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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迷迭香 ...

  •   序
      “初时,无天无地,盘古大神劈开混沌,清气上升成仙神法,浊气下降为鬼魔妖,六界始成。后来女娲大神以土塑身,呵气成魂,造世间万千生灵,自此生生不息。”
      “那……盘古大神和女娲大神现在在哪啊?”
      “当年神魔大战,神界陨落,大概是不在了吧。”
      “他们是死了吗?”
      “不知道,大概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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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去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再去看一遍可好?”
      “你说,我以后就去你的狐狸洞里,过完这辈子可好?”
      “你说,我去陪你……不,我不会去陪你。对不起。”
      他怀中就抱着那么一只被鲜血浸染过的白狐狸,喃喃自语,仿若这个世界都已经不在他眼里。
      “颜渊,我不想忘了你啊,不想……忘了你……”

      白衣胜雪,眉目若画,他长身玉立于渭水之畔,飘然若谪仙。
      须臾,唯见一抹白光乍现,那白衣人竟就这样失踪了。来往的人无不揉着眼睛,疑惑自己出了幻觉。
      一袭青袍悠然而至,看向那同样悠然的水波,一声暗叹。
      未几,袍袖一挥,凌波向江水彼岸而去。
      待青衣人已在视野里消失,他才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慢慢踱出。
      人皆感叹江湖上又出现了这样的高手,竟能凌渡渭水,他却无奈的苦笑一声,缓步离去。

      江南沅泽不算是个繁华的地段,但是也绝不是一般的县城能比的。毗邻渭水,一直都是个极为重要的港口,沿着渭水河畔,便是大大小小的客栈酒家。又有名茶,连年进贡到皇宫,于是便也成了极为出名的一个小城。
      沅泽烟雨楼,黛青色的楼身,与垂柳碧色相应,临水而立。虽算不得显眼,却也不容人忽视。
      此时的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烟雾迷蒙,醉了无数过客。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烟雨楼来往客人也不少,伙计们穿梭在桌桌椅椅之间,谨慎而熟练。
      一个红袍男子慵懒的倚着窗,瞧着窗外那纷纷扰扰的细雨。略显苍白的面颊微微泛着红晕,一双杏眼水光潋滟,任谁一眼,便跌进去不愿醒来,细长的眉角忽的一挑,一抹微笑便在那妖艳动人的容颜上绽开。
      他回过头,乌黑的长发随之拂动,若飞瀑一般盈盈流动。他身后的侍子们早就习惯了不去看他,一个个都垂着头。
      红衣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去交代厨房准备一桌酒席,别忘了香酥鸭。某只爱吃白食的鸟儿要来了。”侍子领命而去。
      红衣人耳朵一动,顷刻间便闪离了窗边,几乎同时,一抹白影穿窗而入,手成鹰爪直奔红衣男子咽喉而去,见偷袭未果,便收袍敛裾,神色淡然的坐在红衣人方才做的座位上。“你这臭鸟就不能走正道?!每次来都走窗户,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红衣人咬牙切齿,那白衣人凤眼一挑,自顾自的捏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精致点心吃起来。
      红衣人见他丝毫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便泄了气。走到他旁边坐下。“你现在不比以前,这么些年身体也没调理好,你就不行老老实实的待一阵子?”红衣人无奈的扁扁嘴,有几分怨念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波光耀动,让人不禁愿溺死在里面。
      “你这死狐狸,不也不好好在你的狐狸洞里呆着,偏偏要出来魅惑世人。”白衣人啐了他一口,声音清冷又不失戏谑。红衣人叹了口气,一双眸子盯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还不就是为了你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我何必就在这扎了根似的一呆就是几年。人都说江南出美人,我呆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也不曾见过?无聊死了!”
      白衣人鄙夷的看着他,“我又不曾让你一定要呆在这。”“你出去游山玩水的又不带着我!亏得人还说长嫂如母,你这算哪门子为人母的样子!”
      “哼,我才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白衣人白他一眼,顿了顿,看了看窗外,“颜澈,过了这几日我要去妖界,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了。”
      颜澈显然是唬了一跳,差点蹦起来,“你要去妖界!”随即便明白过来,“你何苦啊,你何不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免得他这样穷追不舍。”
      他敛了眸,轻抿着唇,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也不全是为他。我当年……还不是跳了堕仙台?人若是固执起来,谁又能阻止得了呢?更何况,他可是比我固执的多了。他好歹是天界的神君,妖界那样的地方总归是不好擅入的……时间久了,就能忘了吧……唉……不说了。”声音渐低,他自嘲的一笑,忘记,谈何容易呢?“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呢?罢了,快叫厨房做一只香酥鸭来,为了躲那个家伙跑了快一天,饿死了。”
      颜澈低了眉,媚色尽敛,沉吟道:“忘了。这么多年,你不还是没忘了哥哥,我不还是……妖界,他青华去不得,我颜澈又如何去得?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守在这里,何尝知道也是为了我自己呢。”

      “锦弦!”青影一闪,便拦在他面前。这样的步步紧逼,何必呢。
      年轻而高傲的帝君固执的看着他。
      锦弦低叹,“我已经堕了天,毁了仙缘,生生世世不能成仙,又如何能回天界?青华,你别天真了,快回去吧。”
      “不,你同我回去,我一定能让你再入仙籍。便是,便是你再不能成仙,我也会护着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面对这般固执的青华帝君,锦弦蓦地腾起了怒火。“你自说自话的如何如何,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那么个无情无义的地方,我回去又能干什么?!整天的看着天帝咬牙切齿么!你是天界的帝君,应该安守你的职责,不要再对我穷追不舍!”
      锦弦的声音越发的凌厉,青华怔了怔,颔了首低声说:“你不要生气!你不喜欢我,我就远远的看着你好不好?只是……你不要去妖界。”
      一向高傲的青华帝君头一次这般的低声下气,锦弦不禁一怔,可是,“我不会回天界,你还是回去吧。妖界,那里是颜渊生活了两千年的地方,是我自己想去,不是为了躲你。帝君,请多保重。”
      青华呆愣的看着锦弦离去,半晌回不过神。
      “你为他堕落,为他受苦,你始终不忘他,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

      日子似乎突然就平静了,锦弦入了妖界,住进了颜渊幼时住的狐洞,很多器物都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残存着些许淡淡的颜渊的味道。
      锦弦感觉很安心,世间再无什么牵挂,就这样待下去也未尝不好。身边都有他的味道,虽然淡,但就这样偶尔想想他,想象那只白狐狸小的时候是怎样在这狐狸洞里面摔跤打滚儿,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没多久颜澈也忽然冒了出来,一身红衣有些凌乱,挂了些灰尘。
      锦弦先是愣了愣,随即抬了手替他理好衣袍。“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不怕……”
      “怕,怎么不怕?可那又能怎样?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本来就几百年的修行,还硬生生叫你折了大半。妖界里又不比人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怕哪天你被他们吃的连渣都不剩。”颜澈嘟了嘟嘴有些怨念的打断锦弦的话,“再说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我回来,也不一定能找到我。就算找到了……就找到了呗,还能怎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正好做个了断。”
      锦弦敛了眸,他知道凭那人妖王的身份自然能替颜澈做许多事,比如,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他能说什么?
      “那烟雨楼呢?”
      “哎呀卖啦卖啦,可怜我的好生意。不过哪有你重要啊,我哥走之前交代了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哪敢不听。对了,你会不会做饭?我饿了。”颜澈音调忽高忽低,情绪也变得飞快。
      锦弦瞪他一眼,“亏得你也是修行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竟然还会饿?”
      说着,还是拿了洗干净的野果递过去。“这里只能找到这些,你先将就一下吧。”
      颜澈乐滋滋的接了野果去啃,眯着眼睛打量锦弦。
      “以前没发现,你还真是个美人呢。”
      锦弦瞪了他一眼,“对了,你要找美人,何不对着镜子看自己?省得出去祸乱天下。”
      “呀,这么说我还有倾世之容了?小生惭愧啊。”
      不再理他,锦弦靠在洞壁,轻嗅着颜渊的味道。
      当年他们在人界流连八年,他便在人界流连八年;当初他生在这狐洞长在这狐洞,今后,他便也活在这狐洞。颜渊啊颜渊,你可知道?
      颜渊成了狐王之后就再不住在这里,后来成了妖王,更是搬进了妖王殿。颜渊还曾说过,他为了锦弦把自己的寝宫更名为露华宫。锦弦一直想去看看,可终究还是去不成。
      比如现在,妖王殿易主,谁又能轻易进得去呢。

      青华帝君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玄衣的高傲男人,不禁皱了皱眉。
      朔琰低沉的声音,带着妖王不可一世的气势。“青华帝君如何有空,竟驾临我妖界,可是天帝又有什么指示?”傲然的挑了挑双眉,朔琰看着面前那略显苍白的脸,同样掩不住的高傲的神情,却更加内敛。
      青华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可那人……那人又如何让人放得下心呢?想到这几日自己的状态,青华自嘲的一笑,私闯了妖界如何?就算堕了天又如何?他不在,自己又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是连累了天界。
      “我只是来找一个人,与天界无关。”
      朔琰眸色深沉的看着青华,那样高傲的神君,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竟有不尽的苦涩。怎的竟有小妖能入了青华神君的眼,朔琰忍不住嗤笑,“啧,这倒奇了,我妖界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妖怪,不知道是哪一只入了青华帝君的法眼,小王也好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华抿了抿双唇,微微颔了首。“我找锦弦。”
      朔琰眼眸闪了闪,脸色不复那般阴暗高傲,鹰隼一般的凌厉目光直直射到青华身上,“你说的锦弦,可是,几年前堕了天的锦弦?”
      “天上地下,哪还有其他的锦弦?”青华苦涩一笑,曾经听过颜渊和朔琰亦敌亦友的关系,想必锦弦他也是认得的吧。
      “他来了妖界?”妖王的双眸闪着些奇异的目光,深沉的不知到底在思索些什么。
      还不待青华回答,就不见了朔琰身影。
      还不等青华抓住一两个小妖打听当年颜渊的住处,腰间玉牌就是一阵嗡鸣。青华苦涩一笑,又看了一眼妖界,匆匆而去。
      锦弦,我为了你,如今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啊。你,可会心动?不,你怎么会呢,你从来都不会为别人心动,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他,只有他啊。

      自那日朔琰闯进狐狸洞拖走了颜澈,不出半日就有妖侍迎了锦弦进了妖王殿。
      因着颜澈,朔琰依旧将露华宫维持着原样。刚进了宫门,便是一股浓烈的熟悉的味道。他在这里呆了近千年,每一样事物上都沾染了他的味道,有些高傲的,热烈的,又有些阴冷彻骨的味道。
      锦弦贪婪的嗅着,安心又神伤。
      颜渊,颜渊……
      那个人的名字多好听,他曾经要他一遍遍的叫,却从来听不烦,就如他一遍遍的叫着,锦弦……
      锦弦安安静静在露华宫里呆着,安静的,嚼着笑意,就如同颜渊还在时,那般温煦的笑。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来看他的颜澈悄悄退出去,来不及反应又被霸道的揽进怀里。
      “如何,可放心了?”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喷进耳廓引起阵阵酥麻。颜澈挣扎了一下,狠狠地白了那个家伙一眼。“暂且信你。”

      颜渊从来都是最漂亮的一只狐狸,雪白雪白柔软的皮毛,匀称而矫健的身形。他成了狐王,成了妖王,也成了天界的大敌。天界与妖界之间始终就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状态,凡是涉及两界的事往往都小心又小心。
      妖族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种族,狐族更甚。狐族大多流连人世,多情而又无情。
      初遇锦弦,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鸟精,从来就没想过那是天界露华宫莲塘中那只五百年就化了人的白鹭,早已加了仙籍,入了仙班。那一招惹,便真的勾起了真心。
      那时锦弦怨过,怨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就那么让他失了心,丢了魂。也恨过,很那到处留情的颜渊,也不知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那几年是他们过得最快乐的几年,不用在意身份地位,每天都是淫逸而奢糜。一双白影,随性来去,逍遥而自在。
      有他拥着入眠,便感觉整个世界都满了。
      颜渊常说妖界的事,还说他为了他把自己的寝宫更名露华宫,可惜他的仙家之身,无法私入妖界,便是妖界不以为意,怕是天界也会就此觉察。
      锦弦不在意,那时是因为他还在身边,仿佛就这样就可以过一辈子。
      可惜,私入凡间的罪名不小,总是被查出来了。
      三日雷刑,锦弦不过七八百年的修为,若真受了,便是去了半条命。
      颜渊上启天帝,要代锦弦受了那三日雷刑。偏偏他自己又是两千年大劫将至,怕是会应到一块去。
      天帝终是应了,不过锦弦的罚到他这却也翻了倍。颜渊自嘲的笑笑,便这样吧,他不受苦就好。
      行刑之前,颜渊曾交代过颜澈,叫他莫要让锦弦看到自己受过刑的模样。六日雷刑刚过,接踵而至的便是那两千年之劫的二十四道天雷。
      那日,乌云汇顶,道道天雷滚滚而下,一道比一道凌厉,声声撼人心魄。锦弦被颜澈的结界死死困着,听着那声声惊雷,泪水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颜渊叫六日雷刑伤了元气,勉力接了这二十四下天雷。身体虚的怕是几百年也养不回来。颜渊只顾着不能伤了锦弦,却忘了自己仍是妖王。虽然做了替锦弦受刑的打算之前曾经交代过朔琰要代他为王控制好妖界局面,却不想有人反叛却只为了要他的命。
      还能怎么办呢?虎精一道禁咒,硬生生击碎了他的元神,他在锦弦怀里缩成一只小小的白狐,满身的伤口愣是将他全身染成了红色。锦弦抱着他,再用力也挽不回他流失的生命。
      他死了,一丝一毫的魂魄也不曾留下,甚至连小小的狐狸真身,也慢慢腐化碎裂,灰飞烟灭。
      锦弦不眠不休的跪坐了几天几夜,眼睁睁的看着颜渊连一丝毛发都不曾给他留下。
      几天之后,锦弦拖着疲惫的身子,跳了堕仙台。
      天界有三台,堕仙、天罚、九转轮回。堕仙台下罡风凛冽,损其修行,毁其仙缘,剔其仙骨,再不得入天界。天罚台下天劫流火,电闪雷鸣,聚的是上古洪荒时的业障天雷,入之则灰飞烟灭。九转轮回台下连九幽冥府,怨气萦绕,凡仙人堕九转轮回台,皆入轮回,历九世劫难。

      一连几天,锦弦都没有好好的睡过,夜夜的噩梦,折磨的他几乎要崩溃。一闭上眼,就看见自己怀里是颜渊染满鲜血的狐身。不住惊醒,冷汗早就湿了薄薄的内衫。
      不是没有梦过,曾经梦魇也是那么的折磨着他,但是日子久了,又刻意的避免着去记起,就仿佛是已经忘了似的。
      可是就算自己忽略了,那还是存在的,纵使清醒的时候可以刻意的不去想,但是在梦里,那种痛,总是如跗骨之蛆,凌迟炮烙,把一颗心煎熬的,恨不得挖出来,揉碎了,就在也感觉不到痛了。
      隔了这么久,忽的又拾起那刻骨铭心的痛,锦弦感觉自己几乎要疯了,可还是固执的不愿意离开这个有着浓郁的颜渊味道的地方。
      又是一夜梦回。惊起的锦弦不顾一切的逃出了露华宫。
      第一次,他那么的害怕想起他,那么的害怕。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可是颜渊,又是那么的不想忘记。
      他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坐在露华宫外冰凉透骨的石阶上,泪水将落不落,在眼眶里几乎冻成了冰。
      他走了,什么也不剩。他曾经就是那么的看着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一瞬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可是他又在怕,怕时间的消磨,真的会让他记不起他,记不起那些日子,记不起他曾经那么深深地爱过和被爱过。甚至连死,都不敢死。怕精魄入了轮回,转生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凡人常说,触景伤情,睹物思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准备去哪?人间?烟雨楼已经被我买回来了,你若是想去,可以随时接手。”朔琰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不算突兀,不算沉寂。“不用担心那位青华帝君,他私闯妖界,已经被天宫召回了,一时半刻得不了闲。”
      “颜澈如何?”他沙哑着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朔琰哑然,随即挑眉一笑,“他很好,还在睡。”
      锦弦点头,再不说话。
      半晌,朔琰终是忍不住:“你可恨我?”
      锦弦摇头,低声说:“当年的事我都明白,你不必解释,也不必介怀。
      “也许我该走了,我还真是,不适合这里。
      “好好照顾颜澈,他……并不恨你。”

      锦弦终是走了,也不是没想过要留在狐洞,只是呆过露华宫,哪怕一点点熟悉的味道,都会把他引到那个纠缠的梦魇。
      颜澈起初并不知道锦弦走,后来便大发雷霆,盛怒之下还扇了朔琰一巴掌,可终究还是没逃出妖王殿。
      凡间依旧未变,江南依旧多雨,惟烟雨楼几度易主。
      锦弦靠在窗边看那氤氲不散的沼沼雾气,耳中尽是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声。颜渊,那个名字那绝世的容颜皆成了心底一抹淡痕,抹不掉,描不深,就那么悠然而固执的霸占着一整颗心。
      颜澈曾经同朔琰说过,颜渊死时,锦弦就跟着去了,现在活的,不过是那白鹭的躯壳。有些伤,就算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医不好,有些事,就算是忘川的水也抹不掉。

      烟雨楼几次易主,招牌菜香酥鸭却始终未变过。
      原来做香酥鸭的老师傅教了几个小徒弟,三四年,已经有一个手艺拔尖的转成了大师傅,慢慢接了师父的班。锦弦见过那个孩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叫冯衣络的,白白净净,很老实的一个人。
      颜澈到底还是来了,不过身边多了条黑蛟。锦弦乐得做甩手掌柜,整日窝在烟雨楼顶层发呆,由着颜澈折腾。
      楼下突然吵闹了起来,锦弦皱了皱眉,颜澈不知被朔琰拖到哪里去了,八成又被吃干抹净,自是指望不上。
      刚站起身,门就被撞开了,一个人一身青衣踏了进来,朝着自己微笑:“老板可缺人手?”锦弦皱了皱眉,“你……”那人身上再无仙气,又像是刚损了真元,难不成……
      “我刚受了雷刑还跳了堕仙台,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不收留我啊。”他语气哀怨,面上却还是笑的。锦弦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罢了,柳叔你且带他去账房领个职,先让他在这呆着吧。”

      日子久了,人们便只知烟雨楼有个神秘的老板,这老板手下有个爱穿红衣的美人,有人指认,那红衣美人竟还是烟雨楼前任的前任的前任老板。不过那美人身边却总是有个样貌冷峻的黑衣男子跟着,一双眼睛,仿佛要把别人都冻住似的。
      还有一个容貌俊美,经常笑眯眯的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似乎与老板关系不错。但据店里的人说,账房先生曾经受老板救助,但是老板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账房先生。
      红衣美人曾经问过账房先生一个问题,账房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却半晌不开口。
      红衣美人也曾经问过老板一个问题,老板也是沉默不答。红衣美人却似乎已经知道答案,悄声离开。
      红衣美人问的是:“何必让自己如此受苦,有些事情,想起来难过,那何不让自己忘了?”
      “有些人啊,见过了,就再也,再也不想忘了。”
      颜渊如此,锦弦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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