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七章 穷达底论身外事，英雄或是眼前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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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云髻高悬，兰指芊芊，以绢掩口颔首娇笑：“什么夫人的，公子客气了，唤声'丽娘'即可。”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不知丽娘有何吩咐？”钱世贞拱手垂目，心里却想将这娇媚娘从里到外瞧个透彻，又顾忌体面只好时不时偷眼窥上一眼半目解解馋。
“吩咐说不上，只是丽娘颇为担心公子安危。”丽娘暗中捏了一把德庆，弯着媚眼道：“恐怕要委屈公子在这底下住上几日，你要找的丫头丽娘自当帮你安排妥当，只要广陵教人一走，公子便可启程。”
钱世贞闻言不乐之色显见，丽娘置若罔闻故意道：“想必几位都是熟识，自然情义非凡，既然如此丽娘妄言，不如大伙儿都听听郑老爷的说法，也好有个计算。”
一听把郑森搬了出来，钱世贞有再多不快也不好倾吐，只下到一边闷闷不乐。
郑森抹着山羊胡朗笑道：“哈哈，好说好说，不知眼下那群贼人可有停歇？”
“搜了一阵子见不着人，估摸着你们逃远了，这不正一路往南追呢！”德庆粗着嗓门直嚷嚷，边上丽娘点他一脑门说：“哪里，上头的小兵篓子还有好一波呢，要我看四下都是耳目，恐怕不好对付。”
“'无情'谢过李老板，李夫人，不想把你们也卷了进来，真是过意不去。”华承心想此次若不是他们搭救，只怕现在早已死的不明不白，一想到魔教众人心狠手辣，对于百灵只多了恨，全然没了往日的一点怜惜。
话说华承与“百灵”也就是那毒姑，早在绛怡苑便已识得，华承以“无情公子”的名号成了百灵的熟客，而百灵也颇为仰慕华承的才情，两厢来往，不说知己，至少算得上是谈得来的朋友。直至纭儿被妙燕掠去，黄子介暗中卧底暴露，才引得毒姑他们现身。
如果说当初嘉严设计中漏了一环，那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两个年轻男女的假戏真情，不过当时他也不会想到堂堂的魔教分堂主会隐身妓院当一名普通艺妓，这便是长久以来广陵教的高明之处，让人一时半会儿探不明虚实。
“单公子不必如此，同为江湖儿女，那是应当的，要谢也等留着命出去时再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那闲工夫。”丽娘瞟了一眼正在角落偷偷打量她的钱世贞，干脆直着眼珠大方地回了他一眼，只把这年轻公子哥儿看得面红耳赤，遐想飞飞。
郑森看着当下这空有其表的少年公子，暗替他老爹钱尊南含羞，道：“多谢李老板，李夫人厚待，只是在下还有一方兄弟'刘恒'在外办差全不知情，待他归来时，还望二位代以转达一二。”
“嗨，那自当然，包在小人身上。”德庆接过外头茜儿，六虎不断递下的铺盖薄毯等日常用具，和丽娘两人忙乎一阵，洪姨，纭儿也一并帮忙摊弄。
邵公取了帕子清干净了一旁的桌椅，请郑森和白守楞坐下，钱世贞则不用人请自己先在主位下首坐下，两位壮汉紧随其后两边站稳。
郑森看着对面的白守楞，冷不防开口道：“敢问'幢天'与阁下是？”
“郑老爷好眼力，白幢天正是犬子。”白守楞边答边探手从内袖中取出新药，递给洪姨，纭儿从华承那儿取了水杯就着洪姨手上的药给嘉严服下。
“邵公，原来这位就是白青山，白大人！不想有幸在这荒郊小镇相遇，在下郑森，失敬，失敬！”说完邵公和郑森都正儿八经地对着白守楞一拱手，白老头儿也装摸做样回了个礼道：“昨日之事已逝，自无从谈起，老夫现下只是区区一介草莽，若大家看得起便一同坐下浅饮一杯清茶，也算结个善缘。”
说罢举杯畅饮，隔着楼板，似听到上头六虎的大嗓门，几番交战已然示弱，这不，茜儿前来搬起了救兵。
“夫人，夫人！不好了，那老乞丐又犯起了疯病，正把客人搅得不行！你快上去看看吧！”
“六虎呢？”
“疯老头不知哪儿来的蛮力，连六虎哥也奈何不了他，正堵着门口不让他闯进来！”茜儿显然急疯了，一跺脚偏向德庆唤道：“老爷！”
德庆瞧见小丫头急得小脸儿通红，煞是可人，心有不忍随口“嗯”了一下又看向丽娘。丽娘娇笑依旧只低头孤自理着裙裾，袖边倒像无事人般默不作声。德庆有些猴急，贴近娘子耳边请唤闺名：“丽儿！”
丽娘正了正神，复笑说：“看我这几日忙得，真是岁月不饶人，这精神头儿还比不得咱们茜丫头，对了，钱公子，你看这丫头可算得上机灵？”
在钱世贞眼里这样的小丫头要多少有多少，又怎比得上丽娘身上一半的风韵，可既然是丽娘的使唤丫头，赞她就等于是给丽娘脸上增光，他哪里晓得背后的文章。
只道：“这夫人身边调教出的人儿单看神情相貌已非常人能比，若论才干定不落于人前。”丽娘身后的茜儿从没听人如此称赞自己，此时赞叹自己的竟然是如此仪表堂堂的贵公子，眼下早已魂不守舍，满心雀跃，心里痒痒最好再多听他赞几句才好。
丽娘脸上笑纹更深，招来茜儿说了两句，便和德庆一同携手离开。
远处纭儿替嘉严盖上薄毯，扭头看一眼茜儿，只觉得她长相一般，五官虽然长得精巧却陡然配了不相映的广额宽面，破坏了平衡，所以说不上美丽。却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这般赞叹，不禁嘟囔：“容儿可比她好看多了，洪姨，你说他要是见了二小姐还不称她是天仙下凡吗？”
洪姨抹去嘉严额上的细珠，翻眼说：“胡说什么，男女间的事情，你懂什么？再说你知道他是谁？”纭儿莫名摇头，洪姨接着低语：“将来的二姑爷！傻丫头！”
纭儿干巴巴张着嘴儿，说不出话，对啊，她怎么会没有想到。怪不得一见他就觉得眼熟，又说不出的讨厌，当年那名放恶狗伤人的小孩儿原来长这么大了，那个被自己搭救的小哥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洪姨托起她尖尖的下巴笑说：“怎么，吓到了？”
“可容儿的心里想的不是他”
“那有什么关系，她娘当年也不是昧着心思嫁了人。”洪姨手上的帕子被她拧成了麻花，顺手扔在一旁的盆里接着说：“真不真心什么的不是对他们这些人说的，即便年轻时如何玩乐，到头儿终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看着面前这对似流水般潺动的双眼，她忍不住伸出手安抚道：“可是我们纭儿不用担心，如果以后你看上了哪个小子，你就告诉洪姨，我一定替你做主，只不过别去招惹那些有权有势的，穷些丑些都无妨，只要能全心待你就好。”
纭儿还想多问几句，不想身后一声闷响，摔落在地的正是前日老乞丐赠与丽娘的那本古怪经书。纭儿小心拾起交给来人，未到对方手边，又被甩落，书本虽小却很厚实，重重打在地面的石板上，扬起一层青灰。
“滚开！该死的臭乞丐，早不疯晚不疯，我看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唔……”茜儿好像哭了很久，脸上无泪眼圈高肿，小巧的鼻尖也好似被擦破了皮，整一个小模样儿凄凄廉廉，看了无不叫人揪心。
老乞丐不知何时被她推下了石梯，翻着滚一路坠下，被华承飞身扶起。
“茜儿姑娘，你这是何故？”郑森沉色望着两人，只觉得此次南行当真热闹。
原来前头，丽娘嘱咐茜儿照顾纭儿和钱世贞，等过几天要她随他们一同上路。茜儿觉着这一走便不可能再回来，苦求不成，便缠着老爷德庆替自己做主，这一举着实触闹了丽娘，而老乞丐又恰巧犯了疯，胡乱说什么“丫头没个丫头样子，难不成想当主子”。
茜儿也是不肯吃亏，一来一往就差没打破脸，丽娘断然让六虎把他们一并赶了下来，只说茜儿打从今日起再与她家无关，任她自由来去，不加干涉。纭儿他们一行人离开时会给她今后谋生所需盘缠，就算她不愿跟着钱世贞也可以自己做些小买卖，以后“德庆”再无茜儿这号人物。
言下之意就是要赶了茜儿，所以茜儿傻了眼又不敢发怒，只把这口恶气都出在这倒霉的疯老头身上。
洪姨帮着华承替老乞丐查看伤处，白守楞全然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之态。纭儿拾起经书暂存在腰间，又缴湿帕子轻轻替茜儿敷眼，缓缓说：“茜儿姐姐你别难过，若是他们不管你了，你就随我回去，我们老爷和小姐心肠好定会收留你，我一定帮你求他们。”
“何必如此麻烦，茜儿姑娘若是不嫌弃，钱府大门总是为姑娘开着，在下随时恭候。”钱世贞大约多日不近女色，现下连个丫头都不放过，不过这些话哄骗个未入俗事的小丫头倒是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七章 穷达底论身外事，英雄或是眼前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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