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命运相争（策唐）》玄笙

6、11、12

　　11.

　　天策的楼级长而多，表面被无数双靴子踏过，已经光滑得能映出人的脸来。唐门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他只知道阶梯的尽头有他想保护的人。

　　长枪独守大唐魂啊，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这方威武的宅邸里的英豪们又是怎样踏出大门？隆武府的残党上门的时候，前方的天策将士们又是怎样把泪水咽进肚子里？

　　如今，神策得权，天策孤零，每一个天策人都是满心的不甘，但他们能做的只有守住大唐，义无反顾地。前方荆棘不怕，烈火不惧，哪怕换得魂归故里，也绝无怨言。

　　唐门不常来洛阳，对守护京畿的天策府也只是耳闻罢了，但当他真的踏上这片土地时，天策府的那份炽烈的感情便随着脚跟蔓延周身，狠狠地捏着心。

　　看着路两边表情严肃的将士，唐门第一次觉得自家的浮光掠影确实不错用，他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任务里没有碰到天策府的人真是幸运之至。

　　楼梯的尽头是一座沉默的殿堂，它被无数先人们用血水洗刷过，天策府的荣耀与执念，由它向世人展现。

　　堂内中间端坐的应该就是智囊朱剑秋吧……趴在大堂门口的唐门如是想着。

　　江湖有传言：“天下三智，唯逊一秋。”对于这个名声盖过自家师傅的文人，唐门一直抱着一种异样的感情，说是不服气也好，说是忌惮也罢，总之这情感并非和善的。

　　而今，透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唐门第一次与朱剑秋见了面，不晓得为什么，唐门对他一点敌意也没有。

　　“你当真不想解释？”朱剑秋的眼底倒是有几分惋惜。

　　“既然无人信我，何必浪费口舌。”天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挑起分笑容。

　　“你自小在天策府长大，你的秉性我们都一清二楚。”一旁有一个女将军答话道，“然而……此次我们无法就此接受现实。奈何百人粮队倏的不见，而今只有你一人返还，你必须说出前因后果，否则府内上下不会饶过你的。”

　　“我知道各位很焦急。”天策叹了一口气，“但我真的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在唐家堡恢复记忆后我就片刻不停地奔回来，但求弄清那日真相。”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那唐门弟子究竟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雇来的护卫，我等怎会知晓！”人群中有一个少年将军愤然道。

　　“……”天策低下头，不置一词。

　　要那个唐门来作证啊……这真是比登天还难。自己像个无赖一般把他从故乡拽到洛阳来，这厢他估计正是满腹牢骚地撑着大风筝往回赶路呢，怎么可能有心情留下来给自己作证啊。

　　他这反应激起了众人的不满，越来越多的质疑声随之飘来，但碍着代掌门的面子，并没有高声议论。但这一阵阵的窃窃私语直教人心里难受。

　　唐门顺着人缝缝中间看去，天策的脑袋很低，瞧不见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任君宰割的气息。

　　“唉……”唐门轻轻叹口气，万千情感就被这阵阵议论声雪藏了。

　　“我可以证明。”想了半天，唐门决定真身示人，浮光掠影对付的是载满任务的签子中的目标，对这些用血肉之躯固守大唐的忠义之士来说，这是一种玷污。

　　12.

　　这声高喝成功地唤回了天策众人的思维，但见一个个与地上那只大型犬极其相似的将士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满眼的诧异与疑问，唐门表示压力不小。尤其是中间跪着的天策，一脸吓呆的表情，嘴里都能塞进个小猪了，把人都丢光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朱剑秋面目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站起身仪式般地礼节问道。

　　“唐家小卒，不值挂齿。”唐门上前一步，回礼道。

　　“那唐公子对此事是否知晓一二？”

　　“先前有什么过往在下并不知晓，不过这位侠士确实是在下于苍山附近所救，一月前因侠士神志不清，思维混乱，在下并未及时将这位侠士送回，因此造成的误解，在下深感抱歉。”唐门越发佩服起自己的官话流利，这酸溜溜文绉绉的调子讲起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唔……敢问唐公子，公子能否记得具体时辰？”

　　“四十六日前，刚过晌午。那时这位侠士满身血污，昏迷不醒，随身唯有一杆长枪与一块天策令牌。”唐门并未犹豫。

　　唐门说完，环顾四周，但见众将士们个个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不过明显着已经有了动摇；再看朱剑秋，素来处变不惊的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各位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到唐家堡问询，即可知晓。在下只是不想让大唐无缘无故少了一位义士，更不欲天策府缺了一位骁勇的将军。唐家说来从不参与旁派内务，不理世间琐事，但如今江河飘零，唐家岂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完之后，唐门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原来我也是这么一个博爱的人！看辣个瓜娃子还敢笑话我噻！

　　“唐公子，在下相信你。”朱剑秋思考了一会，点头答道，“照你所说，这孩子的确是失了一部分记忆，我等会想法子助他忆起往昔。这些日子辛苦唐公子了，今日还请留宿天策，好让我等可尽地主之谊。”

　　朱剑秋这番话在将士们间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卷起一阵更甚于方才的私语声。倒不是因为对天策的宽恕，而是因为代掌门对一个唐家弟子如此信任，要知道，那唐家堡以前可是坑了整个中原武林啊！枫华谷的血色还未曾淡下去！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诸位各回己位吧。曹将军，其他事，劳烦你安排一下。”朱剑秋冲曹雪阳点点头，先行离去了。见代掌门离开了，堂内拥挤成一团的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依旧跪在地上的天策一直放空的唐门以及盯着这两只一动不动的曹雪阳。

　　“唉……你们过来帮下忙，把他送回房间吧。”一个低头不语，一个抬头放空，曹雪阳表示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两个活宝了，沉默了快一刻钟的曹雪阳到底还是破了功，帮天策松了绑，唤来两个当班的兵卫，把他架了回去。望着天策趔趄的脚步，曹雪阳的眼底溢满了心痛，素来凌厉的美眸也多了几分柔情。

　　“我不晓得中原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猛。”一直放空的唐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曹雪阳。

　　“唐公子久居蜀中，对中原形势不了解也并无奇怪。”曹雪阳苦笑道，“但求这乱世早日结束，百姓，已经受不住这般折磨了。现在的中原，草木皆兵，流货横行，而大唐又几乎四面受敌……抱歉，我言多了。”

　　“曹将军，我明白。那位侠士他，一定也知晓。”唐门勾起露在面具外的一只眼，轻轻答道。