银子递到李铁牛面前笑道:“李大哥,这点银子你拿去给伯母抓药吧。”
      李铁牛一脸惊讶,后退一步,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我哪能要你的钱,不行不行。”

      陈梓坤却正色道:“铁牛大哥,你这就不对了,学院的夫子教我们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若是看不见就罢了,见而不管,岂不是有违夫子教诲?常言道,四海内皆兄弟,如今兄家有难,小弟若是坐视不管,以后怎能这在儿混下去?铁牛大哥,你若是不接,就是叫小弟难做人。”

      李铁牛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陈梓坤的话他听得懵懵懂懂,不过后半部分却是懂了。心中惊讶无比,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送人钱财说得好像是帮他是似的。
      何母也被这一幕弄得怔了好一会儿,她正要开口让陈梓坤收回。
      就听萧舜钦清透中略带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铁牛,为了成全他的高义,你就收下吧。”
      “这……”李铁牛看了看萧舜钦。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陈梓坤的银子,他一脸感激的说道:“小兄弟,别的我帮不了你,我李铁牛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子力气,以后谁若是欺负了你,你就来找我,看我打不扁他!”

      “咳咳……”何母警示性的干咳几声,李铁牛立即改口:“我、我不打扁他,我吓死他!”
      众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何兰端了一盘杂面饼出来说道:“表叔你快吃吧。”

      陈梓坤却朝陈剑说道:“对了,马车里还有咱们的午饭,怕是要放坏了,你去拿来给铁牛大哥装上,让他快快回家去吧。”
      陈剑领命而去,不大一会儿就提了一只大食盒过来进来递给李铁牛,李铁牛刚想推辞,就听陈梓坤笑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地像个大姑娘似的。我游学时,走到没有酒家食肆的山村旷野处,渴了饿了就敲门要吃的。谁请我吃,我一点也不推辞。”

      李铁牛嘿嘿一笑:“好,王小弟,那我就收下了,我还得回去照顾我娘去,你有空就去找我玩去。”说着,他拎起食盒跟何母打了个招呼。又进屋要去跟何父告别。何母忙制止他:“你舅舅睡着了,不必去了。”
      李铁牛答应一声,又跟众人招呼一声,大步流星的出门走了。

      李铁牛刚走没多久,何兰和何宴就开始摆饭上桌。
      何家生活艰难,他们一行人又是突然而来,所以根本来不及准备什么。桌上几盘好菜,一盆小鸡炖山芋,一盘腊肉炒青菜,还有一大盆韭菜炒鸡蛋都特意推到了陈梓坤和文杰和萧舜钦面前。陈梓坤本想将车里的酒肉拿出来添菜,又怕这样做,伤害了何家人的自尊心。因此便又按捺下去了。

      何母何宴面前摆的则是野菜汤和没有什么油水的炒青菜和一大盘馍馍,几个孩子也没有个上桌。
      何母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道:“家中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可别嫌弃,来,吃吧。”
      陈梓坤笑道:“哪里嫌弃什么,先生常教导我们说,嚼得菜根,百事可成。细品起来,这粗粮菜根,别有一番滋味。”

      何母和何宴均是微微一怔,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何宴问道:“不知王小弟的先生是何人?”
      陈梓坤面上笑容不变:“我的先生姓孟,他不是松书书院的。”
      何宴“哦”了一声。

      萧舜钦静静聆听着他们的谈话,突然,他伸手将那盘杂面饼子推到陈梓坤面前,正色道:“孟夫子所见极是,嚼得菜根,方能成事。吃得粗食,方能成才。你万不可辜负了他人家的期望才是。”
      陈梓坤心中一咯噔,须臾,她泰然一笑,从容自若的拿起杂面馍馍,咬上大一口,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却发现这杂面馍馍跟母亲做的根本不一样,硬得像石块一样,她吃了几口后,便觉得喉咙生疼。

      何母那双略些浑浊的目光扫了萧舜钦一眼,微微有些诧异。她笑眯眯的将杂面馍馍撤下,换上一盘松软的白面馍馍。陈梓坤冲何母一笑,安静乖巧的吃起饭来。
      饭后,众人又略坐片刻,萧舜钦便告辞回去。何家一家人一直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的和他们挥手告别。

      回程时,陈梓坤拉着文杰坐上了另一辆马车,相比来时的神采奕奕,她多少有些沮丧。
      文杰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陈梓坤长嘘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无事。”实则,她心里有事,她突然觉得那个萧舜钦似乎能将她的计谋一览无余,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非常不好。她以前从不曾有过这种经历。看样子,她还是不够深沉,不够老道。接下来的计划要不要改变?她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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